慕鼓看了看周围的山景,笑道:“峰峦饶舍,草衣木食,这里的环境着实令人爽心悦目,那三少的眼光真好。”
不只是选风景的眼光好,选美人的眼光也真不是一般的好,就连云泽这样得天独厚集万千美好于一身的美人,都对那个家伙念念不忘,真是太没天理了。
听到“纠缠不休”四个字,云泽眉眼间一直凝而未散的笑意,微微一顿,她垂下眼帘,掩下瞬间的不适,抬眸看向慕鼓。
慕鼓看到的,却依然是她明眸中那亘古不变的明月清风,只是她的声音略清略淡,或者说不咸不淡,道:“公子误会了,你是叶大哥的朋友,自然也是云泽的朋友,公子远来是客,云泽略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
慕鼓听到云泽不咸不淡的回答,心里略略有些不舒服,他以为当初在幻境里,叶轻船的婚礼上,云泽对他印象足够深刻,就像他对云泽那般。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慕鼓总以为,自己不论走到哪里,都注定是主角,从小到大,他就是天上的朗月,而别人理所当然的都是配角,却不料如今也不过是因为沾了叶老板的光。
慕鼓压下被忽视的不舒服,此刻同样露出笑容,信口雌黄道:“既然如此,那本少就客随主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本少来一趟也不容易,还需好好叨扰一番,云宫主莫要介意才是。”
云泽对慕鼓的态度间的转变,似也见怪不怪,浑不在意,她巧笑倩兮,顾盼生姿,莲步轻移,道:“公子请随我来。”
慕鼓随云泽走到木屋里,木屋里的陈设虽然简单,但并不简陋,一张长榻呈在屋中一角,帘幕轻遮,显然是平日里用来休息的地方;而木屋的另一边,有一方长案,长案上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在长案的左边,有一个简易的书架,书架由手工制作而成,不算精致,但颇为结实,上面整齐摆放着许多慕鼓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书籍。
靠窗户的位置有一张实木方桌,方桌旁整齐放置着两张木椅,云泽便将慕鼓带至这里,道:“公子请坐。”
慕鼓也不客气,随意坐到其中一张椅子上,对云泽点了点头,道:“谢谢。”
云泽微微一笑,颇为随意的为慕鼓满上一杯茶水,道:“公子请稍候。”
言罢,云泽转身而去。
看云泽这里简单的陈设,也没有单独的会客室,显然不常有客人来。慕鼓浅饮一口香茶,初时还不觉如何,不一会儿功夫,整个人便神清气爽起来,就连让慕鼓晕晕乎乎的酒意也去了大半,心里不由对这杯香茗刮目相看,然后对云泽生出许多佩服来,也不知道区区一杯茶水,是如何达到这般醒酒效果的。
慕鼓将杯中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又为自己满了一杯,清风自窗外徐徐而来,缭绕在屋舍里面,屋里略显沉闷的空气顿时消散一空。慕鼓自市而来,正值冬日伊始,穿衣虽不是里三层外三层,却也不薄,而这里却温暖入春,扶疏绿竹正盈窗,一阵风来,慕鼓浑身上下别提多舒爽了。
慕鼓起身,踱步至书架前,细看半晌,发现那些书名他多半没听过,不仅如此,里面的字多半都是繁体字,他一个熟读圣贤书的青年才俊,竟然有许多字都不认识。
慕鼓赶紧将书籍放回原处,生怕被云泽不小心进来撞见,撞见也就罢了,万一云泽问起来,他总不能说自己不识字吧?那多丢人?
慕鼓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心道爱读书的美女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一个个都喜欢故作清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但一想到这些书都是云泽的,他就觉得自己这些荒谬的想法,都是对云泽的亵渎,云泽的气质,如山如水,如诗如画,如歌如瀑,他的心里又不由生出许多佩服来。
果然,同样都是爱读书的美人,但气质却有天壤之别。
而云泽就是那个读了许多许多的书,最终将自己成功的变成了那本天上地下最耐人寻味的书。
慕鼓离开书架,复又来到窗前,将那一杯凉茶一饮而尽,抬眸看向窗外的翠竹,以及那方水塘里,随风轻摇的荷花,心里想着云泽的倩影,心道像云泽这样的奇女子,注定会孤独一生,这世上,又有那个男子能配得上她呢?
慕鼓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心道自己想这些做什么?
微风拂开竹叶,一条肥鱼如浮光掠影般穿过竹林,电射而来,慕鼓看其准头,该是砸进旁边的那间木屋里面去了,而竹林的那头,隐约有一道闲适的身影,被慕鼓瞧了个正着。
同时,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传来:“丫头,今日就吃糖醋鱼吧!”
慕鼓没有听到那“丫头”的回答,但却被那竹林里的声音吸引了去,因为那声音让他听出了一些熟悉的感觉。
慕鼓离开木屋,穿过菜园,绕过水塘,踱步至郁郁葱葱的竹林里。穿过竹林,慕鼓又看到一面大湖,大湖里倒映着一簇有一簇火红,那便是让慕鼓曾生出无限震撼的无边无际的红叶林。
远处那的翠色山峰不见了,身后的竹林也不见了,青石铺就的小路也不见了,代替青石板的,是脚下松软的红叶,以及从厚厚的落叶层里偶尔探出脑袋的九色花。
这景色慕鼓再
熟悉不过,这面大湖便是明湖,是他刚才遇到云泽的地方。
然而,慕鼓并没有在这里看到刚才那道声音的主人。
没错,慕鼓听出来了,那道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便宜师父。
他真的就在这里。
可自己为什么找不到他呢?
这让慕鼓有些抓狂,又有些迷茫。
既然那老头修行的是念力,而自己修行的也同样是念力,并且已经凝聚了念珠,当算小成,他明明知道那老头儿就在这里,可为什么自己不论如何都无法找到那老头儿藏身何处?
慕鼓看着面前的那方明湖,湖中的天空很蓝,湖中的云朵很绚烂,湖中的红叶林正如火如荼。
一条大鱼跃出水面,似看了慕鼓一眼,复又落回湖中。仿佛是在疑惑,慕鼓这个不速之客,到底在惆怅些什么。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波纹一圈一圈漾开,将湖中的蓝天、云海、红叶尽皆拂开,就连慕鼓映在湖中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慕鼓眼睛一亮,他竟然从水中看到一抹翠色,翠色的远山,开满荷花的水塘,绿油油连成片的竹林,几间简单的木屋,以及木屋里正在忙碌的云泽的身影。
而在竹林的那头,是几间略微简陋的茅舍,茅屋外面同样是几个菜园子,不过长势显然不如云泽这边的好,菜园外,同样是一方水塘,只是那水塘似与云泽这边的水塘是连在一处的,水塘里有一叶小舟,小舟里有一方草席,草席上半握着一个老头儿,老头儿半眯着眼睛,时不时的拿起一个小葫芦放到嘴边,小酌一口,似醉翁般,神色间别提有多闲适自在了。
慕鼓一瞧,那老头竟然躲在湖里,心里顿时来气了,心道这是欺负他不会游泳吗?但他的水性偏偏好极了……
想到这里,慕鼓正欲一头砸到湖里去,身后却传来骤雨般密集的脚步声,同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便在慕鼓的身后炸响:“站住!三叠云宫也是你敢硬闯的地方吗?”
慕鼓急忙回过身来,骤雨般的脚步声就停在慕鼓的面前,慕鼓一愣,心道这三叠云宫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美女?
让慕鼓诧异的是,这些美人他竟然大部分都认识,在幻境里叶轻船的婚礼上,他曾见过许多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到今天他才知道,这些美人竟然都来自一个叫三叠云宫的地方。
慕鼓看着站在最前面的木槿和简玉竹,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道:“原来是木槿姑娘和玉竹妹妹啊,好久不见哎!”
木槿的脸上也露出惊讶,道:“原来是三公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慕鼓眉开眼笑的胡说八道:“本少今日闲得慌,就想出来游山玩水一番,却不料一不小心竟误闯了你们的宝地,请见谅,见谅啊。”
简玉竹本以为又像多年前那样,有神秘人潜入云宫,心里十分紧张,却不料来的竟然是她心心念念的慕三少,简玉竹顿时喜上眉梢,几步跑到慕鼓身边,一把抱住慕鼓的手臂,激动道:“三公子还记得玉竹啊?”
慕鼓一愣,继而点了点头,心道这话问的,他和她们不是才见过面不久的吗?怎么会不记得了呢?自己的记性有那么差吗?
简玉竹喜极而泣,道:“三公子果然好记性,十万年不见,你竟然还能记得玉竹的名字……”
慕鼓听简玉竹说的话颇为古怪,不由纠正道:“我们不是前不久才见过的吗?”
简玉竹抽抽搭搭道:“公子就知道捉弄玉竹,我们前不久哪里有见过面?”
慕鼓郁闷道:“我们前不久真的见过面啊!我为何要捉弄于你?”
木槿也对慕鼓的言辞感到奇怪,对慕鼓正色道:“这一点我可以作证,玉竹没有瞎说,三少连三叠云宫都记不得了,今日想必也是第一次前来,那么三少也该不记得日暮香山了?”
木槿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她看慕鼓的神色间略有茫然,便知道慕鼓果然不记得日暮香山了,复又继续道:“玉竹和这里的众姐妹们,从未离开日暮香山半步,又如何得见公子?”
木槿都这般说了,慕鼓的心里就生出更多的疑惑来,心道当日叶轻船的婚礼,木槿也曾随云泽一道前来,但她今日一番言辞,显然也不记得那天的事情了。可是,她们怎么会不记得呢?那可是前天晚上才发生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