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她心里她觉得这就是铁一般的事实,她为自己的怀疑感到愧疚,她的叶大哥待她那么好,她怎么能怀疑自己从未认识过他?这要是让叶大哥知道了,那该多要多难过?
可是那个姓叶的酒吧老板老板又是谁?自己以前去过酒吧吗?自己是出了名的乖乖女,最不喜欢酒吧的灯红酒绿,只有姐姐才要去酒吧玩,姐姐最喜欢酒吧里跳舞的感觉,还可以把自己打扮成各种模样。
姐姐这两个字蹦出来,红柳更迷糊了,她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姐姐,自己曾经无数的姐妹们长辈们都死去了,自己还能有什么姐妹!
这种思绪涌了上来,红柳顿时悲从中来,眼泪就大颗大颗的往下掉,那么自己的亲人朋友都没有了,自己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好像是因为那个白胡子老头?或者是因为叶大哥?红柳有些气恼,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就忘了呢?
可是自己为什么记得自己好像有一个姐姐?刚才还很清楚的记得自己的那个姐姐,可是这会儿仔细想来又什么也记不得了,这让红柳有些无措。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她的思绪会如此混乱?她是不是病了?为什么自己的记忆好多空白,却多出了很多别人的记忆?
别人?当然,别人就是那个霜儿!她现在有些明白了,她肯定不是霜儿,可她怎么却变成了霜儿?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当然是卜桂山,是霜儿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可是这里和自己没关系,至于自己此刻为什么变得如此混乱,自然和哪个霜儿是脱不开关系的,既来之,则安之,至于怎么回到自己生活的地方,这是个高难度的问题,自己此刻是解决不了的,到了该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的,等回去以后一定要问问那个神棍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神棍?哪个神棍?
她也不知道了,待她正常一些再仔细考量。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可是脸上什么也没有,本来以为有满脸泪水的,那个霜儿的遭遇让她感同身受,害她还白白伤心了一场,可是霜儿到底有什么遭遇,她的脑子也不大灵光,实在理不清楚。
既然理不清楚,那就不理了,先放一边,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个结果的。
再看慕三公子,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很是惊讶的看着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看见红柳看他,便问:“我家霜儿哭了?”
红柳被看穿心思,有些不好意,突然又想起自己根本就没有流泪,遂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我有哭过吗?”
慕三公子摇了摇白玉扇,了然的说:“当然,霜儿当年给这个园子加了封印,只要我家霜儿哭了,这园子里的所有果树都不准开花。”
红柳警告道:“什么你家我家的,我又不是你家的!”说罢,红柳便发觉自己说的不对了,霜儿是霜儿,她是她,那霜儿说不定真的和这慕三公子有什么牵连,区区一个称呼的事儿,也没必要深究。
慕三公子很明显没有觉出她的后半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觉得她自称为“我”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于是他笑嘻嘻的强调了一下前半句:“是,是,你是你叶大哥家的,这样说如何啊?”
红柳竟然生出满心的喜悦来,觉得慕三公子这样说让她觉得既害羞又甜蜜,红柳想,这霜儿的定是喜欢那个叶大哥的,情感如此强烈,连她这个旁观者都感受的如此清晰,她的喜悦好像一直都在心底,来的是那样直接,让她一点防备都没有,就从心里传遍身体的各个角落,让她浑身舒泰。
红柳觉得自己不是霜儿,可并不妨碍自己为霜儿传递她的喜悦和幸福。
慕三公子见红柳开心了,便摇着白玉扇悠然道:“你看,这冰蕉树一刻钟前就应该开花了,你一哭,这便延后了,这后来开出来的花看上去虽然没有什么分别,可是酿出来的酒,味道就有分别了。”
红柳道:“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你不想要冰蕉花了?”
慕三公子立刻紧张起来,可怜兮兮的道:“别呀,谁说不要了,只要是我家霜儿的冰焦花,那就是最美的,哈!哈!”
红柳看见慕三公子这幅摸样,便觉得无比受用,便问:“那这冰蕉树接下来再什么时候开花呀?”
慕三公子立马两眼睁的圆溜:“不会吧?我家霜儿这是怎么了?你说你把其他果树的花期忘了我还信,你说你把冰蕉树的花期忘了,这个实在是有些太难以置信了!”
红柳奇道:“我应该记得吗?”
慕三公子不大相信,再度确认一遍:“你真的忘了?”
见红柳一副迷糊模样,瞬间被打败了:“你原来真的忘了!”然后捶胸顿足:“你怎么能忘了呢,这对你来说那是仅次于叶轻船的大事,你说你忘了,我,我,怎么说呢!”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指着自己的脸问:“那你还记的我是谁不?”
红柳理所当然的说:“你不就是传说中天上地下最帅的慕三公子吗?”
慕三公子顿时松了口气:“哦哦,幸亏你还记得我老慕。”他轻抚了几下胸口:“那你知道叶轻船是谁不?”
红柳不
以为然的说:“那白胡子的徒儿呗,你的叶师叔,霜儿的叶大哥呗。”
慕三公子仔细思量片刻道:“你知道你以前会怎么说吗?”
红柳一双眸子做询问状,慕三公子道:“你以前一定会说,叶轻船是本姑娘的人!哪里像现在这么温柔。”
红柳被叶轻船这个名字炸醒了,这个名字她太熟悉了,似乎心里曾默念了千遍万遍,这让她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混乱的世界里多了一道光,让她纷乱的思绪似乎清晰了一些,可是这道光也就闪了一下,本来她可能抓住一些东西的,最后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这让她心里突然空落落的难受。
“叶轻船是本姑娘的人”这句话似乎让她想起了一些事情,可是细想究竟,又什么也想不出来,叶轻船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她应该知道叶轻船是谁才对,可她竟然忘记了,那霜儿姑娘真是幸福啊!
又一道灵光子脑中砸来!
她懂了!原来这叶老板曾经的女朋友叫霜儿!
红柳又糊涂了,她连叶轻船是谁都不知道,更遑论什么叶轻船的女朋友。
她仔细的想了想,还是想不起这叶老板是谁,叶大哥又是谁,叶轻船又是谁,那个什么什么女朋友又是什么,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记起叶老板这三个字,也不知为什么自己就把这三个字和那个霜儿联系起来了。
那她又是谁?
我是谁?
这向来是一个非常哲学的问题,她红柳一无所长,更别提什么哲学,所以她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了。
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
就在红柳无比纠结挣扎的时候,她的身边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人。
红柳并不觉得此人来的突兀,好像她本来就应该出现在这里似的,因为这次来的是一个熟人。
依然高挽的流云髻,缠绵如墨的青丝,白里透红的鹅蛋脸,额头上那朵漂亮的火焰印记也还在,柳叶眉不再飞扬,丹凤眼也不再冰冷,整个人很是平静。
还是那张脸,红柳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这种感觉以前没有体验过,此刻却来的如此汹涌澎湃。
红柳觉得自己在记忆的海洋里浮沉,而这位姑娘便是那颗不动如山的瞧石,让她可以稍加喘息,让她可以暂时休息,这不是救命,却胜似救命。
慕三公子斜眼打量了这姑娘一眼,便不再看,悠然的摇着扇子,淡淡的问:“你这小家伙来这里做什么,莫非也是惦记园子里的果子?”
美女本来平静的面庞在听见慕三公子的这句话后,一下子就变绿了。
可美女对这慕三公子似乎有些忌惮,生气也不敢发作,冷冰冰的问候道:“小女子见过慕三公子。”
慕三公子摆了摆扇子,优哉游哉的说:“嗯,免礼了。”
美女心里郁闷啊,她本来扶着红柳到了叶轻船的卧房里休息,自己也想休息会儿,可是看见红柳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一会儿喜一会儿忧,最后还落得泪满襟,她觉得红柳定是做恶梦了,红柳是自己的主子,自己有必要保护主子周全,遂跳进红柳的梦里来。
卜一出现,红柳很是激动,这让美女觉得自己这趟来对了,她见过冷冷淡淡的红柳,见过清清浅浅的红柳,见过无所事事的红柳,见过不以为然的红柳,就是没见过拥有如此激烈情绪的红柳。
这样一个传奇,这样一段传奇,自己也知道红柳是中了封印的结果,可如今眼见红柳破解封印在即,她也不曾表现过什么比较激烈的情绪,致使自己一度猜测红柳的性子可能本来就趋向冷清。
可现在看来,这不像啊,传说中的女王莲霜,那是何等模样的风采,是多么冷酷的一个人,长辈们说,那是一个不喜欢杀戮的人,那也是一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哦,这传说中像魔鬼一样的女人,也曾哭过笑过,伤过痛过,看她此时看见自己的那副委委屈屈的无助可怜模样,就好像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一样,这让她自己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豪情,自己也从不认为自己这般有用,可是此刻却是真的有用。
她还没来的说些什么,就看见慕三公子那张很是欠扁的脸,慕三公子身份地位比她高多了,明里他叫叶轻船师叔,谁不知道他跟叶轻船暗地里称兄道弟?而且他的父亲是慕忠,慕忠是谁?这无人不晓,这是悟道的弟子,是叶轻船的师兄,是叶轻船的左膀右臂,是叶轻船的生死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