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 【番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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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5】/晋江文学城首发

花厅门大剌剌敞着,婢子们守在廊下,不远不近,恰到好处。

玉娘还愿与他单独谈话,裴瑕欣慰。

但曾经至亲至近的夫妻,而今说话还得避嫌,说毫无落差是假话。

“守真阿兄。”

沈玉娇端坐着,春衫下的长手悄然捏紧,尽量使自己平静从容:“你有何事交代?”

裴瑕道:“算不上交代,只是……想与你单独说说话。”

沈玉娇面色微变,手指掐得更紧。

半晌,她才道:“我如今已是谢无陵的妻。”

裴瑕:“我知道。”

稍顿,他道:“这些日我一直在想,若是当初并未写下那份放妻书,结果是否会不一样。又或者,彻底长埋于冰雪之中,是否就不用面对如今妻离家破的境况。”

他语气平静,沈玉娇心里却一阵发闷。

朱色唇瓣抿了许久,她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裴瑕:“哪样的人?”

“试图用名分困住女子一生的人。”

沈玉娇看向他:“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当初写下那份放妻书,可是想起了你母亲?”

裴瑕微愣,而后沉默下来。

“我就猜到。”

沈玉娇道,“这些年,那封放妻书我看了许多遍,每次看我都忍不住去想、去猜,你是何种心境写下这封书信。”

除却最基本的爱与成全,还有一层,便是不想让她步入王氏的后尘。

母亲对孩子的人生影响太大了。

裴瑕这内敛深沉、对爱迟钝隐忍的性情,与他幼年丧父、寡母严苛以及世家宗子的责任压力,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在闻喜守寡时,偶有一回与族中一位寡居的祖叔母闲聊,她说你幼时,曾劝过你母亲改嫁,只你母亲心意坚决,不肯听。”

祖叔母提起这事,是为了让沈玉娇安心守寡——

“你看,当年守真劝你婆母改嫁,你婆母都忠贞不二,坚持守寡,你应当效仿你婆母,以她为榜样。”

只这话传到沈玉娇耳朵里,成了反作用。

她可不要效仿王氏。

但也是这回,她忽然懂了那封放妻书后的另一层含义。

心下动容的同时,也不免对裴瑕生出一层惋惜。

王氏给的母爱,太深,也太重了。

“守真阿兄,我很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真的。”

沈玉娇望向他,双眸弯着,却隐隐泛红:“能与你夫妻一场,我不后悔。每每在那衣冠冢前祭拜你时,我也是这样想的。如今见你能平安归来,我心下欢喜,只是……”

她牵牵嘴角,挤出一抹苦笑:“许是我们夫妻缘浅。不过也没事,这世上也不是每对夫妻都能携手白头,若缘分尽了,那便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日后再见,不是夫妻,也是朋友。”

“你我两家既是世交,守真阿兄,日后你我便以兄妹相称可好?”

兄妹相称?

裴瑕凝着她脸庞牵出的笑,喉间微涩。

可他一点也不想与她当兄妹。

“听闻当日你知我死讯,悲恸呕血,昏迷不醒。”

搭在膝头的长指拢紧,裴瑕定定盯着她:“你……可还好?”

提起旧事,沈玉娇有些发窘:“都过去这么久了,便是再有不好,也都好了。”

她并未否认。

所以悲恸呕血,是真的。

昏迷不醒,也是真的。

这是否说明,她心里其实是有他的。

若真的不在乎他,岂会悲痛成那般?

沈玉娇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他问这个的缘由,心下蓦得一慌。

迟疑片刻,她还是抬起脸,强调着:“往事如尘烟,人要向前看。都说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还年轻……”

“我已与静宁说过,我不会另娶。”

裴瑕截断她的话,墨色眼瞳一片幽静:“玉娘莫要让我在孩子面前食言。”

沈玉娇霎时噎住。

“我从前也与你说过,我裴守真此生唯一的妻,便是沈氏玉娇。”

裴瑕仍是看她:“此言此语,至死不渝。”

他的目光太过直白锐利,沈玉娇心跳陡然漏了一拍般。

从前种种,纷纷涌入脑海,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裴瑕与谢无陵在对她这件事,是如出一辙的偏执。

不死不休。

可她……

她就一人,也没法劈成两瓣。

若她是男子,倒能娥皇女英,尽享齐人之福。

可这世道只有男子三妻四妾,哪有一女侍二夫的?

虽说有些公主、郡主、位高权重的贵妇人私下里会养面首,但那终究是上不了台面,为世俗所诟病的。

可为何男子可以,女子不行呢?

这声叹息甫一在心中响起,沈玉娇就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

她怎么能有如此离经叛道、荒唐无耻的想法。

这要是叫人知道,脊梁骨都要被戳穿了。

沈玉娇用力闭了闭眼,试图将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给驱散,再看身前的男人,他也正好看向她。

四目相对,他目光坚定幽邃,她心虚闪躲。

“守真阿兄,我已经嫁给谢无陵了。”

她重复这话,既是告诫他,也是告诫自己:“他对我很好,特别好。和他在一起,我很欢喜……我不会和他分开的。”

裴瑕看着她轻颤的长睫:“玉娘,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沈玉娇:“……?”

裴瑕:“你看着我的眼睛。”

沈玉娇一怔。

迟疑片刻,还是抬起头,再度与他对视。

彼此目光接触,裴瑕道:“你的心里,当真已没了我?”

“一分一毫,都没了?”

他的眸光太过透彻,仿佛带着攫取魂灵的力量,一旦对上,就如旋涡般陷入沉沦。

沈玉娇几乎是下意识地躲开。

这问题太狡猾了。

他明知人非草木,何况他们夫妻七载,育有一子,他出征前还为她考虑,留了条退路。

这样的恩情、这样的纠葛,叫她如何能彻底忘怀,毫无旁骛?

“守真阿兄,你这一问……”沈玉娇闷声道:“实在有些无赖。”

“无赖?”

裴瑕听得这评价,却是笑了下。

沈玉娇被他笑得莫名,又听他道:“你可知我有多恨,当初那般恪守君子之道,致使你我夫妻离心,让那谢无陵有机可乘。”

沈玉娇哑然。

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忽的,一道慵懒嗤笑声自门外传来:“你再恨也没用,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厅内俩人皆是一怔。

循声看去,便见谢无陵一袭赭红色圆领**袍,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沈玉娇错愕,再看门口,婢女们都低着脑袋不敢出声,显然是谢无陵特地吩咐的。

她要站起身,谢无陵却预判般,抬手:“娇娇你坐着。”

说着,他又瞥向一侧的裴瑕,话语毫不客气:“裴守真,你可以嘛,趁我不在家,搞偷袭?”

裴瑕面无波澜地看向他:“镇北王谬赞了。”

谢无陵:“……???”

这家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谁赞你了,好赖话听不出?”

谢无陵两道浓眉拧起,上上下下打量面前之人一番:“难道是燕北风雪太冷,将你脸皮也冻厚了?”

裴瑕道:“若论脸皮厚度,裴某岂敢在镇北王面前布鼓雷门。”

谢无陵:“……”

布鼓雷门什么意思?

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谢无陵冷哼一声,刚要反驳,沈玉娇忙拉住他的袖子:“你进宫一趟定然累了吧,我让厨房煮了甜汤,你快去换身衣袍来吃。”

谢无陵看向她扯着衣袖的白嫩小手,干脆顺势牵住:“你陪我一起。”

沈玉娇努力忽视着另一边投来的深邃视线,低着头道:“好。”

“裴大君子,我要和我夫人喝甜汤去了,时辰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吧。”

他扬声说罢,也不等裴瑕回应,拉着沈玉娇便离开花厅。

直到走出前厅院子,沈玉娇才道:“谢无陵,你走慢些。”

谢无陵:“不慢。”

沈玉娇:“我要跟不上了!”

这男人步子本就快,腿又长,一步当她三步,方才那一小段路,她整个人仿佛被他提溜出来一般。

媳妇一瞪眼,谢无陵秒听话。

他停下步子,看着沈玉娇莹白小脸都透着薄红浅汗,难为情地咳了声:“这不是怕他追上来……下次我抱着你走好了。”

沈玉娇一想到那画面,蹙眉:“你注意些礼数。”

谢无陵:“我抱自己的媳妇儿,又没抱别人家媳妇,怎么不注意礼数了?”

沈玉娇被他气笑:“又胡说。”

谢无陵摸了下鼻子:“得得得,不说了。”

回头看了眼花厅,见白蘋那边已经牵着棣哥儿过去了,遂也放下心。

待到夫妻俩到了后院,换了衣袍,饮着甜汤。

谢无陵按捺不住,撂下汤碗,挤到沈玉娇身旁,“娇娇,他怎么我坏话了?”

“没说你坏话,你别总把人想的那样坏。”

沈玉娇生怕手中汤碗被他挤洒,喝了两口,也放在一旁桌上,又不紧不慢道:“我与他也没说什么,就闲聊两句,叙旧。”

“他说什么,我也能猜到,八成是什么不甘心、后悔、想与你破镜重圆,重修旧好。”

谢无陵冷冷呵了声,“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只要我

谢无陵在一日,绝不会给他可趁之机。”

沈玉娇闻言,头疼。

“又来了。”

她无奈看他,“这一天天吃不完的醋,酸味都快熏倒我了。”

谢无陵:“酸么?”

沈玉娇:“酸!”

谢无陵:“我怎么觉着不是酸的,是甜的。”

沈玉娇:“啊?”

“不信的话,娇娇尝尝?”

不等沈玉娇反应过来,身前男人忽的一把揽过她的腰,俯身吻了下来。

“唔!”

沈玉娇瞪大了双眸。

男人炽热的大舌熟练地撬开她的贝齿,勾缠着她的舌尖,用力而热情地吮吻着。津液交融间,的确有几分百合甜汤淡淡的清甜香气。

可这个时候,沈玉娇哪还顾得上甜不甜。

她快要溺死在这个深吻之中。

这人总是这样,一亲起来,像要把她生吃了般,又猛又凶。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快喘不过气,她整个人如水般瘫在他结实的胸膛里,他才离开她的唇。

视线落在她泛着潋滟水光的红肿唇瓣上,谢无陵眸色愈暗,哑声问,“是不是甜的?”

沈玉娇喘得厉害,只羞恼嗔他一眼。

这眼波迷离的一瞥,谢无陵腹间霎时如火烧。

握着那把细腰的大手也猛地攥紧。

下一刻,沈玉娇整个腾空,被他打横抱起。

“诶呀,你…你放我下来!”

“不放,那甜汤不够甜。”

谢无陵大步走向里间:“想吃些更甜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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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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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门大剌剌敞着,婢子们守在廊下,不远不近,恰到好处。

玉娘还愿与他单独谈话,裴瑕欣慰。

但曾经至亲至近的夫妻,而今说话还得避嫌,说毫无落差是假话。

“守真阿兄。”

沈玉娇端坐着,春衫下的长手悄然捏紧,尽量使自己平静从容:“你有何事交代?”

裴瑕道:“算不上交代,只是……想与你单独说说话。”

沈玉娇面色微变,手指掐得更紧。

半晌,她才道:“我如今已是谢无陵的妻。”

裴瑕:“我知道。”

稍顿,他道:“这些日我一直在想,若是当初并未写下那份放妻书,结果是否会不一样。又或者,彻底长埋于冰雪之中,是否就不用面对如今妻离家破的境况。”

他语气平静,沈玉娇心里却一阵发闷。

朱色唇瓣抿了许久,她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裴瑕:“哪样的人?”

“试图用名分困住女子一生的人。”

沈玉娇看向他:“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当初写下那份放妻书,可是想起了你母亲?”

裴瑕微愣,而后沉默下来。

“我就猜到。”

沈玉娇道,“这些年,那封放妻书我看了许多遍,每次看我都忍不住去想、去猜,你是何种心境写下这封书信。”

除却最基本的爱与成全,还有一层,便是不想让她步入王氏的后尘。

母亲对孩子的人生影响太大了。

裴瑕这内敛深沉、对爱迟钝隐忍的性情,与他幼年丧父、寡母严苛以及世家宗子的责任压力,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在闻喜守寡时,偶有一回与族中一位寡居的祖叔母闲聊,她说你幼时,曾劝过你母亲改嫁,只你母亲心意坚决,不肯听。”

祖叔母提起这事,是为了让沈玉娇安心守寡——

“你看,当年守真劝你婆母改嫁,你婆母都忠贞不二,坚持守寡,你应当效仿你婆母,以她为榜样。”

只这话传到沈玉娇耳朵里,成了反作用。

她可不要效仿王氏。

但也是这回,她忽

然懂了那封放妻书后的另一层含义。

心下动容的同时,也不免对裴瑕生出一层惋惜。

王氏给的母爱,太深,也太重了。

“守真阿兄,我很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真的。”

沈玉娇望向他,双眸弯着,却隐隐泛红:“能与你夫妻一场,我不后悔。每每在那衣冠冢前祭拜你时,我也是这样想的。如今见你能平安归来,我心下欢喜,只是……”

她牵牵嘴角,挤出一抹苦笑:“许是我们夫妻缘浅。不过也没事,这世上也不是每对夫妻都能携手白头,若缘分尽了,那便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日后再见,不是夫妻,也是朋友。”

“你我两家既是世交,守真阿兄,日后你我便以兄妹相称可好?”

兄妹相称?

裴瑕凝着她脸庞牵出的笑,喉间微涩。

可他一点也不想与她当兄妹。

“听闻当日你知我死讯,悲恸呕血,昏迷不醒。”

搭在膝头的长指拢紧,裴瑕定定盯着她:“你……可还好?”

提起旧事,沈玉娇有些发窘:“都过去这么久了,便是再有不好,也都好了。”

她并未否认。

所以悲恸呕血,是真的。

昏迷不醒,也是真的。

这是否说明,她心里其实是有他的。

若真的不在乎他,岂会悲痛成那般?

沈玉娇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他问这个的缘由,心下蓦得一慌。

迟疑片刻,她还是抬起脸,强调着:“往事如尘烟,人要向前看。都说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还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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