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中, 勾魂使者正与鬼，合力将水鬼拽出水面。
水鬼离地后，地上深不见底的水潭终于消失, 水鬼在空中吐出一串水泡，随后不再挣扎。
如果说牙科还能拔个牙敷衍一下僵尸，消化科可是真没办法了。
江雾集到药房, 找到一盒布洛芬, 还只剩了小半板。
她给水鬼塞了一颗, 和队友们将能用的药都整理出来，一人收了一些，尤其是绷带之类，没进水的都被他们撞进了包里。
小宋收起一包绷带, 说：“虽然说出副本以后，副本里受的伤会减轻七八成，但是流血太多，还不一定能撑到出副本。”
江雾集收得差不多，她站起身：“不知道这水鬼是什么病，也没办法下手, 还是得找它的病历。我先把它挂在空中，你们小心点, 有事叫我。”
她如今是队伍的核心，见到江雾集似乎要独自做什么事，小宋心里难免有些慌：“你去哪？”
江雾集打开窗户, 说：“这个副本外面的环境不太对, 你们闻。”
小宋与赵墩依言闻：“有点烧焦的味……是下一个患者自带的？”
僵尸带来土腥味，水鬼带来水藻味，下一个患者带来烧焦味, 也许下一个是个火鬼？两人心中猜测。
江雾集说：“我去探探外面，另外找找有没有病历本。”
赵墩扔了一把他妈：“你去吧，我妈说病历还挺重要的。”
江雾集：“谢谢令堂吉言。”
她转身走出医院，径直走向医院后方。
空气中的大颗粒飞灰在昏暗的天空中飞舞，江雾集手摸过医院，再收回，指腹上就有了一层浅浅的黑灰。
“啪嗒。”
一根干枯酥脆的爬墙虎藤掉在地上，江雾集抬起头，厚重的天空仿佛要压垮这座医院。
她快步走向在楼上就看好的地方，这里原本应该是医院后门外用来处理医疗垃圾的地方，由于荒废已久，垃圾似乎都被就地焚烧，不见踪影。
江雾集用小刀轻轻掀开地上的土坑，最上层的土层被打开，露出底下烧过的纸堆。
一阵风吹过，已经变成黑灰的纸堆就打着旋飞走，江雾集垂眸想了片刻，她低声说：“究竟是想让我们治好这些‘患者’，还是不想让我们治好它们呢。”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如果想让我治好它们，现在就该把病历想办法送到我面前了。”
她不再查看灰堆，走回医院正门，小宋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是江雾集，立刻喜笑颜开：“找到了！你看！”
江雾集推开门，走到两人身边，看到地上一摊水渍，一本皱巴巴的白皮本正泡在满是绿藻的水渍中。
“我们本来想去找点胃镜工具，但是又不会，然后赵墩说看它肚子很鼓，一直在吐泡泡，可能是撑着了，我就给它塞了个大山楂丸和健胃消食片。”小宋展示手中的空药板。
赵墩随后说：“刚刚马智走路……跳了一下，撞到了它的肚子，它吐出来了这个东西。”
江雾集去看马智，他状态看起来更差了一点，神智倒还清楚，除了感知不到自己的异常外，还能和人正常交流。
但他走路已经变成小蹦，而且不自觉就会想把手抬起来。
人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随后捡起来地上的病历，看了起来。
“4月5日病历记录。”
“患者张僵，日前因阻生齿来诊，给予消炎药后，约今日拔除阻生齿48。”
“患者水富贵，因食欲不振一月来诊，患者要求做胃镜，胃镜结果如下……”
“患者格桑，车祸后左腿隐痛一月，初诊结果腓骨骨折……”
“患者离火，车祸……”
水鬼是胃溃疡，江雾集按照病历上的处理方法，给它拿了药，再给它扎点滴，等一瓶打完，就可以让它走了。
就在点滴打了一半时，门外响起猎猎风声，江雾集还能听到其中尖锐凄惨的鸟鸣。
医院门还要绕过众多桌椅，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她迅速召唤一人，往这人手中塞了一团绳索，然后结束召唤，迅速指着门口，再次召唤这人。
不出半秒，霍去病就手拿绳索，站在了门口。
——这可比她跳过去要快多了。
江雾集在破空声中，一边推着桌椅过去，一边对霍去病大声说：“把门绑住！”
医院的门是钢化玻璃门，里外都有钢把手，拿绳索穿过把手，就能把门绑住，起码能挡住鸟片刻。。
霍去病手拿绳索，稍显年幼的面容上，是与年龄不符的冷静。
他在江雾集的目光中，径直推开门，在门外两下将门绑死，随后对着冲来的秃鹫，挥动手中林槊。
翼展足有五六米，飞起来遮天蔽日的大鸟，尖锐的喙上犹见寒凉的血光。恐怖的大鸟，对上这明显身量未成年的孩子，江雾集与名队友俱是心里一突。
它咬一口就能扯下一块肉来，扇一下就能把人扇骨折！
江雾集吓了一跳，那玩意食腐，物理攻击外还带魔法攻击的，被叨了肉，疼是最不要紧的，更可怕的是后面的发烧之类的反应。
她从来不认为观看者就一定要为她帮忙，她也愿意在能力范围内，让他们尽可能多实现一些自己的想法，可这毕竟是个孩子，而且目前大汉的课堂积极度仍是0，这也意味着他还没有技能可用！
就在江雾集要结束召唤的同时，秃鹫哀鸣响起，林槊上滴下一滴黑色的血液，随后迅速蒸发。
霍去病一槊扎中秃鹫翅根，他眼疾手快，攥住它的脖子，秃鹫脖子长而秃，被攥在手心里，秃鹫引颈一伸——
根本逃脱不了这力气，反而把自己的脑袋拽掉了。
江雾集看他没事，也杀了一只秃鹫，迅速趁着更多秃鹫叨中他时，结束召唤。
下一刻，上百只秃鹫如同钢珠飞向磁铁，黑压压砸到霍去病刚刚站的地方。
小宋甩掉一头热汗：“吓死我了，这是什么小朋友，太勇了吧……”
江雾集也是心有余悸，她打开面板，想看看这是谁。
她看到这个名字：“霍……霍去病？”
连僵尸化了一半的马智都抬起头：“什么？居然是霍去病？”
少年英才！
当霍去病提着仍振翅欲逃的断头大秃鹫，回到校场时，他听到一片高高低低的吸气声。
更有许多外戚子弟大着胆子凑到近前，看那鬼鸟，天目中已觉它遮天蔽日，十分可怖，在近处看，更觉得它大得可怕，不似人间所能有。
“这、这真是鬼界的鸟啊。”胖乎乎的列候之子脸上浮现惊恐。
霍去病压制住无头秃鹫：“未见大汉鸟兽，无头仍可活者。”
说了两句，有侍者急走而来，匆忙行礼，对霍去病说：“陛下传召。”
霍去病带着秃鹫，不出片刻就来到未央宫中。
看到卫青，他脸上的快乐迅速减少，换成了一副“我知错了”的表情。
卫青向来温和微笑的脸上，出现了担忧与不赞同的神色，碍于场合，到底没有多说。
霍去病在未央宫中空地上，与众人按着鬼秃鹫，对着卫青做出一个乖巧的表情来。
卫青心中默念：亲外甥，这是亲外甥。
十来个人手忙脚乱给秃鹫捆死，殿中众君臣行至近前，刘彻先看向霍去病：“好！果然是少年英才！”
他看过卫青与霍去病，胸中激荡着一股豪气：“朕得此良将，踏平匈奴指日可待矣！”
这两良将，一正当壮年，现正可用，另一还未长成，待长成人，也能保大汉四十年，什么青黄不接，无人可用，在如今的大汉，都已经不是问题。
内有诸侯国蠢蠢欲动，刚颁布的推恩令，施行中必然暗藏凶险。
外有匈奴虎视眈眈，边患颇重，人人都知这仗不好打，偏偏还不得不打。
刘彻拍了拍卫青，再拍了拍霍去病，自决定推恩后，心情头一次如此轻松。
随后刘彻看着秃鹫，面露思索。
众人屏气凝神等了许久，才听陛下缓缓开口：“这是谁家先祖？”
众人低头看秃脖子鹫。
没头，认不出来。
早上主父偃割回来的院首已经认出，长安城就有面容相似的死者，那家儿女受到好大的激励，都说愿意跟从先父志向，从此学医，治病救鬼。
这鹰却不好认。
刘彻沉思：“匈奴养鹰多，莫非是匈奴鹰的先祖？”
也不知道这鹰如果拉到匈奴战场上，匈奴鹰会是什么反应。
认祖宗怕是不认，但看这没头巨鹰，多少也应该怕一下吧？
“喝喝……”地上的秃鹫发出愤怒的气声，随后寸寸消融，庞大的身躯顷刻化为虚无，只剩下满地厚重的羽毛。
侍者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它化了……”
微风吹来，侍者连忙按住羽毛。正当他手触碰到秃鹫羽毛时，天上突然出现一声嘶哑的鸟鸣，一只无头骨鸟，遮天蔽日，冲着他俯冲而来。
侍者登时吓倒在地，卫青与霍去病同时踏前一步，侍者手一松，羽毛落地，空中大鸟随即消失。
霍去病捡起一枚羽毛，天空再次出现巨鸟，他趁着巨鸟俯冲，伸手一抓，鸟毛入手似虚似实，他收回手，鸟闪避不及，在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爪痕。
刘彻命人扫起羽毛，走回殿中，随后转身面对众人。
他眼中野心勃勃：“收起鹰羽，朕要用此物，训练出一支悍勇之军来。”
他已经可以预想到，当汉军与匈奴短兵相接，汉军在鬼鸟鬼医的训练下，身姿灵活，而匈奴受困于天上无头秃鹫与地上纷飞鬼魂，哭爹喊娘的美妙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