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乡村医院里, 牙科小电钻的嗡声响起。
马智拿着小电钻，面对躺在牙椅上的僵尸，手有点发抖。
他咽了一口口水：“我只是干过两年木工, 用过木工电钻, 这牙科我真没干过……”
而且还是给僵尸看牙, 万一有个医患矛盾，他多少得脱半层皮。
僵尸“唰”地扭过头。
张红娟后撤两步：“抽签前你也是同意的, 抽到你了这也是运气……大不了我给你当助手, 早点弄完早点结束。”
这座医院里, 氧气瓶本来就不多, 又只有急救室里的能用还不知道存放了多久，此时五个人一起用，他们总觉得这流量表走起来格外快。
如果五个人都围在这里, 要不了多久, 氧气就得耗尽, 僵尸只有闻不到人类呼吸时, 才这么听话, 玩家们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赌氧气还能用多久。
马智勉强同意了，他提前用橡皮泥把自己的手裹了一层，战战兢兢给僵尸处理牙齿问题。
江雾集三人头上套着塑料袋，去寻找其它线索。
江雾集走到二楼时, 若有所思道：“一楼有叫号的显示屏, 按理应该会有电子病历, 但是很奇怪，在所有看到的诊室里，都没有看到电脑。”
小宋与赵墩点头：“也许是电脑太贵？”
江雾集垂眸思索片刻：“找找有没有档案室，正常医院都会有档案室存放病历的, 按照规定，门诊病历要存放十五年以上，住院病历保存三十年以上，这个医院看起来不像废弃了三十年的样子，至少也会找到住院病历。”
小宋惊讶：“要保存这么久？不过按你这么说，病历应该会很多，我们未必能找到需要的这一天的。”
这确实是个问题，假如找到了档案室，面对乐观估计也要数以万计的病历，他们五个人，还要面对不知道多少的“患者”，真不好找到需要的病历。
副本里的生路通常都不会定死，耗费太多时间在某一个方向上，常常会导致顾此失彼。
江雾集作为药学生，与医院联系紧密，也去过医院档案室，自然很清楚那工作量有多大，但想到刚刚的僵尸，她心里总是不太踏实。
江雾集语气郑重：“在医院里，患者是初诊还是复诊很重要，在患者们不说话的情况下，病历至关重要。”
她看小宋还有疑虑，她说：“病历会记录患者过敏史，万一有患者青霉素过敏，咱们给它来一针，它就没了。”
小宋恍然大悟：“你好熟练！”
江雾集谦虚道：“还好还好。”
两人交流时，赵墩取出三个瓷白色的骰子，拿在手中，他低声念：“找病历有价值吗？”
随后他将骰子掷出，三枚骰子在地面上，疯狂旋转十几秒后，停了下来。
三个六。
赵墩惊道：“妈呀，这回这么肯定啊？”
他收起骰子，目光坚毅：“我支持找病历。”
三人在医院里快速翻找起来，所幸这间医院不大，总共只有三层楼，三楼是含牙椅在内的七八间各科诊室，一楼是一目了然的候诊大厅以及药房、急救室，只剩下二楼内容多些，三人很快停在了二楼一间铁门外。
江雾集拨弄一下门锁：“锁死了。”
他们翻找片刻，没找到钥匙，江雾集道：“马智的橡皮泥技能可以试试。”
赵墩与小宋都赞同，三人往楼上走去。
“啊——”一声叫声传来。
“马智的声音！”小宋惊道，“被僵尸嗑脑壳了？”
三人连忙往楼上跑。
跑到牙椅旁，正看到马智捂住手，目眦欲裂蹬着僵尸，僵尸则一脸无辜盯着他。
正当小宋看着马智的脑壳，松了口气时，江雾集语气急促：“张红娟呢？”
小宋与赵墩连忙看马智。
马智吸了一口氧，通红的双眼盯着僵尸：“她说去洗个手，一开始说没有水，后来又说有水了，水声响了两下，她突然就消失了。”
小宋又问：“那你的手呢，是怎么回事？”
马智恨恨道：“我去看张红娟，这家伙就给了我一口！还好我手上一直包着橡皮泥，手没被咬下来，只是划破了层皮。”
他手上橡皮泥脱落，将伤口展示给众人。
江雾集看了一眼他的伤口，心道不妙。
这伤口不像正常伤口，破皮流血，反而有些发黑，仔细闻，还有点发臭。
马智这时也看到自己的伤口，大吃一惊，连忙说：“这要不要打破伤风啊？”
江雾集：“……你可能有点太抬举破伤风了。破伤风梭菌恐怕和这个病毒不在一个等级上。”
这玩意的疫苗，可能得去找一些lg是降落伞的公司去拿。
小宋提议：“或者试试糯米和僵尸牙粉？僵尸片里都这么演的。”
她抬腿，准备去僵尸牙上刮点粉。
随着脚步走动，哗啦的水声传来。小宋低头去看，医院破旧的瓷砖地面上，莫名出现一个碧绿的小水潭，水潭中，伸出一只长满水藻与青苔的长毛手臂，牢牢抓住她的脚踝！
电光石火间，四人迅速明白了，张红娟消失的原因。
“哗啦。”那手臂一使劲，小宋半条腿都被拉进了水中，眼看就要被全拉进去，她的手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抓住。
是江雾集。
她牢牢抓住小宋，手臂用力，只是水鬼力气太大，她一个人不够，还好赵墩与马智也都伸了把手。
马智伸手后，江雾集顿时感觉压力一轻，小宋的腿被整个拽出来，脚踝上还能看见被压到青紫的手掌印记。
水鬼见一拽不成，收回手臂，水潭也随之消失，整间医院再次干燥起来。
楼下大厅这时才传来播报：
[消化科水富贵正在候诊]
小宋死里逃生，揉着腿道：“感觉需要一双高跷……”
江雾集深表认同。
十分钟前还有五个人，十分钟后只剩四个，其中一个还被僵尸咬到。
由于水鬼会主动去捉玩家，四人最好一起行动，于是四人一起去档案室，用马智的橡皮泥开了锁后，便各自抱着一摞病历，回到僵尸的牙椅旁。
马智紧张地催促：“氧气瓶的氧气只剩下一少半了，这个牙很难磨，你们少呼吸点。”
江雾集吸了一口气，翻开一本消化科的病历，一边找水鬼的病历，一边将直播对准病历本，言简意赅：
“痢疾，可通过食物、饮水、与患者接触传播，主要症状：腹泻腹痛，里急后重，治疗用抗生素，蒙脱石散，补充营养。”
抗生素虽然古代用不了，蒙脱石散却可以。这东西虽然简单，却很好用，她用笔写出蒙脱石的大致生产位置，便翻到下一页。
“食物卡喉咙窒息，用海姆立克急救法。”她做了个动作，示范一番，继续翻页。
“食管癌，与喝烫水有关。”
“寄生虫，与喝生水有关。”
“……”
江雾集摊开数本病历，一页页翻找，迅速念出种种病例，她内心祈祷：蘑菇之神，请务必让大汉阳光而健康。
大汉听着勾魂使者句句讲述，诊籍一页页翻动，几近震惊。
诊籍在此时的大汉，才刚刚出现不久，对于各家更是十分珍贵，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会这样，将诊籍摊开，任由天下人观看的。
义妁仰头，听着天目中的话，几乎听痴了，直到陛下身边宫人前来传唤，才急忙回神。
她急步行至未央宫，此时，未央宫中已立着数名侍医，均是各科中的佼佼者，她作为妇科国手，亦立其中。
几名侍医都神思恍惚：“禀陛下，这病案中，大多病例都曾见过，只是……只是确实不如天目中研究的透彻，但其中是有诊籍可对得上。”
义妁点头：“确系如此。”
刘彻摸着下巴：“鬼界对怎么弄死人，还真思路清晰。”
众侍医顿时感到肩负重任，有种与鬼界抢人的使命感。
门口史官运笔如飞，听到这话，笔速略降。
他们内心踟蹰：这……鬼界杀人名录，真是他们凡间人能看的吗？
刘彻道：“既然勾魂使者让看，看就是了。”
史官再次提笔速。
刘彻望着天目，想到所有人都会死进关卡，心情乱七八糟。
他看向卫青：“仲卿要勤练武艺，保持康健。”
卫青知道这意思是，到时候上天，他还能保护陛下。
他没管这其中更深的含义，温和笑道：“遵命。”
刘彻又道：“罢了，恐怕入天目鬼界后，人人都会失散。”
否则勾魂使者为何与其余鬼都不太熟的样子，定然是去天目总会有各种原因，让人失散。
且入天目后，人数越少，环境越新，种种现世权力越易被颠覆，在这种情况下，令人殉葬伴随是最傻的选择。
刘彻将围猎的事往前提了提，打算锻炼自己的身体，为以后入天目早做准备。
卫青回到家，他全家人齐聚一堂，连他的外甥都在等他。
年仅十三的霍去病坐在席间，说起今日见闻：“天目突现，大家都吓了一跳。后来我说，这许是人死之后去往的鬼界，他们听了，全都吓得不行，说要赶紧勤练体魄，连最懒的硕肤都开始走动了。”
虽然许多人不知道幽冥世界，但看到天目鬼界，联合勾魂使者的话，不少人想通了这一点，都动了起来。
为着鬼界的凶险，和死后的路好走一些，全大汉人，包括那些膏粱子弟，都生龙活虎地为此做起必要的准备。
霍去病仔细描述一番现场那些膏粱子弟的情态，乐得众人笑个不停。
卫青逗他，故意问：“你不怕吗？”
霍去病嘴角一勾，露出自信的神态：“我与他们不一样！”
卫青早知道他的志向，笑道：“你以后是要做……”大汉大将军的人。
霍去病信心满满开口：“是要做纵横人鬼两界的大将军的人！”
什么？哪里的将军？
卫青嘴角的笑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