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走后的第二天,赵琼枝有些百无聊赖。正好兰嫣姑娘派人送了信来,约她在万福楼喝茶,赵琼枝想了想没什么事儿,就去了。
马车在距离万福楼还有一条街的时候,忽然被人拦下了。
赵琼枝正要询问,就听到了外头久违了的赵金枝哭哭啼啼的声音:“姐姐!妹妹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你救救我吧!”
周玄一离京城,真是什么牛鬼神蛇都冒出来了。
赵琼枝深吸一口气,缓缓伸手掀开了马车帘子。
她看到了马车外头,出嫁三个月的赵金枝。赵金枝无比消瘦憔悴,被磋磨掉了眼里最后一丝光芒,与当日风光得意嫁给萧锦元的情景大不相同。她衣衫单薄的站在赵琼枝马车前,苦苦哀求道:“姐姐,妹妹我真的知道错了……”
旁边已经有很多不明所以的人指指点点的议论:“那不是即将嫁给周玄大人的赵大小姐么?拦她马车的女人是谁?好丑啊!”
“是她的堂妹赵金枝,当初未婚先孕,一女二嫁,名声都跌入了谷底,没有想到萧家还没有休了她啊!”
“萧家不是被她连累,连侯府爵位都被收回了么?”
“是啊!”
这一声声的议论,让赵金枝的脸色一寸寸变得发白。
其实这些日子,此类议论声如跗骨之蛆围绕身旁,从未消停。
她也从不在意。
可今天,当着赵琼枝的面儿,被人如此议论,就像是一个个巴掌甩在脸上,赵金枝看到坐在马车上落落大方的姐姐,只觉得无地自容,很想转身逃开。
可她最终仍是一咬牙,硬生生的忍下了。
“好妹妹,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吧。”赵琼枝不想在大街上闹腾,让自己一家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于是淡淡开口,把赵金枝请去了旁边附近的一处茶馆。
算算时间,与兰嫣姑娘的约定还有一个时辰,来得及。
赵琼枝从容镇定的进了包厢,居高临下的看向赵金枝:“有什么事情你现在可以说了。”
“姐姐,你救救我。”赵金枝大倒苦水,把她成亲之后的遭遇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那忠肃侯府就是一个坑!”
“萧锦元在他继母面前,乖顺如狗,言听计从,连带着也要我伏低做小,忍辱偷生。”赵金枝眼睛含泪:“婆婆让他往西他不敢往东!白日里受了气,受了旁人的嘲笑,回来就对我拳打脚踢……”
她说着话把自己的袖子抬了起来,只见原本雪白如藕的手臂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淤青,累累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像这样的伤疤还有很多。”赵金枝哀求道:“姐姐,萧家就是虎狼窝,求你救妹妹脱离苦海!我什么都愿意做!”
小花与锦画站在赵琼枝身侧,看到这样的伤,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那萧锦元还真是一个禽兽,对女人动手算什么本事?
赵琼枝却淡定的很。
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
闻言幽幽道:“妹妹,你这样说,有失偏颇吧?当初不是你要死要活,不惜暗中勾搭萧锦元,也要嫁给他的么?如今你终于如愿以偿了,却又开始感到后悔了,做人不能这样不知足啊。”
话里面浓浓的都是讽刺。
赵金枝一噎。
随即便低头痛哭起来,梨花带雨好不凄惨:“姐姐,妹妹知道,当初对不起你,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萧锦元勾引的我……”
“正巧,他也是这么说的。”赵琼枝面无表情道:“你们俩也算是互相勾引吧,算是求仁得仁,没有必要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
“你今日拦我到底是为什么?”
她有些不耐烦了。
天气如此晴朗,心情又如此之好,怎么能浪费在这些破事情上呢?
“姐姐,妹妹知道对不住你,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赵金枝感觉到了她的不耐烦,擦一把眼泪,小心翼翼的开口:“姐姐,你能不能借我一千两银子?我有急用。”
原来是为了要银子。
赵琼枝张口就想拒绝。
但她低头看了看赵金枝,却觉得她可怜无比。
脑海中依稀浮现出年幼之时那个聪明伶俐,活泼美丽的堂妹来,那个时候堂妹虽然骄纵,却还是一片单纯,如今一切都变了。
赵琼枝想到二叔一家已经回去泉州老家了,赵金枝若非走投无路,八成也不会找上自己,沉吟片刻,扭头看向一旁的锦画。
“去取一千两的银票给她。”
锦画冷冷的瞧了赵金枝一眼,取出荷包来,拿出一千两的银票,塞进她手里去。
“省着点用,这钱够你花很久了。”赵琼枝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淡淡开口道:“你要是聪明一些,就不要把这钱交给萧锦元,萧家是个无底的窟窿,你填不上的。”
说完,带着锦画扬长而去。
赵金枝捏着手里的银票,默默地看着她离开。
头一次,她的脸上涌现出了一抹复杂至极的神情。
现在这个京城里还愿意给她一千两的人,除了赵琼枝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
赵琼枝到达万福楼时,兰嫣姑娘已经等候在包厢里了。
“抱歉,路上因为一点事情耽搁了。”
赵琼枝进门便连连道歉。
兰嫣笑着起身:“没事儿,我也才刚到。”她细声细语,声音如黄鹂鸟一般悦耳动听,人也落落大方:“琼枝,还没恭喜你即将出嫁,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厚礼。”
说完,把自己手边的一个盒子往赵琼枝身边推了一推。
“兰嫣姑娘,其实不必……”
赵琼枝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拒绝。
兰嫣却笑着要她打开。
赵琼枝推辞不下,将锦盒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整套的芙蓉玉首饰头面,流光溢彩,巧夺天工。
“真好看!兰嫣姑娘,这太破费了……”赵琼枝还是想拒绝。
她觉得,自己与兰嫣姑娘之间的交往还没深到如此地步。
“这怎么能算破费,只是一点小小心意罢了。”
兰嫣笑着开口:“琼枝,你要嫁之人不一般,所以你的路就要比常人更加的坎坷,作为朋友,我没什么可帮你的,这首饰下面还有一层,那里的东西才是我真正要送给你的,你等回去了以后再仔细的看吧。”
赵琼枝应了一声好。
兰嫣笑的一脸温柔,一句也没有提起周玄,她与赵琼枝在万福楼里用了饭,便各自分开。
离开之时,兰嫣提醒道:“对了,赵尚书府的小姐最近似乎陷入了一些困难之中,你若是有空就去帮帮她吧。”
说完,笑着坐上了万福楼外头停靠着的华丽马车。
赵燕燕,她怎么了?
赵琼枝这一段时间因为老爹的病情与周玄的折磨,弄得疲惫不堪,心力交瘁,并没有心思去关注别人的事情。
听了兰嫣的话,她立刻便让小花去打探消息。
与此同时,她回到家中打开了兰嫣送给她的那个礼盒。
拿开上面的首饰,底下是一封厚厚的密信。
赵琼枝好奇的打开来,发现是一些与顺德公主交好的贵女名单,里面赫然就有福慧郡主,以及朝露县主的名字。
以及一些对顺德公主的暗中调查。
赵琼枝看着字里行间那个表面温婉大方,实际上自私凉薄,手段毒辣的顺德公主,与她心中的印象倒是不谋而合。
“小姐!奴婢打听到消息了!”
这时,小花儿气喘吁吁的从外头奔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