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子晴打李默那回来,一进屋,便看见小白正奄奄一息地趴在门口,唤了好几声不应,推搡两下也不理,她急坏了,把他抱起来,学大夫扯了扯他的眼皮,瞳孔无神,再揉揉他的狐脸,捏捏他的狐肚,都没有反应,郗子晴顿时呆住了,抱着他的手都抖了起来,左顾右盼,想叫喊却被惶恐封住了嘴。
好不容易晃过神来,她便冲着奶娘的屋跑了进去,嘴里嘟哝着:“奶…奶娘,小白他…阿晴怎么晃他都不醒,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说着说着,眼眶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打转。
虽然她急得有些口齿不清,但奶娘还是猜出了七八分:“没事啊,阿晴,让奶娘看看,说不准只是一时不舒服呢。”
她两眼汪汪地看了看小白,又抬头看了看奶娘,依依不舍地把小白供了出去。
白水此刻的心情立马由晴转阴,刚刚还陶醉在她紧紧抱着的温暖之中,因为她的紧张担忧而欢欣窃喜,没想到她竟要把他交给别人!坏人!
正当他准备从装病的状态里出来的时候,郗子晴又把他给抱了回来:“不行,阿晴要一直陪着小白!”白水的嘴角微微上扬。
奶娘拿她没办法,只好让她抱着检查,奶娘听了听他的心跳,又探了探他的脉搏,摇了摇头:“不行了,小白恐怕……”
“不会的,阿晴不相信!”说着,她抱着小白匆匆跑去了账房那。
“我要冶病的药!”她跑到账房面前,信誓旦旦地说道。
账房先生一时竟被她来势凶猛坚定不移的眼神给惊到了,但语气仍旧冷漠:“你…你要什么药?”
“平常会用到的药都给我来一份!”
账房先生觉得纳闷,哪有这么吃药的,但迫于她横眉冷对拍案而起的气势,竟真的给她找了出来。
她兜起衣服,装着一堆药,抱着小白回去后,就立马生火煮药。浑然不知怀里的白水眼角已经抽了好几下。
看着她毫不迟疑地把十余种药一股脑扔进了沸水,白水的爪子也不由得抽了一抽。
闻了闻混合中药的味道,白水咽了咽口水,嘴里已经泛起了苦味。
等到郗子晴端着药放到他嘴边的时候,他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开始追悔莫及。
(白水:这哪是冶病救人,这分阴是杀人啊!本神心里苦哇!我这可是为了你,你日后要敢三心二意,本神一定不饶!)
白水两眼紧闭,本想试图忍下去,可这药简直比毒药还难喝,扶摇烧的菜在这药面前都得黯然失色,吓得白水立马醒了过来,而郗子晴却把他的奇迹生还完全归功于自己调制的药,所以即使是醒了,也要把药给他灌下去,觉得这样才能彻底根冶他的病。
这可苦了白水,忍了那么久居然功亏一篑不说,没病还要白白受这苦。可是自己种下的苦果,含泪也要把它吃完啊!
白水喝完药,觉得狐生无恋了,瘫在郗子晴的怀里求摸摸安慰。
然而,好景不长。郗子晴很快就又撇下了他,因为郗雪瑶回来了。
白水看着郗雪瑶,目光犀利。郗雪瑶不由得又打了个喷嚏。
郗子晴飞奔过去:“阿瑶,你回来啦!你这一天跑哪去啦?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李默答应赴约啦!”
说罢,郗雪瑶的脸色却还是不好,瘦削的瓜子脸塌下来,阴郁的轻叹让人忍不住跟着感伤。
“怎么啦,谁欺负你了吗?阿晴去找他算账!”
“没有,我们进屋说吧。”
没想到一进屋,郗雪瑶就拿着手帕抹起眼泪来,梨花带雨地说道:“阿爹阿娘要把我嫁给户部尚书的儿子。”
郗子晴一惊,拍案而起:“那个流氓?!阿晴去找阿爹去!”
郗雪瑶连忙拉住她:“晚了,今日已将婚约定下了。”说罢,又是一阵哭声连连,听得人肝肠寸断。
“诶!他们怎么能这么自私,这哪是什么媒妁之言,这是逼婚哪!”郗子晴义愤填膺地说道,“三娘也答应了?”
郗雪瑶点了点头,愈加悲痛起来。
“怎么这样,连三娘都不管你的幸福了吗?阿晴去找她理论,只要你还没答应,就有一线生机。”
郗雪瑶一听这话,双手捂住脸,哭得更厉害了,颤抖的声音从指缝间传出:“我已经应了…没办法,他们都劝我听从他们的安排,说是为了郗家好,这种事爹娘都说定了,我还能怎么办啊…呜呜呜…”
“阿晴不懂什么为了郗家好,阿晴只知道阿瑶就是阿瑶,没必要为了他们口中的利益关系就牺牲自己,哪怕他们是我们的爹娘也不行!他们说的话再好听,都是为了自己,阿瑶你也要为自己而活!”
“可是…我若忤逆他们的意思,不就落下不孝的名声了吗?父母向来大于天,做儿女的如何能为自己而活?”
郗子晴认真地答道:“他们是给了我们生命,可离开阿娘肚子的那一刻起,阿晴便是阿晴了,是他们应该放手,而不是我们要背负孝顺的重担,孝顺应该是发自内心的,是我们主动的,而不是他们要求的。难道他们要我们还他们身体发肤,我们就要悬梁自尽了吗?那我们不就成了长辈的傀儡?长辈又是上一辈的傀儡,一代又一代的傀儡,那还不如当小猫小狗呢!”
郗雪瑶不禁被她逗笑了:“二姐,你这哪来的一套一套的呀,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啊嘿嘿,因为阿晴舍不得阿瑶嘛!”
郗雪瑶抹抹眼泪,声音还是哑的:“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阿默开口,哎。”
二人撑着脑袋齐齐地叹了一口气。
在她们的叹息声中,夜晚悄悄爬上了天幕。
郗子晴率先出发去接应李默,白水狐耳一竖,听见她出门的动静,一看天色,已过了三更,心生狐疑,便偷偷跟了上去。
白水见她一直走到后门旁边的丛林里,一路鬼鬼祟祟,不由得皱起眉头。
忽听她“喵”了一声,然后便见一人影从后门的围墙上翻身过来,纵身跃入郗子晴所在的丛林。
白水瞬间脸黑如夜。
再仔细一瞧,那半夜听猫叫为号潜入郗府与她私会之人,竟是白天所见卖馄饨面的小子!白水瞪圆了眼,对准他狂扔眼刀,李默忽然感觉一股恶寒袭来,心下一慌。四周环顾,却不见一人,才安下心来,不料,突然从草丛中闪出一道身影,白晃晃的,是狐狸!而那狐狸阴摆着是冲他去的!
白水变出锋利的爪子,朝他的脸扑了过去。旁边的郗子晴一眼认出来,挡在李默身前喊道:“小白,住手!”白水这才收起了爪子,心里却越发悲愤,她私会情郎,还唯恐他伤他分毫,真想手撕那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