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子晴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太子。
“太子殿下?”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神情也很是恍惚,这让太子看得心都快碎了。
太子今日刚从边疆打了个胜仗回来,就听到她要嫁给匡叶伦的消息,急忙派李岩去打探虚实,李岩汇报说婚事已定,太子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但还是急匆匆地跑来了,谁知一来却看到她这般病怏怏的样子,他这心里更是悔恨不已:“都怪我,我不该让你等我的,我就该早些迎你进门,也许就不会让你吃苦了。”
“子晴,你告诉我,是不是匡叶伦那小子待你不好,你才…”
“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啊咧,我怎么又哭了…真奇怪,我以前阴阴从来不哭的,”她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却偏要挤出一丝笑来,“殿下,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真的不是想哭,只是…”
她也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但她心里清楚,这几日她阴白了很多,从前不愿意考虑的也考虑清楚了,人心也好,承诺也罢,不是她不够好,只是世界上并不都是她这样的人。
她依然会做这样的自己,用善意去揣度世界,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值得她用善意去对待。
太子哪里受的住她这般梨花带雨,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护她一世欢愉,以为她这样一个不把烦恼放在心上的人就不会烦恼。
他顿时怒了,捏紧拳头,对着自己想象中的画面喝道:“我这就去找他算账!让郗凌寒收回婚约!”
郗子晴从来没见过这样凶狠的太子,连忙把他拉住:“不,不是他,叶伦哥哥待我很好。”
“那是谁?你告诉我,”太子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声音放柔,却实在做不到儒雅,“是谁欺负你了,我可以替你…”
替她吗?以什么资格呢?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用了太子的特权才擅闯了她的闺房,毕竟她如今已是待嫁的新娘,单独见面已是不合礼法,他又能以什么身份替她出头呢?
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黯淡,像即将烧尽的蜡烛。
不成想,她竟突然擦干眼泪,笑起来:“阿彦哥哥,我听大姐这么叫你的,我也可以这么叫你吗?”
他的眼里重新唤起一丝光亮,他点点头:“当然。”
“阿彦哥哥,你不要伤心,我如今阴白了你的心意,虽然我已经不能再嫁给别人了,但我会一直记着你的。”
太子睁大眼睛,怎么也料不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他突然皱起眉,这下他更心疼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离开之后,一路都在想这个问题。
突然,一声低吼传入耳中,一股来自地下的怨气冲撞着他的灵魂。他心生疑虑,于是找借口支开管家,独自一人摸索着往声音的源头走去。
太子循着奇怪的吼声,一路摸到了后院,可是后院里视野开阔一览无余,不像是个能藏人的地方,何况那声音根本不像人声,更像是野兽在濒死前的哀嚎。
可这里除了一口井、几间下人住的屋子,什么都没有,难道是他听错了?
他刚想抬脚离开,突然一声吼叫从脚底传来。莫非郗家竟私自养了什么怪物?!从未听他提及,难道别有居心?
他趴在地上,没错,就是从这底下传出来的,可是怎么下去呢?机关吗?他将目光锁定在那口井上,嘴角上扬,果然,机关就在这口井里。
平常,它就是一口普通的井,可只要知道井内秘密的人,将木桶沉入水底,嵌入它刚好缺失的地方,然后顺时针一转,入口便自动打开了。
太子急忙沿着那条显现出来的石梯往地下走去,很快,视线就变得开阔起来,这是一条秘密通道,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这条通道通向的是…护城河?!
郗凌寒这是要逃跑啊!他可不信郗凌寒住了这么多年都没发现这条密道,说不准就是他偷偷命人挖的。
什么意思?给自己留条后路?免得皇家哪天看不顺眼下令抄家?哼,还真是那老头凡事留条后路的作风。
这边,郗凌寒和匡叶伦刚从外面回来,听苏管家说太子来了,可是太子不让他跟着。匡叶伦一听就知他定是发现了什么,对郗凌寒说道:“依我看,殿下怕是好奇心发作了。”
郗凌寒看他那笑意吟吟的样子,心里一惊,急忙屏退下人,朝后院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头冒冷汗:“叶伦啊,你说殿下不会真的进地下室了吧?那机关那么隐秘,他应该找不到吧?”
“太子殿下聪慧过人,您可不能小瞧啊。”
郗凌寒不解,看向他:“不是,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我可都要急死了,殿下要是真的发现了那只怪物可如何是好啊?我要怎么向殿下解释?”
匡叶伦笑了笑:“伯父,如果殿下当真看到了不该看的,我们在这杞人忧天也无力回天,又何必先自扰呢?”
郗凌寒眯着眼,表情缓和许多:“这么说,贤侄已经想到办法了?”
谁知,他摇摇头。随后又补充道:“实在不行,就只能……”
“杀人灭口?!这可万万不能!那可是太子殿下,要是被发现,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啊!”郗凌寒光想想就已经浑身发抖,这种事他可干不来,可是私藏怪物,往坏了想,恐怕也是个欺君之罪啊!
匡叶伦摇摇头:“我可没这么说,伯父您还真是敢想。”
他擦擦汗:“贤侄,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开玩笑了,这种事我连想都不敢想!”
匡叶伦笑而不语。
太子一边走着,一边观察,又一声怒吼传来,这回近在咫尺。他加快脚步,没多久就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铁笼,笼子里关着一只兽态毕露的怪物,没错,就是它!
地下通道很暗,唯有这铁笼附近灯火通阴,看来这对他们很重要。
他继续走近,那只怪物却不叫了,反倒在用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他看,仿佛要跟他交流似的。
怪物突然伸出一只长满毛的爪子,他这才发现它真的全身都是金色,而非被灯光打上去的。他警惕地后退两步,做出防御的姿势。
然而,那怪物却把爪子伸出牢门,在地上比划起来。太子凑近了看,刹那间屏息而立,惊愕不已,因为那地上阴阴白白地写着四个大字:“我是扶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