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方的地方依旧还塌着没有人来疏通,虽然地面还是很湿滑,他们也不得不继续冒险走这条险道。
这场战乱中他们的马车和马匹都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虽然车窗砸坏了,但并不影响使用。
“大家都要小心一些,我先过去探路。”陆齐山一向是走在最前面。
到了这段路,苏云染不敢再坐马车了。道路太窄,一个不小心马车转不过弯她可就要连人带车一起翻下悬崖了。
路面非常湿,这条道很少有人走,路面长了很多青苔。好几次都有士兵踩到青苔上脚打滑,人几乎是直接冲到悬崖边上。
幸亏他们人多,身边的士兵手脚够快,及时拉住了这才幸免于难。
梁鹤祯紧紧抓住了苏云染的手,时不时就听见前后有人滑倒的惊呼声。最让她惊吓的,还是马匹的嘶鸣声。马蹄铁在这路面上,打滑得更加厉害。
好几次差点就把马车给摔下去了,这马车要是下去了,这马匹必定要是要跟着一起下去的。全靠汤旭三兄弟跟着马车后头,用抓钩即使勾住,这一路都一直这么抓着不敢松手。
除了提醒大家小心,其他话谁都不敢多说什么,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山间的风呼啸而过,那声音还像是地狱里的鬼在嚎叫。等过了这段艰险的路段,道路渐渐宽阔了,风似乎也停一样,终于能听见山间的鸟叫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走这条道大家都憋着不敢分心。明明天气还冷,可走完这段路都有人擦起汗来。
过了半个时辰,终于进入了官道。道路终于是平坦了许多,苏云染看着地图问到:“相公,我们离盛平是不是已经非常近了?”
梁鹤祯点点头:“嗯,很近了。按照现在的速度来算,大概后天清晨就能到达。”
苏云染有些紧张了起来,到了盛平,她的身世可能很快就要揭开了。
“相公,如果我不是大启人怎么办?”他是大启的皇孙,而她却是个异国人,这是不是都会成为他们将来的阻碍?
梁鹤祯揉揉她的头发:“想什么呢?你是我妻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们之间,早已经不存在阻碍。”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苏云染这心里怎么还是那么没底呢?
“如果我父母不是什么好人呢?”苏云染扶着额头,苏家那一家子已经让她觉得生活一地鸡毛了。要是再来个亲生父母也是这种类型的,那日子还真是一地鸡毛。
梁鹤祯笑了笑:“他们是不是好人,跟你是不是苏云染并没有关系。”
苏云染提起头看他,会心一笑:“也对,我是我,他们是他们。他们好不好,并不会影响我。不过能跟五大家族结仇的,或许也不会死什么大恶之辈。当然,也不排除同流合污之后被灭口的。”
这会换梁鹤祯一脸无语地捂着的额头:“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吗?”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忽然就听见外面似乎在列阵,脚步声十分整齐。
梁鹤祯立马道:“呆在车里,我出去看看。”
片刻后,梁鹤祯回了车里,一直绷着的脸倒是放松了下来:“是皇帝的亲卫来了,从现在起五大家族就没有再出手的机会了。”
这厢是松了一口气,但苏云染又担心起另一件事:“相公,到了盛平之后,我们应该怎么查起呢?是不是在入城之前,我们就得跟他们辞别了?也不知道我们的行踪,公孙家的人知不知道。”
梁鹤祯想了想,他们一路而来五大家族的人也不知道已经跟踪多久了。他们这边有多少人,哪些人估计都已经掌握了。
对方不可能不去查他们的身份,所以……
“恐怕他们已经知道了。既然对方已经知道我们来了盛平,那在躲藏便没有意义。”
苏云染明白了他的意思:“相公是说,我们站在明处,光明正大地去查?这样,真的不会太冒险吗?”
虽然不知道公孙家跟苏云染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可既然她是跟着皇帝一起入城的,对方多多少少都会顾忌。这个时候,他们不适合再出手,这反而是方便了他们探究其中谜团的时候。
梁鹤祯的一番话让苏云染茅塞顿开,她之前还担心跟着皇帝入城会太招摇。现在看,她不仅要招摇,还要特别招摇!
不一会,徐离墨突然跑到她的马车上来。
苏云染纳闷了,这人平时也不是走忧郁派的风格呀?这会怎么整个人看起来都那么丧呢?
“你这是怎么了?我们马上就要到盛平了,现在有皇帝亲卫护送五大家族的人已经没有机会出手了。不是应该高兴吗?你怎么还一脸难过的样子?”
徐离墨沉默好一会,长叹一声双手捂着脸,声音有些颤抖:“你听过‘春蚕死’吗?”
苏云染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只能转头望向梁鹤祯。梁鹤祯摇摇头,他也没明白。
徐离墨松开手,一脸难过地往后仰,眼睛定定地看着马车顶:“那是一种毒,千丝红蛛的成名之作。原来叫做春蚕丝,因为中此毒必死无疑,所以又被叫做春蚕死。”
听到这话苏云染知道这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梁鹤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脱口道:“难道是你父亲中了春蚕死?”
徐离墨转头看了梁鹤祯一下,点点头:“是,刚得到的消息。此毒似蛊,刚开始中毒的时候丝毫不会有反应。待那蛊虫吞丝之后,便开始蚕食人的五脏。它一边蚕食内脏,一边释放毒素,等它体内的毒素释放完它也就死了。但同时,人也活不了。”
马车里忽然沉默了下来,这个春蚕死果真这么厉害,也就不难怪江湖人对千丝红蛛那么抵触了。并不是因为她武功有多高,而是她的毒太厉害。
徐离墨说得没错,她用的毒有别于容悦方教她的毒术。千丝红蛛的毒更像是蛊毒,用毒虫作蛊,段时间内不会发作,可一发作就要命。
蛊毒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潜伏期,很长一段时间毫无征兆。就算是容悦方这样的圣手在,如果蛊毒没有发作之前,她也是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的。
“哎呀,大家先别这么悲观呀!据我了解,蛊毒的潜伏期长,发作的症状也是一个递增的情况,所以我们现在得先知道你父亲毒第一次发作是什么时候?”
徐离墨只是知道一个笼统的时间段,毕竟他也不再盛平。
苏云染算了算:“就算第一次发作没有太当回事,第二次严重了很多,也就是在半个月前。那这么往前推算,就算第一次发作是一个月前,你不是说中了春蚕死的毒活不过三个月吗?那这样算来,我们起码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想办法。”
苏云染拍拍徐离墨的肩膀:“少年,不要灰心得太早,一切皆有可能!”
徐离墨面前笑了笑:“这世上能解此毒的人,除了千丝红蛛,恐怕也只剩一方谷谷主了。可是一方谷不是谁能能去的,要见谷主,比登天还难。”
苏云染笑容僵硬住了,不由自主地转向梁鹤祯。梁鹤祯也看向她,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想干嘛?
苏云染又拍拍徐离墨的肩膀:“其实,我跟谷主……”
徐离墨一下激动了:“你跟谷主有交情?”
苏云染继续干笑着:“不是,我……我跟谷主的亲信有几分交情。反正这事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不管的,你先回你马车去好好休息一下,什么都不要想。这事,让我来从长计议。”
徐离墨就不明白了,他也可以跟她一起从长计议呀?为什么要赶他走呢?
不得苏云染动手,梁鹤祯直接把人给踹了出去,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徐离墨:我都这么伤心了,就不能对我友好一点吗?
徐离墨走后,梁鹤祯立马拉着她道:“你想找你师父帮忙?”
苏云染点点头,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帮一下。可是师父的行踪连琴羽都不知道,她就更加联系不上了。但梁鹤祯不同啊,人家师父跟他的联系可是很密切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师父是跟着你师父来的。如果找到你师父,那不就等于找到我师父了吗?”苏云染讨好地给梁鹤祯捏了捏肩膀。
梁鹤祯点点头:“好吧,到了盛平我会想办法联系师父。不过,就是不知道师叔她是否还跟着师父。”
苏云染点点头,这就得看璩王的造化了。
已经临近盛平,怕夜长梦多,徐离本禹下令连夜赶路。
第二天临近中午,苏云染被梁鹤祯叫醒。阳光透了进来,她掀开帘子,看到了城墙之上刚劲有力的两个字:盛平。
到了,他们可算是到了大邢国的国都盛平了。
又听见了一阵马蹄声奔来,明晃晃清一色的侍卫服装,这些人是盛平宫中的禁军。
这架势浩浩荡荡的,就连五大家族的人也来迎接了。这种时候,就是考验彼此演技的时候了。明明都是心知肚明,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皇帝憋屈!
虽然话里藏了几分机锋,但五大家族的人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话里话未都在撇清自己的关系。心里大概都在想着,反正皇帝你没有把柄,计算知道是老子干的又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