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打开,从院子里随风飘来一阵酒香。
梁鹤祯笑道:“鄙人姓赵与拙荆途径此处闻到这里飘出酒香便冒昧过来打扰,想问问主人家这酒可卖?”
清隽的男子浅浅一笑有些勉强,虽然看着温润但眼神却是很明显的疏离:“哦原来二位是喜欢我的酒。我这酒都是拿去云来酒楼统一销售的。二位若是喜欢,可以到云来酒楼购买。”
梁鹤祯又道:“是这样,我们夫妻两也是开酒楼的。不知可否谈谈合作?还未请教公子贵姓?”
男子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浅浅淡淡,既不甩脸也没有多热忱,即使是要跟他们谈生意。
这林间屋虽然清幽,但瞧着他的打扮这日子应该并不是很富裕,按理说普通人一看要谈大笔生意不应该都很高兴吗?至少财神找上门,怎么也该陪个笑脸。
男子自我介绍名叫蒋玄,靠酿酒为生。不过他酿酒的手艺的确十分了得,坐在院子里能闻到的酒香更浓烈了。这酒香很温和,一点都不冲鼻子,酒香中还夹杂着一抹杏子的香气。
户部查到的户主明明是曲如水,可住在这里的人却是蒋玄,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蒋公子就一个人住吗?恕我多嘴一问,公子模样清隽俊秀但瞧着年纪也不小了,难道还没成家吗?”苏云染好奇一问。
蒋玄微微颔首,看起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我父母早亡从小就投奔亲戚,后来老家遭难就剩我了。样自己都成问题,哪里还敢祸害人家姑娘。后来失去联系多年的小舅舅回到老家找到我,这才把我接了过来。”
苏云染又问:“这么说,现在公子是跟舅舅一起酿酒?那我们一起合作的事,要不要请你舅舅一起商谈?”
蒋玄面露悲伤之色:“舅舅半年身染恶疾过世了。”
苏云染赶紧道歉:“真是抱歉,又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蒋玄依旧是很客气地摇摇头:“无妨。”
梁鹤祯起身要去看酒,蒋玄没有迟疑很痛快地就将两人带去了后院。
后院搭了一个棚子,里面整齐地堆放着酒坛子。
梁鹤祯的目光飞快地在这院子扫过,然后伸手将苏云染拉倒了自己身边:“蒋兄弟果真是个能人,这小小的屋舍竟然暗含八卦阵。还是十分精妙的八卦阵,也不知道蒋兄弟这是防着贼人偷酒还是防着别的?”
蒋玄脚步一顿也没有回头,只是轻笑一声:“看来两位不是真心来买酒的。阁下能看出的八卦阵,看来也是个行家。不过大启律例里应该没有一条不准在家布八卦阵的条例吧?”
梁鹤祯已经将苏云染拉到自己身后护着,他也看不出来这人武功深浅,但这八卦阵不简单:“自然没有。我这人惜才,蒋兄弟有这样的好本事,不如为我效力如何?条件你来开。”
蒋玄轻笑一声好像完全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里:“鄙人不过乡野粗鄙而已,自由散漫惯了怕是担不起老板期望。”
梁鹤祯拉着苏云染慢慢向前走:“蒋兄弟不妨好好考虑,毕竟我们干的都是正经生意,不会让兄弟你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蒋玄笑了起来:“赵老板说笑了,我这酿酒的生意虽然惨淡,顶多也就是贫苦了些,何来的刀口舔血之所?”
这哑谜打得挺没意思的,苏云染给梁鹤祯使了个眼色,要不要直接抓起来审问一下得了。这房子也就这么大,就算有八卦阵也困不了多久吧?外面可都是侍卫,蒋玄要是逃出去准能被抓个正着。
据监视的人说当晚只有张师傅来找过他,他并没有离开竹林。他们这一次直接打草惊蛇,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钓到大鱼了。
就在苏云染心思百转千回要不要直接短兵相见不试探了,蒋玄却转过头来面对两人,这次的笑容都是加深了几分:“两位若是为了什么秘宝而来,那我劝二位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的好。”
这话题转得让人猝不及防,梁鹤祯也知道这是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了:“看来蒋兄弟果然有我们想知道的事情答案。”
蒋玄摇摇头:“抱歉,你们要是早半年来,或许还能找到答案。我只会酿酒,这里的八卦阵都是我舅舅布下的,我还真没这本事。”
苏云染一脸遗憾:“那可真是太可惜,看来我们就只能请张师傅为我们指点迷津了。是我们唐突了,还往蒋公子不要介意。”
蒋玄依旧是客客气气的,这态度不卑不亢,滴水不漏。
梁鹤祯依旧牵着苏云染的手没有放开:“既然来了,这样的好酒怎么能错过呢?蒋兄弟,这酒还可以……”
蒋玄点点头,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请的动作。
然后,梁鹤祯向前走了几步,经过蒋玄身边的时候忽然一个侧身朝着他攻击了过去。
他这出手有些突然,苏云染看得很仔细,蒋玄的反应已经是很快了。他机会是下意识的动作就要反击,伸出的手下意识动了一下又强行收了回来。
这短暂的过程若是没有人一直盯着,压根就没有人能看到。
蒋玄被梁鹤祯打翻在地,蒋玄抬起头面露愠色,看着两人眉头紧皱起来。这一下语气里再也没有之前的温和了:“不知蒋玄何处得罪了两位?两位若是买酒我欢迎,若是故意找茬,蒋玄一介布衣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让二位图谋的。”
瞧瞧这话说的,大启帝后都被人说成打家劫舍的匪徒了。
苏云染的脸上可没有半点羞愧之色:“蒋公子明明会武功,为何不抵抗?你可千万不要说没反应过来,我可看得真切,你刚才下意识就要动手的。可是究竟是什么缘故,又让你生生地忍了下来?”
蒋玄的眸子透着一丝寒意,自己刚才那样细微的动作竟然都被人瞧见了,真是大意了。
“兰山,请蒋兄弟跟我们走一趟吧!”梁鹤祯喊到。
蒋玄眉头紧皱,抓起地上的酒坛子就往屋子的墙壁上撞去。哐啷一声,酒水洒了一地,酒香弥漫开来。
也就是在这时候,墙壁上无数弩箭射了出来。而地上的蒋玄一个箭步就要跃出围墙,可这这里已经被包围了,松十一脚就给他踹了下去。
蒋玄脸上挂了彩,坐在大理寺的审讯室里只觉得荒唐。
“我所犯何罪?为何要受这无端的牢狱之灾?就因为我会武功?这天下会武功的人多了去了,这是何道理?”蒋玄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愤怒很明显了。
现在的蒋玄可没有之前那样清隽的淡然公子模样了,怒气让他再也没有读书人的温和气质了。
兰山看着他笑道:“蒋玄,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昨天张师傅来见过你,你就已经很清楚我们会来找你。你的武功有多强我不知道,但你的耳力很好,一点细微动静都能察觉。昨晚你已经怀疑有人在监视,所以你一直都没有轻举妄动。”
蒋玄只是有些讽刺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兰山继续说:“九宫琉璃灯。”
蒋玄的表情有所变化,然后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兰山也不恼:“不急,你可以好好回忆一下,也不知道张师傅会不会比你记得清楚呢?”
蒋玄没有回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这么安静了一盏茶的功夫,兰山都要怀疑这蒋玄是不是都已经睡着了。
刚想过去拍醒他,他却缓缓张开眼睛:“九宫琉璃灯很漂亮,不愧是前朝的国宝。”
很好,这就是承认见过了。
另一个牢房里,本来倨傲的张师傅也终于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交代了出来。
“九宫琉璃灯上的地图,有一半是我加上去的。”
苏云染还是有些讶异的,原本是想过地图是重新画上去的,但没有想到竟然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添加了参照点,一下子就把位置改变了。
“原本的地图你可还记得是怎样的?”
张师傅摇摇头:“你们可别难为我了,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是别人给我图让我照着画的,而且那也不是正常的地图还需要破解的。我知道的真的就这么多了,我这也没犯法吧?”
“你跟蒋玄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他,但我认识曲如水。之前就是曲如水那这那地图让我照着画的。我可没有说谎,但曲如水已经死了,这不会是死无对证吧?”
张师傅觉得自己有点冤。
“你那么着急去竹林找人,难道不就是做贼心虚吗?”
张师傅一脸菜色,这不是从来都没有那么可疑的人找他干这种活了吗?他知道那关乎宝藏,当然也怕有人找他。万一逼他带人去找宝藏,那他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苏云染也知道这老头说话半真半假,但大体来说他知道的东西应该不多。
关键是在蒋玄身上。
曲如水死得可有些巧了……
“蒋玄他是曲如水的亲外甥,他肯定知道比我多,你们应该去抓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