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鹤祯一路上就带着一抹摄人心魄的微笑而不自知,什么粗衣都遮不住那一身风华,这就让过路的姑娘有了‘一见公子误终身’的念头了。
梁鹤祯的确是什么都不自知,完全沉浸在马上就要找到苏云染的喜悦之中。满心的喜悦,满心都在夸自家娘子究竟有如何如何的聪慧。
苏云染这一招的确是聪慧,也算夫妻两的心有灵犀。
虽然她并不确定梁鹤祯会不会找到郊远州城来,但如果他来一定会想到她不会那么傻跑去住客栈,那么最有可能落脚的地方就是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接着就是她最聪慧的一点,她擅医,她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是受伤的人。就算她不缺药,她也一定会到药铺给他留下线索,而药铺也一定会是梁鹤祯会去暗查的地方。
小巷子延伸很长,梁鹤祯还没有走到尽头,就停下了脚步。
他终身而上,猫在了墙头。
这才刚刚站稳,一直弩箭就向他射、了过来,紧接着两名禁军抽刀向他刺了过来。
弩箭力量很足,梁鹤祯抓起一片瓦片扔了过去。弩箭与瓦片在空中相碰,瓦片碎裂砸到了地上,弩箭也卸了力落下。
梁鹤祯也身体十分灵巧地避开了两个禁军的攻击,直接落到了院中。
这院子十分安静没听见有人说话,但梁鹤祯从外面还是听出的杂乱呼吸声,还有沉稳的脚步声。他就猜到,一定是这里了。
苏云染怕他们人多引起邻居的注意,所以就要求所有人说话都尽量小声,没有必要的话不必说。
话是可以不说,但脚步声没有办法掩盖。对于武功高强耳力好的人来说,这么多呼吸声也是无法掩盖的。
院子出了一点动静,所有人都会立马知道。
“梁公子!自己人!”最先发现梁鹤祯的是汤旭,这才让禁军住手。
徐离本禹走了出来,点点头:“还以为联系上你们还得花不少时间,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来了!怎么样,这一路可顺利?可有受伤?你若受伤,对那丫头我怕是不好交代。”
所有人都出到了院子,唯独不见了苏云染和王玺,梁鹤祯皱起了眉头:“我娘子呢?”
徐离墨轻咳一声:“那个……你不用着急,她没事。我们前天下午到了这里,一直没有办法联系到你们,她就说要去给你留点线索。”
苏云染松了一口气,脸上顿时浮出一抹笑容。这表情,有点骄傲。
“我知道,我就是无意中发现她给我留的线索,这才找到这里的。那她人呢?她现在去哪了?”明知道苏云染没事,但还是要亲耳听到别人说她没事才安心,但没有见到人却还是不开心。
徐离墨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她……”
徐离墨这欲言又止的样子落在梁鹤祯眼中可不是好事,身边带着王玺应该不至于有事,可能让徐离墨这么难以开口的事……
梁鹤祯的笑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阴沉:“她去勾栏院了?”
徐离墨尴尬地点点头:“是……不过,她只是想去给你留点线索,毕竟……”
他话还没说完,梁鹤祯已经一阵风似的不见人了。
徐离墨对着一阵空气喊到:“你娘子跑不了,你要不要先给我们说说禹城军……”
徐离本禹拍拍徐离墨的肩膀:“不用了,他办事可以放心。说不定,陆齐山跟他一起来了。”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看到梁鹤祯那一刻他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他这么快出现在郊远州城,说明他身边并没有带着禹城军。
陆齐山他也是了解的,他如今身陷囹圄,他是不会跟禹城军潜伏在外等待消息。所以,他一定会跟梁鹤祯一起过来追查他的下落。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陆齐山找过来了。他跟梁鹤祯是一个路数,不敲门,直接上墙,不过这一次没人射出弩箭了,因为徐离本禹很相信自己的判断。
梁鹤祯出门就开始打听这南城的勾栏院,酒楼的老板娘啧啧叹道:“这世道的男子还真是一个样,无论长得多好多贵气,都免不了俗。”
梁鹤祯没有反驳,得到了方向,快步向烟花柳巷而去。
这里的勾栏院可不只是一两家,这一条街随便望过去,就已能看到有五六家了。当然,这其中也有卖艺不卖、身的歌舞坊。
苏云染到这种地方来自然会换个男装,他一进去就直接说自己与人有约。
不过这次倒是没有那么顺利,接连进了五家勾栏院都没有看到苏云染的身影。
难道她已经离开了?不会偏偏那么巧,两人刚好错开了吧?
可既然都到了这里,不都走一遍又不甘心。梁鹤祯硬着头皮又拐进了巷子里,这里面倒是有一家别具一格的。
没有姑娘在楼上搔首弄姿,也没有杂役在门口迎客。月亮门上刻着两个字:南风。
里面传来清扬婉约音律,空气中还漂浮着幽幽的茶香。
与外面那些飘散着庸脂俗粉的味道不同,这里竟有几分雅韵。
梁鹤祯走了进去,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过来。
男子穿着白衫,长发松松挽着,有种慵懒又飘逸的气质。模样倒也俊朗,轮廓并不硬朗,但五官却很立体,这才让他没有失去男儿应有的英气。
男子手持一根竹笛,向梁鹤祯施了一礼,待他看清梁鹤祯的长相不由失神了片刻。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温柔一笑:“公子看着眼生,是头一次来吗?可有相熟的人,或是让云生为公子推荐一二?”
梁鹤祯张望了一下,皱起了眉头。这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好像……都是男的!
梁鹤祯轻咳一声:“我与人有约,两人,一高一矮……”
云生勾起嘴角笑道:“公子随我来。”
云生带着他上了楼:“公子请再此稍等片刻。”
梁鹤祯不知云生这是何意,但他现在也不好跟人动手。云生关上门,不一会一个小厮过来敲门,端来了一壶清茶。
小厮倒茶的时候不免多看了梁鹤祯几眼,就这么多看了几眼,茶水一洒了出去。
梁鹤祯皱起眉头,小厮忙道歉。梁鹤祯耐着性子摆摆手:“此处是什么地方?”
这下换小厮愣了一下:“啊?公子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公子是外地人吧?我们南风馆在远郊州那可是大大的有名!公子都到了这里,怎么会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呢?”
小厮的笑容忽然就有些暧昧了起来,梁鹤祯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小厮也是察言观色的高手,这下算是看出来梁鹤祯的确是不知道。
“此乃烟花柳巷,前面那些都是只供男人寻、欢作乐,而我们这,男女皆可。”小厮这话已经说得很含蓄了。
梁鹤祯再不明白那可就真是太天真了,原来门口所谓的‘南风’,也可以解读为‘男风’。
了解了之后,心中顿时就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小厮退下,他哪里还能坐得住?立马出门去寻,他可不能让自家娘子被这里的小白脸占了便宜去!
梁鹤祯心里那个急呀,这下才明白为什么云生刚才什么都没问,听他说完就直接把他带到这里也不说别的。
敢情他是把他当成了来捉奸丈夫了,这是赶去给苏云染报信去了吧?
去了这半天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说清楚,万一让苏云染误会是追兵就糟糕了。
此时的一间雅间里,一身男装打扮的苏云染正靠在软榻上吃着水果,听着琴声。
身后一双洁白修长的手正在给她捏肩,对面坐着的,可是南风馆的头牌。
苏云染心里默默地感慨一声,要不怎么说皇帝要有后宫佳丽三千,权贵都喜欢三妻四妾。就连公主,都喜欢面首三千。啧啧,这种滋味,她好像理解了。
一曲罢,凤容站起身走了过来:“此曲名唤‘寻音’,公子可喜欢?”
他们这种人见多了形形色色的客人,一眼就能分辨是男是女。不过他们也不拆穿,客人喜欢这么玩,他们配合就是了。
苏云染坐直起来:“‘寻音’?莫非是寻找知音之意?难怪曲中有一段旋律低沉哀婉,是寻而不得吗?”
凤容笑了起来,这一笑风华万千,苏云染就不得不想梁鹤祯了。
凤容跟梁鹤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但有一点一样,他们笑起来都格外的好看。
苏云染一刹那间有点恍惚,看着凤容有些失神了。而凤容靠近了过去,勾起她鬓边落下的一缕碎发……
砰地一声,雅间的门轰然掉在了地上……
苏云染惊喜地站起身:“相公!”
梁鹤祯两步并一步,飞快地走到苏云染面前,甩开她肩上的手,推开了与苏云染近距离的凤容。
王玺从门外探了个脑袋进来,对苏云染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苏云染吐吐舌头,完蛋了,她这算是被现场抓包了吗?
“出去!”梁鹤祯只是说了两个字,那字里行间透着不可置疑的威压。
凤容没有失礼,淡淡一笑垂眸颔首。犹如初春的暖阳,柔柔的没有一丝攻击性。
等他们人走远,梁鹤祯坐在榻上直接将苏云染打横抱在腿上,不过是趴着的。
王玺很识趣地捡起地上的门,象征性地给他们关上。
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小屁屁上,苏云染红了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