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着话,慢慢走到了高耸入云的一列列书架旁。
邵允牵着她?的手往书架深处走去:“我相信你会将暮色蔷薇管理得愈来愈好,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开口问我便是。”
叶舒唯知道自己要是再推拒下?去就有些不解风情了,这份定情信物?里?饱含了邵允浓厚的心意,若是用金钱来衡量那便显得太庸俗。她?深深明白这份礼物?的价值,也定会尽己所?能好好去珍惜。
“谢谢你。”她?这时嘴角带笑地对他说,“我很?喜欢这份信物?,也会争取不把?它整倒闭。”
他似笑非笑地逗她?:“整倒闭了也没关系。”
叶舒唯:“?”
邵允:“你可?以拿别的来抵。”
她?直觉他口中的“别的”,应该不是什么她?会想知道的内容。
他们就这么边调着只有他们才懂的情,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最靠里?的一列书架旁。
叶舒唯一抬眼,发现正对着她?的那一排书架,一连摆放着好几本《荆棘鸟》。
这不禁让她?回想起地下?搏击赛的那天,她?来图书馆取邵允特意留给她?的暗号,所?用的标的物?也正是这本《荆棘鸟》。
没等她?说话,邵允已经抬起手,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下?来。
叶舒唯看着他:“你好像很?喜欢这本书。”
他没有否认,牵着她?的手来到无人的安静墙角边,然后拉着她?靠墙坐了下?来。
他打开了手中的书本:“这本书我已经读过很?多次了,你之前读过吗?”
她?点点头:“我也挺喜欢的。”
这本书讲述了一段凄美悲伤的爱情故事,女主人公?梅吉和男主人公?神父拉尔夫的爱情之间有着现实、权术、地位等无数的差异与鸿沟,注定不能拥有完满幸福的结局。但即便是如此,命运也无法?阻止他们相爱和纠缠一辈子。
叶舒唯:“我好像听说有些地方将这本书列为?禁书,因为?书内有许多争议性的内容描述,尤其?是在宗教和两性等方面。”
邵允:“嗯,我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历经几番申请,才能最终将这本书纳入馆中。”
她?这时轻轻地用脸颊贴了贴他的,低声催促道:“趁着他们还没到,快给我念会儿书听。”
邵允笑着翻过一页:“遵命。”
这片角落鲜少有人驻足,有着得天独厚的适合念书与听书的地理优势。很?快,邵允便温柔地念诵起了书中最出?名的段落节选。
“就像古老?的凯尔特传说中那胸前带着棘刺的鸟,泣血而啼,呕出?了血淋淋的心而死去。因为?它不得不如此,它是被?迫的。有些事明知道行不通,可?是咱们还是要做。但是,有自知之明并不能影响或改变事情的结局,对吗?咱们制造了自己的荆棘丛,而且从不停下?来计算其?代价。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忍受痛苦的煎熬,并且告诉自己,这是非常值得的。”
书中的梅吉便是那只为?了爱情愿意飞蛾扑火的荆棘鸟,她?应该从未后悔过爱上拉尔夫,也从未后悔过为?了他而做出?巨大的牺牲与抗争。
叶舒唯静心听着邵允那充满磁性的嗓音,忽然意识到他为?什么会对这本书如此钟爱。
也不知是否是巧合,好像无论是他还是她?,落入书中都会成为?那只愿把?棘刺扎进自己胸膛的荆棘鸟。他们都是那种会孤注一掷为?爱情和命运与一切困难作抗争的人,并且绝不会抱憾悔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真的是很?相似的人。只是她?的特质更外显一些,而他的真实隐藏在内里?。
“鸟儿胸前带着荆棘,它遵循着一个?不可?改变的法?则。她?被?不知其?名的东西刺穿身体,被?驱赶着,歌唱着死去。在那荆棘刺进的一瞬,她?没有意识到死之将临。她?只是唱着、唱着,直到生命耗尽,再也唱不出?一个?音符。”
尽管梅吉与拉尔夫无法?被?世俗认可?结为?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但他们的灵魂从未与彼此分开。
这些书中的字句,在冥冥之中就像是一个?对他们二人的预言。
直到荆棘刺进胸前的那一刻,他们都会奋不顾身地与对方相爱,直至万劫不复。
不知不觉间,邵允渐渐停下?了念诵。
他合上手中的书本,偏过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而后他轻轻地、仿若捧起珍宝般捧起了她?的脸。
叶舒唯在天窗投射进来的阳光下?轻阖了阖眼眸,然后她?轻笑了一声,在他请示问询的目光中,主动地朝他靠了过去。
他们肩抵着肩,再一次吻住了彼此。
而这一回,不再是蜻蜓点水的羽毛之吻,而是唇齿相伴的炙热纠缠。
在吠陀梵语的文献里?,接吻是吸入彼此灵魂的过程。
从此以后,她?的灵魂有了栖息之地。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他们的第二个吻持续了有一会?儿时?间。
因为都是毫无经验的白?纸, 彼此全凭着一腔情感与冲动在对方身上做着?摸索与尝试,最开始多少有些磕磕碰碰。
但?他们又不甘心放弃, 被越挫越勇地努力着?,也渐渐地在一味的进攻中找到了最舒适的亲吻方式。
时?而进,时?而退。有时候只是卷着唇舌嬉戏,温吞过后又会?再度变得热烈起来。
唇齿之间的游戏仿佛能激发出?身体最深处的电流,这片角落分明是阴凉的,但?她却越吻越感受到了身上的燥热与情动。
邵允的手机在他的衣服口袋里震了很久,震得连叶舒唯都感觉到了, 他本人却还是当作?没有听?见似的。
叶舒唯在自己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时?,勉力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指了指他的手机:“……接电话,小执小念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邵允像是听?到了这句话,却又像是置若恍闻。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既没有接也没有回拨,而是重新放回了口袋里。
随后, 他再次伸手将她揽进怀中, 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哑声?对她说:“让他们稍等一会?,我想他们应该也不会?太介意。”
叶舒唯被他此刻的荒唐逗弄得哭笑不得。
下一秒,她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又被他堵住了嘴唇。
她越来越觉得,无论他看?上去有多么温尔文雅、甚至是清心寡欲,那都只是浅显的表象罢了。内里对爱人的冲动和渴求,全世界男人都一个样?。
……
等叶舒唯和邵允从图书馆里走出?来时?, 小执已经完全等得不耐烦了。
他人都从车里跑了出?来,在台阶上上上下下地蹦跶。一见到他们, 他便火急火燎地冲上来,大喊了一声?:“你们干什么去了,怎么才来啊……”
结果,刚喊到一半,这小子的目光又被他们俩十指紧扣的手给吸引住了,瞬间硬生生吞掉了后半句,脸上也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小念跟在他身旁全程看?着?他的变脸大法,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要不你别跟着?三少爷了,改行去表演变脸算了。”
“不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三少爷的。”小执朝胞弟摆了摆手,又立刻抱拳对着?叶舒唯和邵允笑吟吟地说,“恭喜三少爷,恭喜唯唯姐,恭祝二位喜结连理、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叶舒唯被他这串祝福语逗得又好气?又好笑,刚想抬手给他一个爆栗,结果看?到他额头上的伤,又把手收了回去:“你就皮吧!仗着?有伤在身,你老?师就不敢动你了是吧?”
小执朝她做了个鬼脸,转头就问邵允:“三少爷,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叫唯唯姐三少夫人啦?”
邵允看?了一眼身边叶舒唯无比嫌弃的眼神,忍着?笑故意说:“三少夫人要是同意你们这么叫她,我当然没有意见。”
叶舒唯作?势要去拧小执的耳朵:“你敢?”
小执转头就抱着?脑袋吱哇乱叫地逃上了车。
此时?原地只留下了沉稳的小念,他静静地看?着?叶舒唯和邵允,努力组织了一下措辞:“三少爷,唯唯姐,祝你们阖家幸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邵允直接转过脸,笑得不能自已。
叶舒唯:“……”
你们这对活宝双胞胎,不会?送祝福那就别送了吧!再这么祝下去别人都要折寿了!
辛澜因为昨晚在吴家大宅里被季殃伤得最重,所以?滞留在家里养伤。但?这完全不妨碍小执给他传递第一手八卦,车才开出?去不出?五分钟,辛澜激动的语音就响彻在了整辆车里。
“苍天?呐!大地啊!我家三少爷终于开窍了!他竟然能交到女朋友了!他终于不会?是一辈子的老?处男了!我可真是感动得老?泪纵横!我这就去给三少夫人准备聘礼去!”
……
叶舒唯在后座听?得头都大了,忍不住对邵允吐槽:“你家这大壁虎三人组,是不把我搞疯不准备停手啊?”
邵允摇了摇头:“别说是你,我都快被他们搞疯了。”
叶舒唯一脸“你就骗鬼吧”的表情:“你明明笑得比谁都开心!”
只是,并非所有人都对他们确认关系这件事表现出?了如此的亢奋之情。他们走进吴宅的大厅时?,原本正在和周煜说话的吴浅浅一看?到他们相?偕着?出?现的场景,面色就不由自主地僵了僵。
虽然她很快就表现得恢复如常,但?到底还是被细心的叶舒唯捕捉到了。
其实,叶舒唯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吴浅浅见面。
毕竟昨天?晚上,吴浅浅才刚在她自己的生日当晚经历了告白?被心爱之人拒绝,整个生日宴会?被搞得鸡飞狗跳,父亲差点被吓病危等一系列的糟心事。
而她和邵允此刻一同现身此处,她虽然绝对没有耀武扬威之意,但?对于吴浅浅而言,根本就是雪上加霜。
同为女孩子,她怎么不能感同身受她的出?现落在吴浅浅的眼里有多么刺目?所以?,她进门后,便有意与邵允保持了一点距离,站到了言锡和郁瑞的身边。
邵允也是绝顶聪明之人,即刻便领会?了她的用意。他一进吴宅也收起了方才与她在一起时?的愉悦闲适,直接切入了正题:“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其实,双子刚在车上时?还特意问过他们,为什么今天?非要选在吴宅开会?。珑城虽是个弹丸之地,但?要找出?一个隐秘安静的地方商量要事也并不太难,人多口杂的吴宅绝非最佳选择。
而叶舒唯和邵允当时?给双子的答复是:“等会?到了吴宅,你们就知道了。”
吴浅浅从大厅领着?他们一路穿过长廊,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小赟被我支走了,我妈妈陪着?我爸爸在医院做检查,家里的仆从和保镖我也都暂时?遣散了半天?,应该不会?出?现叨扰和意外。”
如她所说,整个吴宅此刻安静得出?奇,偌大的宅子里只能听?得见他们一行人的脚步声?。
小执走在最后,低低对小念感叹道:“这也太冷清了,和昨晚的门庭若市简直是天?壤之别……”
叶舒唯耳尖,将小执的话听?进耳中,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很清楚,吴浅浅现在需要的绝对不是同情,尤其是来自于她的。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系列突变,却让她在心中不得不对这个命运多舛的天?之骄女感到怜惜。
等他们走到吴浅浅的房间前时?,吴浅浅刚想握着?门把手推门,却被叶舒唯抬手拦下了。
“稍等。”她上前一步,对吴浅浅说,“你介意我一个人先进去吗?我有些事需要先行确认一下。”
吴浅浅一怔,因为她没头没尾的请求,微微簇起了眉头。
郁瑞身为一名尽职尽责的好队友,这时?表现出?了自己高超的亲和力,他用他那张雌雄莫辨的俊脸笑着?对吴浅浅说:“她是要进去干正事,若是你不放心,我可以?和她一块儿进去。”
结果,言锡这个大傻子愣是没发现郁瑞在替这两位关系有些错综复杂的女孩子打圆场,反问郁瑞道:“你一个大男人,哪怕长得再娘,单独进人家女孩子的闺房也不太合适吧?”
郁瑞:“……你特么才娘呢!?”
吴浅浅这时?回过头看?了一眼邵允,她能感觉得出?来他非常想开口替叶舒唯的行为作?出?解释。但?他可能是担心她心里不舒服,便特意静立在一边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