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辞至此都是浑浑噩噩,他只觉得所有的声音和事物好像一下子离他很远很远,远到让他以为自己就像个游荡无处可归的灵魂。
秘书急切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可是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所有人的面孔在他的瞳孔里都变得溃散。
等他再次回过神,就像是灵魂归位,面前站着警察和医生。
这里面很冷,空荡荡的,就像是埋葬销毁人的一生的火葬场,幻化了一层灰,风一吹就散了。
“任先生,这就是您的弟弟……”
任辞像被重新注入了一丝生机,顺着他们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真的是他的弟弟吗?
冷冰冰的躺在那里,脸色苍白的发青,双眼紧闭着,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
“她……”
喉咙干涩的就像是卡了刀片,任辞死死的瞪大眼睛不敢眨,耳朵在嗡嗡作响,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如坠冰窟冷得全身发抖,虚脱一般差点站不稳,还是旁边的秘书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任辞垂下黑沉沉浑浊一片的眸子,颤抖着手,似乎想触碰又不敢触碰。
他无比的清楚,只要碰到了那冰冷的肌肤,就像是认定了一件事情。
“不可能……”
“不可能……”
一向理智沉稳的男人第一次露出了这么失控的情绪,他的手在抖,最后连着他整个身体都在抖。
他喃喃自语着,急切的否认着什么。
秘书跟在了男人身边这么久,清楚的明白任辞并不像表面上对晏冉那么的冷血,有的爱是无声的,让人察觉不到。
更何况这个看起来完美的男人,好像并不知道该怎么爱一个人。
如今,秘书看着任辞眼睛充血发红,额头上全是冷汗,手指关节处泛青,从来都没有失过态的他,在这一刻再也维持不住他的风度。
他就像是一个正常的家庭,一个宠爱弟弟的好哥哥,注入了人身上该有的七情六欲。
男人跪在了地上,攥着早已没有任何温度的手,他把脸贴在晏冉的手心里,蹭了一下,然后把整张脸都埋了起来,胸间窒闷得几乎连嗓音都变得嘶哑,涌出了一股血腥味。
“冉冉……冉冉……”
一遍又一遍的唤着,似乎染上了哽咽。
“死者是死于失血过多,腹部有刀伤,是导致死亡的重要原因,不仅如此,身上还有许多淤青,在此之前应该是遭受过剧烈的殴打……”
警察用冰冷的字语描绘着晏冉死亡的过程,诉说着她死亡的痛苦,血慢慢的从她的身体中流尽,直至没有呼吸。
这该有多么的痛呢。
晏冉从小最怕疼了。
凶手很快就被逮捕住了,即日就要开庭。
秘书得到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是给任辞打电话,电话没有打通,就跑到别墅去找人。
门铃按了很久,几乎都快要被秘书摁坏了,都没有半点的动静,这估计让他心里有点不安,就在他差点要打电话给撬锁师傅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随着门的打开一股浓重的烟草味和酒精的味道从屋子里飘出来,呛的人几乎呼吸都不顺不过来。
秘书瞪大的眼睛,几乎是不可置信,可是当他看到了任辞此刻的样子,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块石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任辞是一个很注重形象的人,春夏秋冬永远都是剪裁得体,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头发永远都打理的一丝不苟,这样的人哪怕是下楼扔个垃圾,恐怕都恨不得裹个西装三件套。
可是现在站在秘书面前的男人几乎半点都找不出曾经的影子,瘦得形销骨立,两颊凹陷,脸色是病态的苍白,眼神暗淡无光,过长的头发和胡须乱糟糟的铺在脸上,整个人看上去死气沉沉。
他看着秘书,眼神冰冷的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秘书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有些渗得慌,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任,任总,你,还好,吗?”
这无疑是一个废话,明眼人都能看出此刻男人的模样有多么的不好。
但是男人的声音出了沙哑之外,听起来还是蛮正常的。
“进来吧。”
秘书站在外面,明明是身处在阳光之下,却感觉遍体身凉。
看着里面漆黑的像是深渊,有那么一刻,秘书想拔腿就跑,但良好的职业素养制止了他的动作。
走进去了才发现,场面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茶几上地上摆满了酒瓶,烟灰缸里全是密密麻麻的烟头,浓郁的烟味到现在都还没有散去。
任辞坐在沙发上,而且过长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眉眼,越发显得阴翳,他又点燃了一根烟,猩红的火光一闪一闪的。
“凶手找到了吗?”
“找,找到了。”秘书看见任辞瘦得脱相又苍白的脸,还装作若无其事的脸,抖着嗓音说出来的。
他见男人沉默了一下,蓦然听到了一阵轻笑,阴森病态。
秘书苍白着脸,接着说:“过三天就要开庭了,任总,你要过去吗?”
房子里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
秘书心惊胆战的等着回复。
然而等了半晌都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察觉到了有一点不太对劲,大着胆子抬眸去看,视线太暗了,他根本看不清男人的样子。
走近,才发现,任辞已经闭上了眼睛!
这可把秘书给吓了一大跳,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在男人的鼻尖探了一下。
还好!有呼吸!
秘书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又叫了一声,“任总……”
随着尾音落下,高大的,看起来无坚不摧的男人倒了下去。
“任总!”
酒喝太多了导致胃出血,作息不规律营养不良,任辞昏迷了一晚上,就醒过来了。
他呆滞的眨了眨眼睛,到现在都觉得之前就像是在做梦。
像是沉睡很久的人某天早上突然醒过来,夜晚层经历过的那些纷繁杂乱梦境,不过是虚惊一场。
阳光太过于温暖,以至于灼伤了他的眼睛。
隐约之间,他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