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看。”回到车上,小丫头从小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像是信笺也像是请柬的东西,看起来,相当精致。
“这是什么?”
“哥,你打开看嘛。”女生一脸的——自豪?
男生一头雾水,莫不是哪个该死的苍蝇男给的情书?当下缓缓展开,入目的却是一纸苍劲而优雅的字体——
亲爱的小公主:
一别,已是好久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给两个可怜的老头子来点问候,是不是把一颗心全都放到你身边的小伙子身上了?
再过几天,我们这儿有个盛大的音乐节。两位爷爷联袂邀请我们可爱的小公主前来游玩,你不会拒绝吧?我可是和老施打的赌,输了要赔他一个先令呢,丫头,你不想你可怜的上官爷爷破产吧?
记得把你身边的那个小伙子捎上。
“哇,你行。”看了底下并排的那两个签名,男生不得不惊叹。这小丫头,人缘这么好?照这样发展下去,要是将来不要她的话,那还不得遭到全世界各行各业许多大头们的追杀?
女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靠在男生怀中。温柔的风,轻轻地拂过她微扬的俏脸。
……
如果让我遇见你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不管是因为什么
是前世的因缘,还是今生的际会?
我都会轻轻地对你说
请让我生生世世追随你的脚步
请让我生生世世停泊在你爱的港湾永远——
不变
……
☆☆☆
地球天生就是为了要绕着太阳旋转。你认为,它们之间的这种情况可以改变吗?如果可以的话,请说明条件。
——
当白大少回到宾馆躺在床上的时候,导师考核的这道题目又重新在他脑海中翻起。虽然以前隐隐约约地曾想过这个问题,但这一次被逼到浪尖上了,才仔细地没有丝毫回避地思考了个够。
也许,会考虑参加导师资格的申请,其实并不只是为了摆脱无聊,更可能是潜意识中觉得自已极需要成长吧?
只是,被严重透支精力的后果终于显现了出来,虚弱不堪的白某人不一会儿便被周公的小女儿拉去下五子棋去了。
这是美好的新一天。
迎着透明大玻璃窗,看着遥远天际那喷云透雾而出的一轮火红,休整了一夜的小男生再次变的生龙活虎起来。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呵,还真是能让不少人听了热血沸腾的广告词啊。再想起一生中留下不少经典语句的那位老大的那句扫退晓星与残月,白大少轻轻吸了口晨曦,然后定定地对自已说——
现在,你只需要静静地成长。
啃着那炸的金黄金黄偏又鲜脆生嫩之极的鸡肉卷,喝着那据说是绝对绿色的产自非洲大草原的牛,呃……狮子奶,白某人的心情愉快畅然之极。
这确实是美好的一天,他心想。
手机那恰耳的铃声再次适时地响起,“宝……呃,小妹妹,早上好。”老天,不是丫头打来的。这个叫王桔的小女孩,咱们很熟么?知不知道一大早打电话其实是一种骚扰的行为?
“小白啊,早上好啊。”电话那头传出清脆的少女声音。客观地说,相当好听。只是此时的白大少很难欣赏起来,因为他听到:“再过十多天,纪念莫扎特逝世四百周年的音乐节就要开始了,白哥哥,你陪我去看好不好?”
一声白哥哥叫的白大少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其实认真说来,倒不是声音有什么问题,而是声音的内容大有问题。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咱们来比较一下,这种时候,用下面的哪一种回答比较好呢?
——
哦,这个,我,我要陪我的女朋友去呢。不过很遗憾呐,我的女朋友不是你呐。
啊?莫扎特?哪个莫扎特?他是干什么的?哦,原来就是那个没事干就写写曲子的那个啊,啊?不许我污辱你的偶像?我哪有,人家说的是实话嘛。
唉,其实我也很想去啊,可惜,唉,偶父母说偶还未成年,不许偶私自离家出走呢。唉,真羡慕你有个开明的父母啊。
……
事实是,白大少之所以为白大少,是因为他姓白,而正因为他姓白,所以向来就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在他看来,任何理由的欺骗都还是欺骗,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但是,这个,直接拒绝?这个,好像不太好的样子?学识也堪算丰富的小男生却是向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抱歉啊,亲爱滴小桔桔,我那时要起程往圣天学院去呢。”确实是要起程往圣天学院去,只是,顺道拐个弯,顺道经过一下维也纳,顺道在那停留个十来天,这个,不算是欺骗吧?
“啊,你到圣天学院干什么?不是要提早想办法开个后门,想今年混进去吧?嘻嘻。”
白大少讨厌极了这个“嘻嘻”,因为一旦将这个声音与声音的主人联系起来,他的小心肝儿就不由自主地乱晃起来。而事实上,除了面对小丫头之外,他不允许他的心乱晃。
“哪呢,我可是正儿八经考上的。不信,你去问问。”他也没说问什么,问哪个去,明白人一听就知道,此人没诚意之极。
“不是还有很长时间才开学嘛?”
“是啊,可是教授要我提早过去呢,也许是因为我长的比较帅吧,看起来顺眼。”随口就是骗死人不偿命的话,让人不得不感叹,关于此人自认为纯洁的这个问题,可信度实在堪忧。
“帅你个头啦,找个时间,我请你吃饭。”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小美女已是挂了电话。
请我吃饭?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呢?白某人喃喃自语,那可以把一个数字十秒内连开十八次方的小脑袋,转了半天还是没能想明白这个问题。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原来还有这个意思啊。
看着照过来的刚刚还耀眼无比现下却是刺眼无比的阳光,白某人恍恍然似有所悟。心下却是在隐隐怀疑——
难道厄运女神真的是我姐姐?
☆☆☆
略过这短暂的花絮不提,且说白大少在完成了“无比美好的新一天”的“心情愉快畅然之极”的早餐之后,开始盘算一下“后事”了。
唉,生活了十几年的老地方,这一走,不知回来又是几时?想想还真有点不舍呢。
老爸老妈,是要告别的第一批人。
还得想想,看能不能从老头子那揩点钱过来,虽说是去给人家当特聘教授,但天知道有没有钱可拿,说不定这“特聘”就是拿来免费用的呢,似乎并不是没这可能。
要真是这样,那可就亏大了。光听介绍,也知道那是个“销金窟”,一个真正高消费的地方。没足够的银子说不定走的进出不来,那可惨了。
然后,是小丫头的父母。
订婚的事目前似乎不急,就算急人家可能也不答应。嗯,得去具体了解一下小丫头的教育情况,以及他们对其未来的安排。“娶妻随妻”嘛,这可是新时代老公的标准配置。
再然后呢?
姐姐一个,小桔桔一个,还有,唐平一个……
嗯,还就这点啊,真是简省。没有谢师会,也没有同学会,孤家寡人,真是凄凉啊。
不过,在这之前,似乎还得把高考给pass了吧?据说,好像——
就是在一百个小时之后了。
☆☆☆
将军百战声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
“丫头,笔墨伺候!”白某人如大老爷般,颐指气使。
“是,奴婢遵命。”小丫头很是凑趣,居然双膝一屈,行了个古代女子的那种衽裣礼。
接着,两人相视一眼,双双大笑起来,把站在一边的小丫头父母看的个目瞪口呆。
这是在小丫头家那宽敞的大厅中,大厅中间摆了桌子椅子及文房四宝等,很显然的,这是临时拼出来的场地。
这件事情起源于,哦,不应该乱用词语,正确地说,整件事情是这样的——
想起国画老师董老的交待,白某人得开始准备礼物了。他家可是没什么文房四宝八宝什么的,想想小丫头家肯定是有的,而且质量说不定还特高,于是乎就串上门来了。
今天周末,小丫头爸妈居然罕见的全在家,自然是很有兴趣欣赏一下这个未来女婿的水平如何,于是就发生了上面的那个场景。
画什么好呢?这个还真得考量考量。
松鹤千年寿?唉,咱确实很土,但也不能土成这样啊。西子浣沙图?拜托,送给小丫头的话还可以考虑。
白大少左右思量下,还愣是没啥好画的。不过,忽地,由西子想到美人,由美人联想起了那句“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那种悲壮怆然的气氛,应该是送给老教授的一个极佳的礼物吧?
于是,淡淡几笔挥洒下来,那个传说中的场景便跃然纸上,一种萧然肃杀的感觉,直往人心里钻。再配上老辛的那个“满座衣冠似雪”,说不定让某些人看了,还真的会忍不住掉下泪来。
不过,以他自已的欣赏观点来说,画的还真是……逊啊,唉,那种一往无回的气势终究不是自已这个毛头小子可以随随便便就能摹拟出来的。
费尽心神,也只不过是给描了个神散形不散。看来理解那个境界和达到那个境界终究是两回事啊。
或许,认真一点地说,境界本没有什么理解不理解——它并不是用来理解的,而只是,你达到了,就是达到了,没达到,就愣是没达到。
没达到的话,再合理的忖想,也终究是水月镜花。这,或许也就是华夏古典思想的核心所在吧。
就像有些人说的,古代华夏没什么哲学,更谈不上什么完整细密的哲学体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对的——
因为他们追求的并不是这种叫做“理论”的东西,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体验”。
真的达到那个境界了,又何必再诉之于口诉之于笔墨呢?那种融入自已生命的感觉是用来说的么?就像真正洒脱的人,会整天叫嚣着我很洒脱吗?
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真经其实是唐僧所取掉落水里的那一种吧。
只可惜,这种思想,是注定要末落的。这个世间,大人伟人,百年千年出那么一两个也就够了,千人万人中出那么一两个也就够了。
群龙无首毕竟只是易经中描述的一种理想状态,飞龙在天,才是现实中的王道。
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原来,这是不足者自已的选择啊。
想到这,白大少有些悲凉,也有些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