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氏截住话头,道:“七两,这个回头再说,先把糖制出来要紧。”
家里没有投本钱,给孩子们分股,对七两和念哥儿不公平。
“对,那得两千多斤吧,不能耽误了别人的卖买。”沈大伯同意道。
沈笑只好不再说,她把昌林放回屋后,就去了荒地。
三百亩荒地,真把人撒进去,不显影。
现在正是草木旺盛之时,荒地被沈村长和沈志,划分区域,组成好几个队开荒。
有前面割草的,后面运草出去的,壮劳力拿钎镐挖树根刨碎石。
每平好一片地,就有人在后头赶牛深犁翻地。
两个管表哥,就被派了这个活儿,他们在远处和沈笑互相挥手。
当然,这回没有请大姑娘小小子,中青妇女倒不少,都被村长媳妇苗氏,和沈笑大嫂周氏带着将草,树根和碎石运出去。
沈笑觉得,村长叔还是很有一套的,她上前帮忙推车。
周氏不让她搭手,“一会儿就该回家做午食了,别沾手了。”她自己倒是和大力媳妇组队满大劲儿干。
“七两,看到没,这才十来天,就收拾出好些地了。”沈村长看到她来,不禁笑道。“七两呀,这块地只开头难开,越往中间,反而越平坦。”
半坡地为什么落下此名,实在是因为它高低不平,整地太不容易,碎石树根也不少。
且过了这片荒地再往北走,也是忽高忽低坑坑洼洼,平均地势又比东洼高,还离水源远。
前前朝时,有权贵圈下这一大片地,又在这里搞什么开荒填土植树,树没长好,倒是落下不少树根。
前朝移居此处的乡民们,刀耕火种百来年,总算是让这片地只剩下几百亩的荒地了,正巧都属他们村。
这最后一片儿的最中间,倒是平整些。
沈笑拱手:“还是村长叔领导有方。”
“你呀。”沈村长指了指往中间的一部分,道:
“七两,念哥儿的舅公说,你要在那里挖个大池蓄水,还说明天紧着那边开。
他们现在就在那里转悠,还把你二哥也叫去了。”
他脱下草帽扇风,然后道:“可是,这荒地顺一边开最合适。
要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棰的,将来种东西不好管。”
沈笑也认同,她道:“那我去找找舅公,和他说一下。”
“找谁送你进去,有的地方草深的看不见人。
还有长虫野兔之类的出现。”沈村长不放心她一个去。
沈笑摆手道:“村长叔,我也进来这里打过猪草的。
您忘了,我还和二哥,在这里逮过野兔的。”
沈村长一顿,是有这么个事,前年冬天,几个孩子在这里,可是端了几个野兔窝。
真是说什么有什么,刚提到野兔,就见沈志和程怀两个从草丛里出来,一人拎了两只大肥兔出来。
“八叔,快看,我们抓到野兔了。”
“七两,舅公还拎着一只呢。”程怀谦很快迎上沈笑。
然后就见顾道长悠闲的拎个大野兔出来了。
那边,一群小年轻早就围上了沈志,稀罕他手里的灰兔。
年长的也都远远看来,真是,文大叔家又可以加个肉菜了。
沈志高声道:“老少爷儿们,中午都派弟弟侄子们来家带碗荤菜回去啊。”
顾道长笑道:“你二哥,有前途。”
沈笑也笑道:“二哥仗义。”全村不过五十多家,一家碗里分两块肉,还是能办到的。
厨房里还有半架羊骨和两只开剥好的鸭子,说不定是伯娘吩咐二哥这么做的。
话锋一转,“舅公,您怎么选那儿开水池?”
顾道长低声道:“那有水脉。”
“真的?”沈笑先是高兴,然后又发愁,“舅公,这万一开出了活水,会不会有人来抢我家的荒地?”
她只顾愁了,没有看到旁边程怀谦给她打眼色。
顾道长斜睨她一眼,“自种出三石二斗麦子,你家就在陛下面前露了脸了。
又有林知县在县衙,谁能抢走。”
说完,他就迈开大步,走了。
沈笑不解,问程怀谦:“念哥儿,我怎么觉得舅公生我气了。”
程怀谦轻声道:“自信点,舅公确实生你气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沈笑仔细回想,好像没有。
这时,沈志冲过来道:“七两,咱们家今天中午过大年。”
啪,沈笑两手合击,她知道了,她刚家说的我家,没有把舅公包括进去。
老头儿使小性儿了,“二哥,你在这忙着,我和念哥儿把它们送家去。”
沈笑抓过两只大灰兔就走,沈志看着两人并肩远去的背影,酸死了快。
哼,他得赶紧把二娘娶回来。
……
沈笑一下午时间,总算把顾道长给哄好了,许诺了好多吃食给他。
包括现在正在做的水果罐头。
管氏看她冰糖一块块放进碗里,心疼,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让她自己折腾。
到了晚间收工,又是一顿好饭招待盖房的人时,管氏领着儿媳侄女,一起往每家送粮食。
程怀谦和沈志推着新小麦,和她们挨家挨户进。
当然,有几家没有来的,是不需要去。
没有错,经过中午的家庭会议,全家一致认同了大哥沈远的方案。
今天新来开荒的,大人一斗小麦,妇人们减半。
一斗麦子县尊收三十八文,比打短工都高。
收到麦子的人家,中午吃了人家一碗份量足的肉菜,晚上得了粮食。
在管氏说实在开不起那么多人工钱时,也不好意思在第二天再来。
本来就是他们不请自到,自己跑到荒地去干活的。
看着少了许多人的荒地,沈笑心里一阵放松。
可是,沈远却放松不来,指挥大家开出一丈多宽的路,准备到顾道长指的地方,先开出半亩地来。
指挥带领的活儿,还就得老大沈远来做,他是长子。
沈笑上前,给沈远送了碗水,她道:“大哥,你歇会儿,有我们呢。”她夺过大哥手里的工具。
昨晚上,送完麦子吃完饭,全家忙到半夜,四个大灶熬制了几百斤白糖。
沈远咕咚咕咚喝完,又拎起镐,他道:“七两,你拾草就行,这活儿,哪是小姑娘可以做的。”
看着大哥满身汗的挥镐除树根,沈笑吸吸鼻子,不远处,她二哥也在一锨一锨的挖土。
他们的汗水,一滴滴流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