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老太太又一次伸出手来要褪下另一个镯子给沈笑,“见面礼,拿着。”
沈笑隐约明白了,老太太这是病了,她按下老太太的手,举了举手中的镯子,道:“您已经给过了。”
老太太仔细想想,又笑道:“怪道我说你眼熟,定是以前给你的。”
陆承庭拍拍她的手臂,道:“太太,既然上次给过了,就先睡会儿吧。
你忘了,李院使让你按时吃药多休息。”
“哦哦。”老太太对沈笑挥挥手,道:“改日来家玩儿啊。”
沈笑点头,就看见她乖乖的缩回马车,吃了陆承庭给的丸药后,躺下就睡了。
倒是站在车辕边的那个婆婆,不时再打量着自己。
沈笑对她回以一笑,那婆子给她欠身一礼,唬的沈笑连忙避了一下,人家年龄那么大,怎的能受这礼。
陆承庭轻轻的从车上下来,车夫扶住他并送上手杖给他。
“七两,我能这么喊你么?”
沈笑想了想,轻轻的点头,她道:“山长有什么吩咐吗?”
陆承庭摇摇头,认真看着她笑道:“没有,我就是想看看你。”
七两这孩子,长的更像沈家人。
他解下腰间的玉佩,“拿着,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看着递到眼前的羊脂玉玉佩,沈笑觉得太贵重了。
刚才他太太的手镯是个缠枝柳叶银镯,虽然份量很足,可银楼有银子都能买到。
但是玉不一样,黄金有价玉无价,她道:“山长,我喜欢金花生之类的。”
陆承庭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这大笑声没有惊醒车厢里的人,却引来了路人的侧目。
有人从茶馆里出来时,朝着这边望。
发现是陆山长,便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来。
沈笑就见陆承庭收起了玉佩,叹道:“真是赶巧儿了。”
他又从腰间解下荷包,倒出一对儿金葫芦,“给你。”
沈笑没有想到,他还真的有打好的。
“拿着呀。”陆承庭笑的,连他额际的伤疤都显得温柔许多。
这是今天陪太太在银楼选的,当时只觉的合眼缘就买下了,没有想到,买对了。
沈笑大方的伸手接下,见上面都刻了个福字,与镯子一并收进自己荷包里了。
“谢谢山长。”沈笑认认真真行了个晚辈礼。
陆承庭很高兴,言道:“我平日里,就住在文昌书院左近枣树胡同的小院儿,门前有对书箱抱鼓石的陆宅就是,你若有什么事,就到家里或书院找我,会有人领你到家来的。”
沈笑点点头,她听舅公说过,陆家在仁寿坊住,陆山长住在教忠坊,怕是为了出入书院方便。
只听他又道:“我长子外放了登州,一家子都在那边。
阿鸾早逝,阿俐夫妻代宋家的老人回乡一年有余。
如姐儿兄妹休沐还要回宋家请安。
七两,你有空时,就来枣树胡同逛逛吧。”
沈笑运了运气,陆山长夫妻这是成了空巢老人了。
看来,因为宋如被选为守斋弟子,她父母被宋家人挤兑的回乡了。
那么,宋如还常应星被拍花子的拍走,怕是不简单。
唉,大户人家,有的真不如她们村里。
自己娘是陆家的第三个女孩儿,陆家大娘子二娘子,当年都有带着娘一起读书,陪她在谭拓寺住。
想不到大娘子竟然已经离世了。
“山长,我有时间,会去拜访您的。”沈笑拱手道,或许当年陆山长护自己娘没有那么周全,但是做为伯父,他做的比亲父都要好许多。
陆承庭笑的更加温和,“好,好。”然后他道:“我陪你在这儿等等你家人吧。”
他转身吩咐和车夫一起的婆子道:“董妈妈,你先送太太家去,我与小友到茶楼一叙。”
董妈妈福了一礼,她是太太的陪房,刚刚太太说小姑娘眼熟,她仔细看了后就有了些猜测。
“不用不用。”沈笑连连摆手,道:“山长,您还是送老太太先回家吧。”
陆承庭正要再说,就听到有人走到近前,“七两。”
他一看,这个小少年他在沈家村见过。
程怀谦刚刚和顾道长进了那家名为福春楼的饭馆,对了切口后,他们就被迎上了二楼雅间。
那店老板丘春不是个好相予的,敲了他们十两银子,才说了些消息。
刚知道爹也曾找过他,就从窗边见到街角的七两被别的马车挡住了。
他这才匆匆从福春楼跑了过来。
沈笑安抚的对他一笑,道:“念哥儿,快来与陆山长见礼,刚巧遇到,他认出了我。”
“山长好。”程怀谦见沈笑神色平静,且语带恭敬,就对着人深深一揖到底。
陆山长见两人言语亲近,连忙扶起他,道:“我记得你,你也是武先生的学生。”
“是,小子程怀谦。”
沈笑心下一动,轻声道:“山长,有念哥儿和我一起在,您可以放心的。”
见陆山长似乎不太赞成的样子,沈笑又道:“我们定了亲的。”
陆山长一听,就仔细打量程怀谦,十四五岁的样子,看着很精神,眼神也清澈,是个英俊的小少年。
他这个年纪,阅人无数,从这孩子关切的眼神,就能看出他现在对七两的重视。
他想,沈家能选他,毕定考量过的。
沈笑见他又把玉佩拿出来,不得不道:“山长,这是大街上。”
陆承庭微微一顿,是了,两个孩子收了这礼,怕会给人盯上。
可他,好像没有什么其他东西在身上了,第一次见侄外孙女婿,不能不给东西呀。
“你们等一下。”说着,他让车夫去前头店里借了笔墨来。
自己则是爬进了马车里翻找东西。
此处正是德胜门大街与街巷的拐角处,前头不远就有卖笔墨纸砚的。
程怀谦微滞,轻声道:“七两,你们?”
“他是陆山长。”沈笑低声道,“不贵重的,我们就收下。”
程怀谦微微颌首,他也听过舅公讲,陆山长是个正直的人,派人找了岳母好多年。
陆山长终于在车厢里找出一把扇子,他看了看睡的安详的老妻,慢慢退出了马车。
程怀谦连忙扶他下来,道:“山长慢点。”
“不要紧不要紧。”陆山长的腿是老伤,他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