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大家想到,对呀,不是在说地瓜?怎么跑到种果树上了。
沈村长捏捏眉心,再次把嗡嗡的议论压下去,“你们回家都想想,要不要种,种子可以说是白送。
半坡的地,种豆收不了多少?种地瓜也不耽误你们种冬小麦。”
沈笑想了一下又道:“这地瓜我查过我娘留下的书籍,确实产量高。
而且一般都是种在荒地下等田。
所以我才想着,找些种子种在荒地。
如果你们怕种了卖不出去,我买。”
管氏惊的拽了她一下,这孩子怎么还有这心思?
周氏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不过她很快就想到,小姑子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沈大伯腾的站起来,把两个儿子吓一跳。
“爹。”
“大伯。”程怀谦也轻唤了他一声。
旁边的林九爷左右看看,不明白怎么大家都不说话了。
沈大伯沉声道:“现在不是说卖不卖的问题,是你们能不能吃饱的问题。
谁家没个七八口人,自己算算,夏税秋粮杂役交完后,你们哪一家能在寒冬和开春时吃十分饱?
那地瓜是能填饱肚子的。”
他给沈笑招招手,见她跑来自己身边,低头道:“一会儿和你吴伯娘说一声,谢谢她的宴席,咱该回家了。”
“大伯。”沈笑轻唤,是自己心急了,在后世时空,她的老领导就跟她说过,贫困有客观原因,但是思想局限性也是一方面。
这里是古代,主客观因素太多了。
她也不是以前的她,这不是她的工作对口村,她只是沈七两。
在沈笑找上吴伯娘时,福老太爷一帮村老们,先行告辞了。
沈村长最后道:“有想种的来找我,至于种子的事别出门瞎叨叨。
咱们先种才占了不要种子钱的先机,但不种的话,别的村知道了人家就抢走这好事儿了。”
大家伙儿陆陆续续的带着自家桌凳离开,沈笑到底没有先走,她留下来帮忙洗碗碟。
大盆里的碗其实蛮干净的,每张桌上的菜都吃的精光。
用草木灰水一洗,最后一点点油腥也没有了。
大花姐妹,大丫姐妹,都围着沈笑分类清洗碗碟。
“七两,我们出两亩荒地,刚我和我娘我哥商量了,她说我们跟你干,也种红薯地瓜。”大花对七两有信心。
二花蹲在边上不住的点头,表示她们家都支持。
四个丫虽然没吱声,但她们家有三亩荒地,回去跟娘抠出来一亩种。
“大花,你信不信,真种出来了,咱们不用出家门口,都有人主动上门买。”沈笑用布擦干盘子递给四丫。
“那我们家全种上?”大花在想这个可能性。
“村长叔说他十五亩全种。”沈笑给她打了剂强心针。
四个丫瞬间对视后互相点头,她们一定跟着种一亩。
一个穿着补丁落补丁的十三四岁女孩,听到身后的话语,轻轻放下洗好的碗。
转身和沈笑道:“七两,一亩地真能出八九百斤。”
“能啊。”沈笑一看,是陈家的一个小姑娘。
“大苗姐,你家能种吗?种子不要钱呀,多好的事儿。”大花鼓励她说。
严格来说,陈大苗不姓陈,他们姐妹两个,兄弟一个,是她娘高婶子带来的孩子,改姓了陈。
可怜高婶子命苦,因为大苗亲爹好赌,输红了眼,把这母女三个抵给了别人。
高婶子连夜带着女儿逃了,被人堵在马头那边码头。
马头曾经也是运河上一个繁华的码头,不过等州府新城建好后,慢慢的这处码头落寂了。
但仍然有船会偶尔停靠,在码头做工的好些人,见一群人围着几个女子打的厉害,纷纷上前劝阻。
得知原委,众人纷纷谴责大苗爹,有人请来里老,那里老是个正直的,当场斥责他们,说他们犯了大周律。
户律,凡将妻妾受财典雇与人为妻者,杖八十,典雇女者杖六十,知而典娶者,各与同罪。
然后说他们还聚众私赌,论罪当加罚,要将这伙儿人送官法办。
谁知还没等人绑他,心虚的大苗爹他们怕被送官,当场逃跑时,大苗爹失足掉河里了。
也是他自作孳,当天饮酒过度,掉河里竟是再没有凫上来。
后来高婶子在大苗家过不下去了,经人说和,嫁给了丧妻独有一子的陈大叔。
两人婚后生了一子没多久,陈大叔高兴,多喝了两盅,却是吹风后一病不起,不久亡故。
这一大家子两女三儿,亲的后的都有。
陈大叔大儿子,从小脾性不同,素日里不受管束,其妻早早与他和离。
亲爹一死,他几次逼着继母拿出钱财,后来更是丢下寡母幼弟,不知所踪。
高婶子平常会做人,与邻里和善,但是孩子多,自生了小儿子后,身体又不好,过的十分艰难。
陈大苗的手抓住盆沿,良久,才道:“我爹当初开了两三亩荒地,一会儿我回家和娘说说,我家也种。”
“大苗姐,种这个不难,基本上只追一次肥就行,翻翻藤就不用管了,到时侯我一定会教你的。
对了,前年你在我家剪的樱桃枝,长的如何了?”沈笑对陈大苗挺有好感的。
“长的好,过两年就能结果了。”陈大苗难得一展灿烂的笑容。
其实心动的人家不少,吴伯娘和成嫂子是找了沈笑问清后,去村长那报了名的。
不过,村民们在第二天大清早,听到村长敲着锣,一路宣告,今年夏税桑麻免收的好消息后,就撂下种子的事,专心种地去了。
虽说杂役不会免,又有秋粮要交,到底减轻了负担不是。
沈笑看着昨天还热情高涨谈论红薯种子的人,今天不见动静了,很是郁闷的多吃了一张红薯饼。
用力咬饼的动作,让大嫂周氏好笑不已,别人都是挣钱的法子捂的严实,唯独自家小姑子,恨不得大家都知道。
她还把炖羊肉的方子给了自己,让自己娘家因为这方子,搭上了京里的大酒楼,不少送羊进去。
饭后,和大伙儿把东洼一亩地的豆子点播完,沈笑就跑到半坡来看地。
程怀谦跟着她一起来,道:“七两,不是说下晌才来洒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