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直接的回道:“三伯娘,我当时和大路哥说了。
他说你们家没有养猪,不要这个。
但是其他家可都拿着一些回去的。”
“我们就拿了。”沈三丫看着姚氏道:“三奶奶,我和二姐抱回家时,还遇到了你呢,你还嫌我把叶子掉地上了。”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姚氏眼睛左右乱瞟,就是不看四个丫。
二丫大声道:“有的三奶奶。”
“哈哈哈,老三家的,今年多过一个五月,把你过迷了吧。”有位大娘哈哈哈大笑,其实人家是给她解围。
然后大家很快就转移话题,说闰五月里发生的事,总和五月记混了。
沈笑等大家都说的差不多了,才又道:“提藤后可不敢掐红薯叶吃,它们得长个七八天,才能让伤口修复。”
宝哥儿拎起一根藤,道:“七两姑,这上面还有伤口?”
“有呀。”沈笑也提起一根,指着那些从土里断开的地方,道:“这些扎到了土里,咱们给它提起,它断掉的地方就受伤了,得长长才能好。”
“那七两姑,红薯叶能和树上的杏儿一样卖钱吗?”宝哥儿现在特别喜欢跟着沈笑。
因为每回沈笑雇小孩们拔草时,都选他当监工。
沈笑沉吟片刻,对上大伙儿探寻的目光道:“咱们头一年种,还不知道它的脾气,掐点自己吃可以,要是掐很多去卖菜,万一结的果少了怎么办?
当菜吃可不敢掐顶尖的,从旁处掐叶掐细梗儿吃。”
吴伯娘很同意:“上次我亲家来,我给她吃过,她说吃不惯。
这东西,不是谁都爱吃,咱们与其去撞大运卖红薯叶,不如让它好好长地里,看到底能不能收几百斤。”
“哎呦吴嫂子,几百斤,就咱们那半坡地,有三百斤,我就知足了。”
“不对不对,村长和七两都说了,荒地也能收五百斤。”
“那你得洒粪土的,你追了几回肥?”
……
沈笑看看这又跑偏的话题,大乐,哼着我有一只小毛驴一直提藤走。
程怀谦不时驻耳听,好几个八九十来岁的孩子,也跟着她哼哼。
男人们自成派系,跟着沈远几兄弟一起提藤。
但是沈村长对沈老三道:“三哥,你管管三嫂那张嘴。
对上七两时,她没有不吃亏的。
七两是个大方的,别到时候外人跟她学会挣钱法子,嫂子却推了。”
“老八,我会说她的。”沈老三答应的可好。
沈村长摇头,对他不抱什么希望,看了看和沈远有说有笑的大力侄子,又点了点头,家里有个明白人就行。
说话的功夫,大家就把一号地的藤翻了一亩多地。
沈笑可不敢耽误大家的活儿,就道:“叔伯兄长,伯娘婶子,姐姐妹妹们,都学会的话,赶紧忙自家活儿吧。”
“七两,你还怕我们多给你干活呀?”十七家的笑道。
沈笑答道:“怕呀,你们一人身后跟着一大家,中午我可管不起饭的。”
“哈哈哈哈。”大伙儿都笑了。
笑声中,有马车驶来,当先一个人打马而来,“二郎,七两。”
沈志迅速揉揉眼睛,看到文九太太从马车上下来。
“呀,咋和悦娘一样?”一个嫂子看到人,惊呼出声。
陈二奶奶道:“不会是大英子吧?”
“谁?”福太奶有些老花眼,只觉得那一群人衣着亮丽,看不清什么样子。
七太奶快步上前几步,仔细看迎面走来的人,喃喃道:“甜姐儿?”
文九太太仿佛听到了,看向她。
沈笑可顾不得这些,她得回家和大伯说一声。
她一跑,沈志就得顶上,他出了红薯地,拱手道:“九爷,九太太。”
林九爷上前拍拍他,笑道:“阿尧派人来,帮你们看看红薯种的怎么样了?
林二林二。”他回头喊人时,上次来指导种红薯的两人,跟着两个小丫头,飞快的跑来。
沈村长他们自是上前接待感谢,知道是来教他们提藤的,大伙儿瞬间热情退了半度。
有人已经开始了注意起林九爷和文九太太的一举一动。
沈远夫妻和沈曜,也都在打量着文九太太。
见她给七太奶行了个礼:“老人家,您刚刚喊了一个名字?”
七太奶看了又看,分明就是甜姐儿。
好多人都悄悄的使眼色,窃窃私语,这身后带了许多人,怕是大户人家的。
那丫头还有庄户,上回是县尊大老爷带来的。
难道是县尊家亲戚?那沈大伯家也和县尊家是亲戚?那岂不是他们都和县尊有亲?
沈大伯和管氏,就是此时来到的。
文九太太移步向他们走来,村民们都伸着头看。
沈远兄弟几个,跑到爹娘身边。
而程怀谦,则是看到了马车后面出来一个人,他看看沈笑,又看了看那人。
远远拱手后,还是选择站在原地不动。
那人只是远远瞥他一眼,便又隐到车后。
沈笑紧跟沈大伯,太怕他有个什么了,上回,胡大夫偷偷说,大伯是真的晕了一会儿。
她先开口挑明道:“文九太太,您认得我大伯吗?”
林九爷跳出来道:“娘子和我,小时候被流民打破了头,忘了很多事。”
文九太太再上前一步,对沈大伯一福礼道:“我只记得我姓文,和九爷从乱军的伙房一起逃跑了。
刚刚,”她转向七太奶,点了一头,道:“老人家唤了一声,我觉得很耳熟。”
沈大伯愣愣的看她,还是沈笑又给他说了一遍,他才回神,然后轻轻喊了一声:“甜姐儿。”
这一声不大,但是却很清晰。
扑通一声,文九太太给他跪下磕了个头,然后再不抬起。
林九爷拉都拉不起来了,他转头喊:“林妈妈林妈妈。”
可林妈妈早就被交待过,摇一摇头,和小山小海都未上前。
涰泣声慢慢从文九太太那传出。
沈笑发现,她手里握着半把小梳子,手都扎出了血。
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大伯正死死盯着染血的半把梳子。
果然,下一刻,文九太太就抬起了头。
一脸泪水的她,哽咽道:“大哥,大英子死了,替我挨了一刀,死了。”
沈大伯就那么站着,好半天都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