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君哪有这么好心。韩嫣心想, 他又不傻。
“送什么?”韩家在最东边,不止有家老鼠,还有山上和地里跑进来的大老鼠。但他心动不冲动。
做生意吗, 就得坦诚。卫长君直言道:“看家狼!”
韩嫣送他一记白眼, 早该想到卫家能跟猫搭一起送的只有那只越来越不像狼,一到夏天就懒得动的狼崽子。
霍去病和阿奴见状乐出声来。
韩嫣作势要踹他俩。中间隔着卫长君,两个小崽子不怕。阿奴靠着卫长君的小腿问:“韩兄,租吗?”
小狼崽子在卫家惯了,不会去韩家。
想到这, 韩嫣点头:“租啊。”
卫长君给大外甥使个眼色。傍晚, 霍去病领着小狼,阿奴抱着大狸猫前往韩家。放下狸猫, 阿奴摸摸它的小脑袋, “今晚在这儿,这里有很多很多美味,还有很多很多老鼠陪你玩儿。明天我就来接你。”
狸猫听不懂,阿奴走它也走。而卫长君给韩嫣的一盆猪腿肉还剩点汤和肉沫以及一根骨头, 韩嫣给狸猫盛点汤和肉渣。狸猫晚上没得吃,闻到腥瞬间忘了追阿奴。
韩嫣令家奴用斧头劈开猪腿骨,连同剩下的汤和肉沫倒小狼崽子盆里。当着霍去病的面,韩嫣这个熟人不可能给它下毒,狼崽子闻了闻跟自家的一样, 它就不客气地吃起来。
霍去病摸摸它的小脑袋:“好好吃, 我过几天来接你。”
狼崽子听不懂,但它的饭盆在韩家这点叫它以为自家肉吃完了,开始吃韩家的。随着韩家大门关上,狼崽子躁动不安。听到“喵”一声, 胖的走不动的狸猫也在,不止它一只狼,狼崽子踏实下来。月亮爬高,狼崽子睡了。
韩嫣将将进入梦乡,扑通一声,惊得他猛然坐起。愣了愣神,韩嫣想起他在秦岭脚下,不在宫里也不在豪强如云的城中。强如游侠郭解,横如颍阴灌夫,大晚上的也不敢到这儿来。除非他俩合作且带五六个人。再者说,他家今晚有狼,狼崽子没慌他急什么。
这一分析下来,韩嫣借着淡淡的月光点着油灯。房门好像开了一点,像是什么东西撞门上发出的声音,韩嫣怀疑风吹两扇门碰到一起的缘故。
韩嫣索性把房门打开。然而他一躺下又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韩嫣烦的再次起来点灯,一道黑影嗖的一下冲出房门往院里跑去。韩嫣吓一跳,翻身拿起挂在墙上的宝剑,结果就看到胖乎乎的狸猫甩着胖乎乎的□□,晃晃悠悠往外跑。
韩嫣松了一口气,放下宝剑灭灯睡觉。
刚闭上眼猫叫声传进来。韩嫣庆幸夜晚的秦岭凉爽,需要盖褥子。他用薄薄被褥蒙上头。一觉到天蒙蒙亮,韩嫣醒来觉着有点头晕,打算睡个回笼觉缓一下,一声尖叫惊得他差点灵魂出窍。
韩嫣无奈地穿戴齐整出去,“出什么事了?”
“郎君?”众奴仆围成一个小小的圆,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身,看到韩嫣眉头微蹙,连声道:“郎君恕罪,吵到郎君歇息。”
韩嫣抬抬手示意免了这些,“我也醒了。怎么都在这儿?”
先前韩嫣去长安寻的两个逗闷子的伴儿住韩家偏房,平日里只比韩嫣早起一会。韩嫣走近发现她们也在,“你们怎么也起这么早?家里进贼了?”
众人让出一条路,韩嫣看过去,吓得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他家院正中一排兔子,仔细一看,黄鼠狼,再低头,韩嫣汗毛直立,竟是大老鼠。
“这这,怎么回事?”韩嫣不敢看,颈处血肉模糊的老鼠一只挨着一只,他没仔细数,最少有五只。
韩家管家道:“奴婢觉着这些是大公子家的那只胖狸猫抓的。昨天夜里就没消停过。”
何止没消停,要不是亲眼看到狸猫,韩嫣得吓出心病,“它呢?”
韩家一众齐齐摇头。
“它把老鼠扔在这儿又是何意?”
韩家众人不知。
机灵的小奴道:“大公子该起了。奴婢过去问问。”
韩嫣下意识转过头,扫到地上瘆人的老鼠慌忙别过脸,无奈地抬抬手。小奴跑到卫家门外,赵大正好打开房门。
卫长君晚上睡觉前会把院门从里面闩上。赵大轻轻拍几下,听到卫长君的声音便知道他起了。院门离堂屋十几丈,他要还在睡听不见的。
卫长君打开门,擦着脸问:“有事?”
赵大侧开身,那小奴跑进来,见卫长君还在洗漱,就没叫他去韩家,只说院里多了几只死老鼠,像是狸猫的功劳,就是不知为何它没吃,也没见它出现,不知是不是回来了。
这种情况卫长君遇到过,不过是在西院。那边粮食多,以前又没人住,堪称老鼠的快乐老家。
狸猫刚来的时候很小,卫长君便养在身边。猫鼠天敌,小猫崽子追不上老鼠,可它整天喵喵的叫个不停也把正院的老鼠吓跑了。霍去病和阿奴常常在东院踢球踢毽子,老鼠担惊受怕,以至于东院和正院的老鼠也到了西院。
猫崽子变成大狸猫,卫长君把它关在西院里自给自足,翌日早上,大狸猫就弄够了它未来三天的伙食。
卫长君:“你把狸猫吃饭的盆拿过去,老鼠放盆里就好了。”
小奴不禁问:“这就行了?”
卫长君想一想:“盆放厨房门边。”
“狸猫呢?”
卫长君笑着说:“狸猫再胖也不是铁打的。忙了一夜,躲到哪个清静的地方睡觉去了。”
小奴想起猫白天睡觉晚上休息,“大公子,不打扰了。”
韩嫣一听老鼠放厨房门边就皱眉,“这么瘆人我还怎么用早饭?”
管家试探道:“要不郎君去大公子家看看?”
这个主意不错。韩嫣洗漱后就去卫家。
卫长君见他来了还把狼崽子骗回来,简直气笑了:“我把猫借给你用,又送你一头看家狼,你不说请我吃饭,还抢我的早饭,良心不会痛吗?”
“我没良心。”韩嫣钻进卫家厨房看到钟媼盖上锅盖准备生火,“早上吃什么?”
钟媼指着最大的锅,“这里是奴婢们的杂粮粥。”指着中间的锅,“这里是给郎君做的麦仁白米红薯干和红枣粥。回头改了小火,锅上各放一个笼屉,奴婢热玉米饼,给郎君蒸炊饼。奴婢的菜是小葱豆腐,郎君的菜是鸡蛋煎豆腐和小葱炒鸡蛋。鸡蛋和豆腐熟的快,炊饼蒸熟再做也不迟。”
韩嫣腰缠万贯也不可能顿顿大鱼大肉,否则不出三年他就得双腿一蹬,去见韩家列祖列宗。韩嫣看到许君才和面,“来得及吗?”
许君点头:“天气热,厨房又比外面热,半个时辰面就发了。韩郎君,您出去等吧。您要是饿了就找小公子,他还有些吃的。”
韩嫣平时辰时四刻用饭,此时将将卯时,别说饭菜,只是水他也不想喝。韩嫣叫醒两个小弟子跟他到山边读书。那边清静,他们不容易分心。
一个时辰后,韩嫣和两个小的渴了,回来喝点水歇一会,韩嫣就看着他们习武练剑。卫步和卫广担心荒废了,就跟他们比箭法。
赵大打扫院落和茅房,牛固喂牲口,西芮洗菜,卫长君闲来无事拎着水浇屋后的瓜地菜地。来来回回,院里热闹极了,小公孙敬声起来就往外跑。
卫孺趿拉着鞋追。卫少儿倚着门框道:“院里院外都是人,慌什么?我要是你,随便他怎么跑,知道吃饭睡觉就行了。”
这话说的卫孺不好上前。
卫媼从正房出来:“你大兄对敬声严格也不会看着他摔倒不管。”
听到这,卫孺忍不住说:“可他太严了。去病小时候也不是这样。”
这话叫卫少儿不禁冷笑:“去病小时候敢打谁?咱家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谁没给过他几巴掌?他三岁之前谁有空成天看着他抱着他?”顿了顿,很是怀疑,“你是真不懂,还是认为大兄不该管外甥?觉着不该就回城。要是不懂就少说,显得你个太仆之妻还不如我见多识广。”
赵大拎着水桶从茅房出来,看到小公孙敬声习惯性迎上来——以前整天盯霍去病养出来的。他到大门边听到争吵声,脚步一顿,单手抄起小的疾步往正院去。
卫长君把瓜果蔬菜浇好,拿着剑准备找韩嫣对练,“出什么事了?”
赵大放下小的,朝东院睨了一眼,“郎君的两个妹妹吵起来了。”
卫少儿这几日愈发烦卫孺,盖因卫孺没少拿霍去病说事。卫长君不意外:“没动手吧?那就当没听见。敬声,跟舅舅玩儿去。”不是商量,卫长君把剑的另一端给他。
小孩盯着剑端不明所以,他拿不动啊。
宝剑未出鞘,赵大明白他的意思叫小孩握着剑端。赵大拿着小孩的手攥住,“去吧。你大表兄在门外耍剑。”
小公孙敬声喜欢看大表兄耍剑,小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卫长君低头看一下他跟上来了吗。小孩吓得笑容凝固。卫长君忍着笑收回视线,慢慢拉着他出去。
到门外,卫长君不开口,他也不敢松手。
卫长君牵着他靠墙站,“在这儿看。”
小孩慌得点头。
卫长君注意到他脸上的眼屎,像是刚起来,“尿尿了吗?”
小孩摇头。
卫长君带他去正院院里的茅房,只因这里的茅房只有尿壶,“以后回去也这样尿。不可以尿院里或吃饭的屋里。”
小孩不懂为何不行依然乖乖点头。
再次回到大门外,韩嫣还在纠正霍去病和阿奴的姿势,偶尔看一下那五个半大小子。卫长君见他很忙,掰两个树枝,他一个小外甥一个,学卫步和卫广对练。
没有孩子喜欢被人整天盯着或被长辈拘在怀里。小公孙敬声也不例外。小孩怕他大舅,起初只敢试探着碰碰大舅的树枝。大舅的树枝没抽他,而是打他的树枝,小孩胆子大了,从一下两下到三四下,一直到由着性子乱挥也没挨揍,他来了兴趣。
卫长君累了不想陪玩,手上用力,压住小外甥的树枝,“你输了。”
小公孙敬声忘记大舅的可怕,移动身体反击,而无论他去哪儿树枝往哪儿打都会被他大舅的压住,不由地臭脾气上来,往地上一扔。
卫长君挑眉:“输不起?”
“你坏!”小孩大声指责,“不和你打!”
卫长君不以为意地笑道:“你和谁打?也就我不打你。不信跟表兄试试。”
小孩捡起小树枝找他表兄。卫长君把他的给霍去病。霍去病跟小表弟有来有往几下,朝他手背上抽一下,小孩痛的哎呦一声,树枝落地。霍去病指着他说:“你输了。”
小孩瘪瘪嘴就想哭。卫长君虎着脸:“不许哭!”
“手疼……”小孩伸出手,不安地问:“吹吹?”
霍去病瞪他:“又没烂吹什么吹?男孩子别这么娇气。一会就不疼了。”不放心地补一句,“敢哭我给你两巴掌。”
小公孙敬声把眼泪憋回去。韩嫣都忍不住同情小不点了,“敬声,还玩吗?”
小孩摇头,不玩了,好疼啊。
霍去病:“你这叫技不如人。你长我这么高就能打到我的手了。”
小孩很奇怪:“现在不能吗?”
霍去病把手里的小树枝给他,“我不用树枝,你能打到我算你赢。一二三,过来!”
小孩瞬间忘了手疼朝他手上打。然而霍去病跟猴儿似的,左躲右闪,小不点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自己反而累得气喘吁吁,不止一次差点摔倒。
霍去病见他停下,停在他三步外问:“服不服?”
“你,你不许跑!”小孩大声说。
霍去病张了张口,无赖还是小表弟无赖,“你说的,别后悔。我不跑可是会还手的。过来吧。”冲他勾勾手指。
小孩攥着小树枝过去,霍去病伸手抓走树枝顺便把他放倒在地,“服吗?”
小孩小腿乱蹬想撒泼打滚,霍去病蹲下朝他身旁地上抽一下,溅起些许尘土,也吓得小孩忘了耍赖。
霍去病指着他:“跟谁学的臭毛病?昨日我跟阿奴打输了,有没有又哭又闹?你嚎啕大哭就能赢了?我可以说,你赢了。有用吗?”
小孩被他一通话说蒙了。
卫长君拽起小外甥:“你大表兄用的是树枝。要是用宝剑,你的这只手就流血了。”
小公孙敬声吓得把手背到身后。
卫长君轻声软语地解释:“多吃饭,别叫你阿母抱,长得高高的就打得过他了。”
得亏孩子小好骗,乖乖地点头。
卫长君问:“手还疼吗?”
霍去病没用力,早就疼了。小孩看了看两只手想一会才分辨出哪只手挨了一下,“不疼了。”
“还哭吗?”卫长君又问。
小孩摇摇头,抓着衣襟:“热……”
山边的清晨凉爽,小孩里头穿着短裤无袖上衣,外面又穿一身短打。卫长君把他外衣绳解开,不许他脱,叫他靠墙看霍去病和阿奴过招。
霍去病和阿奴练习躲闪,一会下腰一会扭身,比之前花哨多了。小公孙敬声看得目不转睛也忘记热。直到太阳升高照到墙上,他才回过神。
卫长君注意到小外甥挠头,把剑给早已停下歇息的卫步,他蹲到小外甥身边:“好看吗?”
小孩不由自主地点头。
“舅舅家天天都有这么好玩的。在舅舅家多待几日?”卫长君补一句,“还有美味佳肴。很香很香的那种。”
周岁方两岁的小孩心思还算单纯,表兄和大舅吓唬他打他,但也给他好吃的陪他玩儿。他想不到母亲跟舅舅置气,他为了母亲不要跟舅舅亲。卫家地方大,允许他到门外,这点也比家里自由,以至于小孩不假思索地说“好”。
卫长君:“还没洗脸吧?我们洗洗脸上的汗,然后等着吃好的。脸上有汗难受吗?”
黏糊糊的很难受。卫长君把手给他,小孩就把手递过去。一大一小进院,霍去病酸了,嘀咕道:“有了小外甥忘了大外甥。”
韩嫣愣一下:“说什么?”
阿奴捏着鼻子,瓮声道:“家里的醋缸倒了。”
霍去病扔下剑作势掐他的脖子。阿奴闪身躲开,捡起剑,“再来一会。你又不是不知道,郎君费心管他是不想他给咱们惹麻烦。以后他不懂事学田蚡,郎君真能打断他的腿?公孙贺和姨母没意见,公孙家其他人也不许。”
打霍去病记事起就跟阿奴同吃同住。卫长君对阿奴好一些,霍去病不嫉妒。盖因阿奴自个得了好吃的也会想着给他留一半。横插进来一个小孩,霍去病各种不习惯。他没接阿奴递来的剑,“我去看看。”
到院里听到大舅吩咐曹女给小表弟加餐——用一个鸡蛋做一份鸡蛋羹。霍去病禁不住大声说:“我也要。”
“你不是吃腻了?”卫长君奇怪。
霍去病微微扬起下巴:“我又想吃了。”
卫长君:“那多打几个鸡蛋做一盆,你吃多少盛多少?”
“我不要一起的,我也要一碗一份的。”
卫长君怀疑他故意找茬,“我看你是三天不挨皮又痒了。”
“不想给做就直说。”
卫长君气笑了,“过来挑个鸡蛋。”
霍去病抬起脚陡然想起不对,家里近几天吃的鸡蛋是从茂陵带来的,而茂陵老母鸡下的蛋大小几乎一样,挑什么挑。
怕不是过去给他一顿打吧。
霍去病后退:“爱做不做!”
卫长君吩咐曹女,蒸饼的时候再加一个笼屉,蒸两碗和一盆鸡蛋羹。
曹女:“以前做好吃的都是先紧着小公子,你方才只说给公孙小公子做蛋羹,小公子是不是听到这话不高兴了?”
“不然呢?”卫长君无奈地摇头。
曹女从厨房出来,“奴婢再去掐点葱叶?”
卫长君颔首,继续给小外甥擦脸。水是温的,卫长君顺便给他擦擦身上的汗。身上舒服了,小孩起来没多久还不累,又要出去玩儿。
卫长君:“自个去。表兄小舅都在门外。”
时常拉粮食和水进来,卫长君就把正院门槛打掉了。小孩顺顺当当到大门边,扶着门框一点点踩上门槛。赵大看见下意识上前把可以活动的门槛拿掉,蹲下去的那一瞬间想起霍去病和阿奴小时候跪在地上爬门槛,身上弄得脏兮兮的,卫长君只假装看不见。
起初赵大觉着贵人家养孩子还不如乡野草民精细。偶尔到城里看到斗鸡走马的膏粱子弟,他才认识到卫长君的良苦用心。
“小公子,慢点。”赵大给他助威。
小孩晃晃悠悠到门外,扑通一下坐到地上,愣了愣,回过神张嘴就想哭。
卫广过来问:“摔疼了?”
小孩点点小脑袋伸手要抱抱。
卫广:“摔的起不来了?我去找医者,给你弄很苦很苦的药。”
别看孩子不记事,但药这个字刻在了骨子里,他慌忙爬起来大喊:“不疼了,不疼了。”
韩嫣没憋住笑出声来。
卫广忍着笑拍拍他身上的土,“不疼就来玩吧。”
霍去病摇头:“我舅真坏。”
卫广瞥他:“不觉着这招很眼熟吗?”
何止啊。霍去病上个月还经历过一次——他撒娇抱怨手疼,卫长君要给他绑竹片固定住。霍去病吓得瞬间好了。
“小舅,咱们弄得野鸡野兔什么时候做啊?”
当场打死的都跟猪排骨一块炖了。腿瘸眼瞎的,如今都在圈里养着,包括断腿的傻狍子。卫广问过他大兄,要不要弄去城里卖。
卫长君想过,但城里买得起野鸡的人家不缺这口,他们有弓箭,出了城就能弄到,卖不上价。他妹又是天子宠妃,别给她丢人了。
卫广:“中午炖兔子,傍晚做叫花鸡。狍子吗,明天再说。”
霍去病想吃烤鸡,大舅好久没做了。可他又想吃叫花鸡。山上树木遮挡,野鸡会飞,不好打,总得也没弄到几只。
霍去病问他的玩伴们:“想不想吃烤鸡?”
还用问吗。五个半大小子长这么大鸡蛋都没吃过几次。其中一个点了点头,老实说道:“上次打的少,下次打多了再吃也一样。”
这话霍去病不爱听,“下次指不定什么时候。”
“那怎么办?”
半大小子没听出来,韩嫣听出来了,笑着看着霍去病,“这还不好办,去地里看看还有没有。”
霍去病一点不觉着窘迫甚至丢脸,学他大舅:“知我者韩兄也。”
韩嫣不屑地嗤一声:“野鸡算是活靶,改去地里练习也行。”然后叫卫步去他家拿弓箭,令卫广把卫长君的拿出来,他俩使他和卫长君的,他们的轻一些,留五个半大小子轮着用。
小公孙敬声一看舅舅表兄以及表兄的玩伴都往地里去,迈开小腿跟上。韩嫣道:“你二舅来了,他想你了。”
小孩陡然停下,慌得往四周看。
韩嫣指着屋里:“回家还是去我家?”
小孩果断把手递给他。韩嫣弯下腰牵着他去隔壁窦家串门子。
窦婴夫人刚收拾好准备出来透透气,看到小孩简直震惊,“今日怎么这么乖?”说着话朝韩嫣身后看,不见卫孺也没有卫媼,“从根上正了?”
韩嫣笑着摇头:“也不知道怎么那么怕他二舅。我一说他二舅,你瞧,慌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像是能要他的命。”
小孩没找到二舅依然紧紧挨着韩嫣。韩嫣把他抱起来,小孩像是有了仰仗,小脑袋停止转动。
窦婴拿着书过来:“没见过仲卿。仲卿待他又比长君严肃。”说着话把书递给韩嫣,“饭后帮我看看还有没有要改动的。”
韩嫣见他线缝的书很新:“你的书好了?”
“我觉着不够好。可我这把岁数也不能学神农翻过山山水水,走遍天南地北搜集资料。就这么着吧。”
韩嫣笑着问:“我帮你校正,回头写我的名吗?”
窦婴比早几年豁达多了,“有何不可?你也没少出力。”顿了顿,“你若是在这上头删删添添,那你重新抄一本。”
韩嫣:“有事,弟子服其劳。”
窦婴点头:“他俩也得抄。老夫打算送给族人一本。这几年没少劳烦八阳里村民,再送八阳里一本。这小孩得好好教,再送他父公孙子叔一本。此事是长君提议的,也得送长君一本。”
韩嫣赶紧喊停:“别说了,呈给陛下的我抄。”
窦婴夫人很担心:“陛下会不会嗤之以鼻?”
窦婴很笃定:“朝中缺人。功勋子弟那么多没一个敢出击匈奴。陛下只能寄希望于乡间。可领兵不能只会骑射。莽夫只能当个先锋。”
其夫人苦笑:“你把儿子也捎上了。”
窦婴嫌弃的冷哼:“他们都不如卫步和卫广!”
他夫人当自己没听见。小孩想出去,一看又吵起来吓得把话咽回去当乖小孩。
韩嫣赞同:“以前都说我是奸佞小人,我看城中一些人加一块也不如我。”
窦婴觉着这话好笑:“他们在府里,你在宫里,你看的书他们甚至不曾听说过,你也好跟他们比?”
这话说的叫韩嫣好不得意,可一想他如今缩在秦岭又笑不出来。随后又担心此书传到太后眼前,太后把书禁了。
韩嫣嘴上说把小孩给卫长君送去,到卫家就问卫长君,书上写他的名会不会连累窦婴。
卫长君:“这么容易连累,太后还不止一次赏我黄金?”
此话在理,韩嫣把书送回家,到卫家等着用饭。
吃饭的时候卫长君给小外甥一个勺子,小孩自个扒着吃,吃的到处都是,他也不许卫孺伸手。小半碗鸡蛋羹祸祸干净,卫长君给小外甥几块鸡蛋豆腐。
小孩胃口小,豆腐没吃完就不吃了。
卫长君也没逼他,只是吩咐女奴剩的红枣粥放锅里,过一两个时辰小孩饿了,热了给他喝。
天气炎热,临近午时早上煮的粥依然温着,小孩饿了,曹女直接盛出来,依然叫小孩自己喝。
早上弄脏的衣服没换。小孩喝到身上,衣服湿了,卫长君才准卫孺给他换衣裳。
卫孺又小声嘀咕,“换衣服也管。”
好巧不巧被卫少儿听见:“不用你洗?这话是你说的!”
卫孺无言以对。
卫少儿:“你儿子一岁,大兄说怎么怎么照顾,你可以不听。但敬声如今跟去病当初一样大。”
“我也没说什么。”卫孺嘟囔。
卫少儿点头:“那不说这些。大兄是不是说住到八月初?到那时叫陈掌和公孙太仆一块来接咱们。省得太仆再来一次专程向大兄道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