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 听不清。”卫长君撂下挑子去接刘陵。
窦婴无语地摇头失笑。神色轻松步履轻快的刘陵看到沟对岸的他轻松写意不起来——窦婴怎么出来了。
刘陵再仔细一看,地里好些人身着玄色劲装,身高也比其他人高出一截, 像极了天子禁卫,她不由地停下脚步。
“翁主有礼了。”卫长君遥遥拱手。
刘陵转念之间挤出一丝笑,“大公子。”还个拱手礼,大步向前,“我猜大公子该收玉米和红薯了, 没想到已经快收好了。”
卫长君:“没有。先收的玉米, 红薯还没收。”朝她身后看去, “这么多车, 翁主是想把长君的红薯和玉米全部买走啊。”
刘陵是有这个打算, 听卫长君的意思还想留点, “大公子不会不舍得吧?”
卫长君真想冷笑,好大的口气, 也不想想他的玉米和红薯亩产多少, “翁主有所不知,侯爷和韩兄早早向我定了两亩红薯和玉米,我家中十多口人, 十几头猪,两头驴以及一头牛和很多只羊,这么多张嘴至少得留十几——”
“一亩地十金。”刘彻忙着查抄武安侯府的时候, 刘陵也没闲着。田蚡倒了, 她必须尽快找到替代他的人, 否则羡慕她受父王宠爱的兄弟姊妹一定会落井下石。比如说她无能,在长安几年钱花了不少,没拉拢到一个有用的。
整个长安城能代替田蚡的, 刘陵数来数去,唯有卫长君。即使卫长君对刘彻忠心耿耿,她同卫长君熟稔了,还怕探听不到宫中秘辛。
刘陵查到卫家看着光鲜,由于闭门谢客,并没有机会收礼收孝敬。往年卫长君种的庄稼被刘彻拉的七七八八,剩下的粮食卖了换成钱都不够卫长君请人干活的。卫长君素日用的钱,听她在宫里的细作言,皆来自于太后和刘彻。
天家母子二人这几年拢共才赏他五百金,而他两个妹妹的婚礼就花了两三百金,刘陵不信她光明正大的给,卫长君不要。
刘陵并不担心卫长君不卖,刘彻的人在地里卫长君还敢跟她谈,显然经过刘彻同意了。
卫长君可耻的心动了。但卫长君又忍不住了。
上次休沐卫青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他,田蚡这些年贪了多少多少,其中最稀奇珍贵的全是淮南王送的,难怪陛下气得在宣室破口大骂云云。
卫长君笑着问:“翁主觉着我缺钱吗?”
“你不缺吗?”刘陵反问。
卫长君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若是像翁主这样下地都穿金戴玉,那我是缺。可惜我对这些俗物不感兴趣。”
刘陵不禁自下而上打量他一番,卫长君脚踩草鞋,头上用来固定发髻的簪子好像是木制的,衣裳就更朴素了,细麻短衣。可他逛东市的时候穿的衣物可不便宜。
“一亩地一百金,红薯和玉米各买五亩?”刘陵自信满满地看着卫长君,她就不信卫长君还不心动。
卫长君心动了,含笑道:“可以!”
“可——”刘陵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可可可以?”
卫长君颔首:“可以。”
刘陵张口结舌,总觉着她被坑了。
窦婴隔水看着刘陵的表情心说,你没感觉错,你确实被坑了。陛下拉他的玉米、红薯、小麦以及苜蓿,至少有两百亩,才赏他三百金。
卫长君又问:“翁主后悔了?”
“大公子说笑呢。我虽为女子,也知道一言九鼎的道理。”
卫长君心说,你太知道了。这年头一言九鼎只能用在天子身上啊。
话说回来,淮南富裕,他不趁机坑刘陵一把,淮南王的钱也是用来贿赂朝廷命官以及私造甲胄。他这样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翁主是不是觉着被长君算计了?”卫长君把话挑明。刘陵笑的十分勉强,“大公子真会说笑。千金而已。您觉着我会差这点钱?”
卫长君:“长君此人怕麻烦,无论何时都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
二人声音不低,卫家门前的沟总得才两丈宽,一沟之隔还没有遮挡物,沟南边的窦婴听得一清二楚,顿时不禁在心底冷哼,你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差不多。
可惜刘陵不知道,很是恭敬道:“大公子请讲。”
“你这些车都不够拉五亩玉米的。”卫长君此言一出,刘陵以及她身后赶车的家将心头大震,不约而同地直视卫长君,请他再说一遍。
卫长君:“翁主还不知道玉米亩产多少吧?”
整个长安城只有上林苑以及八阳里和卫长君这里有玉米。上林苑的玉米收上来就被刘彻的亲信拉走了,八阳里又是头一年种,还没收上来,刘陵自是无法探听到玉米亩产多少。
“听说比小麦多一倍?”
卫长君颔首示意刘陵跟他去地头上,他捡个玉米棒子抠两粒玉米,“这里头还有个只能用来烧火或者碾碎了喂猪喂羊的棒子。玉米棒棒得晒干了才好把上面的玉米粒揉下来。翁主今日就要的话,那只能这样拉回去。这样算亩产得有二十石。算你一车拉七石,五亩地也得十五辆车。”
刘陵只有十一辆车,打头的还是她的座驾,带着车篷最多拉四石玉米。
忽然之间刘陵意识到重点错了,“玉米产量这么高?!”
“我的地上了两次肥,去年冬天犁地的时候上一次,开春下雨的时候又上一次,今年又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可能比我估计的还多。”
刘陵倒抽一口气。她的家将不由得朝地里看去。
卫长君笑着问:“翁主,还觉着我狮子大开口吗?”
刘陵下意识摇头。
作壁上观的窦婴服了。
——卫长君真有把人卖了人家还帮他数钱的本事。
卫长君又言:“起红薯得先把红薯藤割掉,今日怕是来不及了。翁主,先掰玉米?”指着最东边,“那边的玉米还没动,你的人从东往西掰五亩行吗?”
“我们自己掰?”刘陵问。
卫长君朝南一扬下巴,“你叫陛下的人帮你掰也行。可他们要是使劲往地上扔,撞到地里的石头上裂开,你就只能喂牲口了。”
刘彻不动淮南王,一是没有淮南王造反的证据,二是他初掌权,帝位不稳,三是他担心再来一次“七国之乱”。
刘陵十分清楚刘彻现在的处境,也曾劝她父皇,既然事情已经暴露,不如趁机反了。淮南王刘安担心太皇太后尸骨未寒,此时兴兵不得人心,并非最佳时机。过几年刘彻还没儿子,他也准备充分了再反也不迟。
刘陵也觉着她父王此言有理,不得人心的话,侥幸窥得天下也难坐稳。
淮南王和刘彻只差撕破脸摆到台面上,刘陵觉着刘彻的人干得出,便给她的人使个眼色。
卫长君带他们到最东边,教他们掰玉米,“可以剥去玉米外衣,也可以直接掰下来。若是翁主想早点拉走,像我这样直接掰下来就行了。”
随后又掰一个剥开外衣,“玉米拉回去就得晾晒,否则霉了猪都不吃。翁主家要是地方有限,可以把玉米系在一起弄成串,挂在廊檐下晾晒。”
刘陵见他讲的这么细致,心底不禁好奇,他难道还不知道田蚡被夺去侯爵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淮南王府。
不过无论知不知道,卫长君说总好过他闭口不言,或一问三不知。
“大公子,这些玉米杆子是否能像红薯藤一样拿来喂牲口?”
卫长君:“用铡刀切碎了,牛羊应该会吃。我家不缺红薯藤,还没试过用玉米杆喂牲口。”
“那玉米杆留做什么?”
“烧火!”
刘陵诧异:“烧火?”
卫长君颔首:“玉米杆烧出的灰跟牲口粪倒在土坑离沤几个月,开春前挖出来阴干,等犁地时候正好撒上去。粪和灰翻到地下,不止可以肥田,还可以杀死大部分虫子。否则亩产多少还真不好说。”
刘陵没想过种地这么麻烦,“必须如此?”
“翁主不会以为挖个坑埋下去就能长成这样吧?”卫长君故意这样一问,刘陵不敢再问下去。
淮南王家将问:“一亩地上多少粪?”
“多就多上点,少就少上点。实在没有,今年在这块地上种玉米,明年换另一块地。这块地用来种红薯或别的作物。否则地无力长出的玉米棒子不止大小不一,可能只有稀稀拉拉几个玉米粒。好比这样。”卫长君找个一颗玉米上结两个玉米棒子的,捡小的掰下来剥开递给刘陵。
刘陵一看一个玉米棒子顶多一把玉米粒,嫌弃的皱了皱眉。抬眼看到卫长君一副“我没骗你吧”的模样,忽然发现他一直很坦诚。
刘彻这是什么运气。心血来潮去看一下平阳侯和平阳公主,叫他遇到一个好生养的卫子夫也就罢了,竟然还附送一个卫长君。
卫长君光明磊落的品性,别说收买他,只是砸钱恐怕都无法与他亲近。
“翁主,怎么了?”卫长君见她一会拧眉一会叹息,好奇她又憋什么坏。
刘陵收回思绪,“大公子说的这么详细,刘陵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
卫长君心说,真想谢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虽然卖给翁主了,可这些玉米也是长君辛辛苦苦种的。不瞒翁主,每一株苗我都看过。”
“这么多?”刘陵震惊。
卫长君可没这么多闲工夫,但谁叫她不知道呢。
“玉米产量虽高,也会生虫。一株生虫不及时清除或者拔掉,就有可能连累这一片玉米地。”
刘陵问:“红薯呢?”
“红薯生虫多在地下。翁主用我先前说的法子能防个七七八八。”
刘陵把玉米给身后家将,拱手道:“多谢大公子告诉我这么多。”
“翁主折煞长君了。”卫长君谦虚地笑笑,“翁主,你们忙,我去那边看看陛下派来的人掰多少了。顺便提醒他们给你们留五亩。”
“留”字一出,刘陵不敢留卫长君。
公孙敖和卫青也在地里帮忙。卫长君走到二人身边问:“上林苑的玉米收好了?”
卫青一边掰玉米一边点头,“太皇太后去了,太后因为田蚡干的事不好干涉朝政,陛下不用再找理由应付太后,也不用担心叫太皇太后发现,昨日调一支人马过去一天就好了。只是上林苑农奴太少,除了晒玉米的和收红薯的就没人犁地了。这几日陛下正愁着要不要从宫里选些暂时用不着的宫娥宦官送过去。”
公孙敖道:“等陛下回来应该会问问兄的意见。”
这几年太皇太后时不时给刘彻添堵,刘彻三五天出去一次,没心思往宫里弄人。先前刘彻又放出去一批,卫长君觉着宫里的闲人弄过去也不够。
“不如叫陛下去奴隶市场看看,十个有九个擅长农活。摸到犁就会犁地,拿到耧车就会种小麦,都不需要人教。”
二人恍然大悟,然后满眼佩服地看着他。
卫长君朝孟粮和牛固抬起下巴,“我也是听他们说的。”
卫青好奇地问:“奴隶市场怎么会有那么多会干农活的?”
“因为长安不止武安侯一个侯爷圈地。”卫长君问,“他们强取豪夺,廷尉不敢管,更不敢上报陛下,那些失去土地的农民不想死只能卖身为奴。否则凭一些权贵卖奴,奴隶市场怎么可能一年忙到头,两年忙到尾,没有歇息停业的时候。”
公孙敖和卫青相视一眼,随后二人齐声问:“陛下知道吗?”
“我又不是陛下,我哪知道。”卫长君觉着就算他以前不知道,查了田蚡之后也该清楚那些王侯什么德行了。
由于他的掺和,刘彻提前十几年认清了他舅的真面目,也不知道是天下之幸还是不幸。
“你们可以跟陛下提个醒,就说我说的。”卫长君有“神灵”护体,田蚡的事也证明他并非信口开河,刘彻应该不会再怀疑他。
公孙敖笑道:“一点小事,何至于把兄搬出来。”
卫长君:“你们不说陛下也会怀疑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二人不太信,他们怎么就不能知道这些事。
卫长君见状心说,你们试试就知道了。不过当务之急是收玉米。卫长君只有一辆独轮车,车被禁卫用了,他只能用八阳里村民带来的筐和扁担挑到地头上。
八阳里的村民若是卫长君花钱请的,他会跟窦婴一样抄着手在地头上东瞅瞅细看看。人家不要钱,卫长君就不好意思偷懒了。
发现有筐满了,卫长君就挑回家倒东院里晾晒。
刘陵看到卫长君忙碌,也没再麻烦她。她原以为按斤买,所以自带了秤。虽然觉着卫长君坦坦荡荡有君子之风,但每装满一麻袋都叫家将称一下记下来。
将近二十人直接掰玉米棒子也快,临近午时他们就把五亩地掰光了。刘陵算一下斤两,当即失态——每亩地将近三十石。
刘陵把千两黄金给卫长君的时候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大公子,你那十五亩玉米亩产多少?”
卫长君不解其意。
刘陵道:“你先前同我说得有二十石,可我那五亩地事实上每亩将近三十石。您先前说玉米粒脱下来有八石是不是记错了?”
卫长君明白过来,笑道:“是我没说清。我说的二十石是指剥掉包着玉米的外衣,你们没剥。我说的玉米粒八石是指晒干后声音清脆如玉,而不是是指现在。现在的玉米粒晒干之后多的话能少一成。”
“那也不止八石?”
卫长君:“所以我提到这片地上了两次肥,今年长安这边又是个好年景,具体亩产多少我也说不准。”
刘陵想想他那番话,确实如此,“是我忘了。大公子莫怪。”
卫长君:“一点小事。咦,陛下回来了。”
刘陵回头看去,刘彻从山上下来,左手提着一把弓,右手抱着个小不点,走的缓慢,“天色不早,我就不打扰公子了。”随即示意家将以及家奴撤。
卫长君提醒:“下午翁主还得再来一趟吧?”
刘陵颔首:“才拉一半。另一半还在地里,还请大公子派人帮我看着。”
“陛下说他傍晚回宫。”其实刘彻带着衣服来的,打算在此住三五天。卫长君不能说实话,怕刘陵脑袋一抽带人夜探他家。
闻得此言,刘陵知道她避不开,便迎上去同刘彻见礼。
刘陵是女眷,并非淮南王太子,刘彻没法叫她滚回淮南,含沙射影挤兑她几句就放她离开。等到卫长君家门口,看到一箱金灿灿的黄金,刘彻后悔了,“淮南王比朕还富有啊。”
小霍去病从他身上下来,小阿奴也迫不及待从韩嫣身上下来,齐齐往箱子上一扑,异口同声感慨:“好多钱啊!”
刘彻又不高兴了,“这才多少?”
两小儿扭头看着他,不多吗?不多陛下酸什么啊。
刘彻被两双清澈的眼眸看得不自在,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长君兄,朕还记得你说卖给她五亩红薯和五亩玉米,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刘彻的语气过于阴阳怪气,窦婴担心卫长君,率先说:“长君没忘。”
“十亩地他给你这么多钱?”刘彻不信。
卫长君令孟粮和牛固抬屋里去。两个小孩一人伸手抓一块。卫长君好笑:“又不能吃,你们拿它做什么?”
两小儿没想那么多。阿奴就找小霍去病,叫他想个理由。小不点想了又想,使劲点一下头:“好看!”
卫长君抓三块三个弟弟一人一块,“行,都拿着玩儿去吧。”
卫青好笑:“我也有?”
“你也没到弱冠之年,怎么不能有?”卫长君反问。
卫青无言以对。公孙敖勾着他的脖子,“淮南王的钱不要白不要。仲卿不知道要这么多钱做什么,给我,我知道。”
卫青赶忙塞怀里。两个小不点见状也塞自个怀里,末了还使劲拍拍。
卫长君:“霍去病,你要钱,我也给了,要是弄丢了,你知道后果吧?”
小不点赶忙拿出来拉着阿奴回屋藏起来。
没有小不点打岔,刘彻令窦婴继续。他之所以不问卫长君,就是他经常信口胡诌,哪句真哪句假还得分析。
窦婴老老实实说:“其实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刘陵以为长君缺钱,就说一亩地十金。长君只说,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吗。刘陵就加到百金。”说着看向卫长君,“你是不是还说了什么我没听见?”
“您的耳朵支棱的快赶上兔子耳朵了,我说什么能瞒过你?”卫长君反问。
窦婴想想:“刘陵说你缺钱,你说像她一样穿金戴银确实缺。但你现在这幅打扮不缺。难不成刘陵看你衣着简朴可怜你?”
卫长君想翻白眼,老侯爷说的这叫什么话,“你怎么不说刘陵见我玉树临风,身上的衣物配不上我的仪态,所以才找机会给我这么多钱?”
窦婴不禁说:“你也打盆水照照自己。”
韩嫣笑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若真是这样,只怕长君兄无福消受。”
“滚!”卫长君瞪他一眼。
韩嫣还想说什么,刘彻微微摇头,令卫长君先进屋。
卫长君:“你们打的猎物呢?”
刘彻身后诸人上前,纷纷道:“大公子,在这儿。”
卫长君见有野鸡有兔子,还有蛇以及獐子,“还行。够中午一顿吃的。该剥皮的剥皮,去毛的去毛,然后送去厨房。”
其中一人递给他一把东西。
卫长君下意识伸手:“这是什么?”
“两个小公子捡的,说是留着玩儿。”禁卫如实回禀。
卫长君打开布包,“这布怎么有点眼熟?”
韩嫣无奈地说:“我的汗巾。今天头一次用。回头非得叫霍去病陪我一条新的。”
卫长君:“我确定我以前见过。要不是旧的,要么你有一条一模一样的。”
“你见过颜色一样,布料不一样。”
卫长君也没碰过他的汗巾,点点头表示暂且接受这个说辞,“豁!”
刘彻等人齐齐看过去:“怎么了?”
卫长君先把布包放地上,拨开带刺的小球,里头果然是板栗。随后破开泛黄的圆球,里头果然是核桃。
这些天潢贵胄世家子弟吃过核桃和板栗,但从不知道核桃板栗上桌前什么样。韩嫣不禁感慨:“居然是核桃和板栗。”
卫长君感慨:“难为您还认识。”
从刘彻到窦婴以及众禁卫,一个比一个尴尬。
卫长君起身叹了一口气。
韩嫣的心提到嗓子眼,端的怕他又“语出惊人”,“长君兄,想说什么先提个醒,让我等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