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八月的第一天,为了给林如英所生的一对孪生姐弟,也就是项小满认的那一对干儿女筹办百日宴,颐园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天刚擦亮,小院大门便被何文俊派来的小厮敲响,在项谨三番五次的催促声中,项小满才骂咧咧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迷迷糊糊的洗漱过后,跟着项谨上了马车。
马车内坐着三个人,项谨与燕朔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项小满则是靠着车厢,身子软的像一堆烂泥,不住的连打呵欠。
“浑小子,你清醒一点。”项谨没好气的斥道,“今天你还要认干亲呢。”
“困,困啊……”项小满眼睛都睁不开,含糊不清的应道,“这几天光想着拍「青骁」的马屁了,把认亲这茬给忘了,我昨天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项谨看了一眼燕朔,两人同时无奈的笑了一下,也不再打扰项小满,让他趁着路上再休息一会儿。
马车走的不快,约莫两刻来钟才来到颐园门前。
今日颐园办喜事,自然与往常大不相同,除去院门内外张灯结彩,透着一股喜气,门前更是车水马龙,往来宾客络绎不绝。
“到地方了!”项谨拍了拍项小满的肩膀,拉着他下了马车。
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项小满又突然伫立在原地,心中生出了几分感慨。
他想到了何文俊的家人,也想到了那两座坟墓。若非遭天灾遇人祸,邹师晦现在仍可一展抱负,造福百姓;何氏一族也应该享受这样的天伦之乐。
然而这世间之事,总是让人唏嘘。
“浑小子,又琢磨什么呢?”项谨见项小满突然不走了,免不了又是一阵催促。
“师父……”项小满回过神来,脸色有些悲哀,“您说,何大哥的家人能看到这些吗?”
项谨微微一怔,长叹一声,走回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生在世,难免有所遗憾。”
“天地本不全,世上万物岂有完全之理?”燕朔自然也知道项小满在外的所作所为,也明白他现在想的是什么,跟着项谨宽慰了一句,“我们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人,而已。”
项小满也不是矫揉造作之人,听得进劝,想得通理,感慨了那么一会儿,便跟着二人一起进了颐园大门。
园内已是满座宾客,欢声笑语中倍显喧哗。
“小满!”
循着声音望去,项小满一眼看到了林彦章,微微一笑,走上前去。
“你小子回来怎么也不通知我?”
项小满也不接话,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恭喜恭喜,当舅舅了。”
“嘿嘿,同喜同喜。”林彦章也照着样子回了一礼,“啧啧,十三岁当爹,这我可比不上你。”
两人扯着闲天,跟项谨进了主厅。
厅内坐了不少人,赫连家与林家老少全都站了起来,齐齐对着项谨见礼。等把他让上主位,才又各自落座,互相寒暄。
不多时,何文俊夫妻俩从偏厅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婢女,一人怀抱一个婴儿,众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又是一阵互相见礼寒暄后,林觉这位大家长便走到了厅外,对着一众宾客拱了拱手,朗声说道:“诸位亲朋好友,今日是我两个外孙的百日宴,各位能够拨冗前来,林某感激不尽。”
宾客们纷纷起身回礼,场面一时间热闹非凡。
林觉环视一圈,等气氛稍微安静下来,又接着说道:“诸位也知道我那女婿身世凄苦,所以由我来招待各位,今日是孩子们的好日子,林某就不再多言了,只是宴席开始前,还有一事……”
话声刚落,便有两个小厮抬着一个梨花木圆椅放到林觉面前。
林觉看了一眼项谨,见他点头,便上前把项小满拉了过来,对院内说道:“这位是文昌书院的学子,也是我家女婿的生死兄弟,更是小女的媒人,今日两家有意结为干亲,烦请诸位做个见证。”
院内宾客也就是来道个喜,没人会去掺和别人家的事,纷纷附和。一时间,园内响起了阵阵祝贺之声。
只是在这贺喜声中,也隐藏着几张冷漠的脸。
项小满并没在意园内都有谁,被林觉按坐到椅子上后,便悄悄把准备的金项圈和金手镯拿了出来。
认干亲的过程项谨早已与他说过,由丫鬟抱着孩子对他行跪拜大礼,他将礼物戴到俩孩子身上,再说几句吉祥话,这个认干亲的仪式也算完成了。
随着宾客们第二次的道贺声落停,宴席也随之开始。
主桌上,坐着的人基本与何文俊大婚之日一样,只不过多了夏锦儿母女俩和林如英姐妹俩。
项小满揽着俩孩子笑得合不拢嘴,身后两个丫鬟则是如履薄冰的盯着他,生怕他一不留神摔了孩子。
小娃娃那可是随心所欲,说困就困说饿就饿,说笑就笑说哭就哭,当然,拉屎拉尿也是随时随地。
等丫鬟把孩子抱走,何文俊不禁笑着催促道:“要不你先去换上我的衣裳?”
“不用。”项小满连连摆手,“我干儿子的童子尿,我不嫌弃。”
说着话,还时不时扭头看看丫鬟离开的方向,悠悠叹道:“唉,真羡慕他们有我这个干爹……”
“噗……”林彦章一口酒喷了出来,马上又起身对在座长辈连连致歉。
项小满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他,转头看了眼项谨,这种情境,他自然而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世,若非师父收养,自己恐怕早就不知到哪投胎去了。
今天的主角是俩孩子,也没人提什么不相干的事,推杯换盏不停,欢声笑语不断,这场百日宴办的很顺利。
酒过三巡,送走了客人,颐园内也逐渐静了下来,仆人们收拾园子,女人们去了后宅,男人们则来到前厅饮茶。
聊不多时,林彦文就要先一步告辞离开,等他走了以后,项小满便问身旁的林彦章:“你大哥咋回去了?”
“策试在即,他回去温习功课。”
“策试?”项小满微微皱眉,“策试不是三年一次吗,去年才举办过,怎么今年还有?”
两人的对话被林觉听到,他呵呵一笑,解释道:“前几日朝堂上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再加上各地都缺官员,皇帝加开一场策试,是为了选拔青年才俊,填补官位空缺。”
项小满心中一惊,看向项谨:“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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