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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同犹豫片刻,见小傲缓缓对他点了点头,只得将小傲交与叶诚,跟了秦朗出去。

小傲自始至终未发一声,眼见秦朗大踏步离去,再不回头,心中只觉万念俱灰,知道老爷子已窥破了他的路数,亲手打散了他所布的局,这一阵,他终是输了……

浪子

“相得易见,富贵有几人?本是人生多变幻,世事喜无常。”宇文若龙优雅的身姿自秦朗消失不久后的门外闪入,小傲淡漠地听着这个阴魂不散的声音,没有抬头。

叶诚侧过了头去,闭起了双眼,半晌回头,平静的对小傲说,作为一个医生,他必须为他做最后一次检查和治疗。小傲看着固执的叶诚,嘆了口气,叶诚视若无睹的从宇文若龙身边走了出去。

宇文若龙看了看手撑着桌子,缓缓转过身来的小傲,拉过一张椅子自己坐了下来,小傲淡然无语的对着他。

“我不是来看热闹的,我只是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小傲笑了一笑,他觉得他帮的不够多?这人从一开始就纠缠不休,并且毫不掩饰的对他下手,却还能这样惺惺作态的面对于他,他一向温润,纵使在心中也从未对那些对手和伤害过他的人加以恶语,但此刻斯文败类这个词却不自觉的来到了脑中,令他心中反感愈甚。

“你来晚了。”他淡淡的说。xuqi.org 海豹小说网

宇文若龙微怔了一下,然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是小傲第一次直接对他讲话,“是,也许我该早点来的,但……”

小傲摇了摇头,生平第一次不耐的打断了别人说话:“你来晚了,第一,我已决意退出江湖,就算我不退出江湖也决不会同你合作些什么;第二,我已将我手上的25%的四海股权、和我名下所有的产业分成两份转入了舒同和冯杰的名下。不管你是为天宇也好,为致公堂也好,为你自己也好,我都不会交出我的人,我手上也已经再没有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了。”

宇文若龙眼中闪过一丝惊怒,直视了他片刻,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小傲嘆了口气,手扶着桌子缓缓挪动到床边,无力的伏在了床上,感觉空洞的胸膛里,什么东西正在被缓缓的抽离。

叶诚替他仔细地清理了一次伤处,敷上药,又做了一次胸肺部位的详查,小傲只得由着他折腾。

终于叶诚再也没有理由留他,小傲轻轻含着下唇,微笑着向他点首。

秦朗头也不回的去了,没有道别,没有珍重,没有无语的泪眼执手相看,此日相绝,便是终天之别,余生将成陌路,小傲苦苦一笑,他向谁去说“聚散匆匆莫牵挂,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本应是洒脱的转身,飘然远退,从此任西风漫捲黄沙,人远天涯近,却最是无奈他心碎、他怅惘、他难捨、他苦痛、他拿得起却放不下……

终还是有了这样的一天,再美好的过往也都终如那尘沙般从指尖滑落,留之不住,他会去哪里?他看着满眼心事的叶诚,淡淡的笑笑,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他本就是天涯的飘萍,无根的孤叶,浪子四海皆是家,所以浪子註定没有家。

天已近黄昏,小傲蹒跚的走入瑟瑟的寒风中,那夕阳下渐行渐远的寂寥身影,隐忍得让人心碎。叶诚带着一丝苦涩而又欣慰笑意,静静的看着前方的街口处,一辆红色的悍马h3闪身而出,拦在了小傲身前。

舒同放弃了扣门的念头,轻轻开了门进来,书房里漆黑一团,秦朗一动不动的坐着,仿佛是一尊蜡像。

舒同不敢开灯,来至桌前,轻轻的叫了一声“老大。”

秦朗缓缓抬起了手,按亮了桌上的檯灯,将那灯低低的按了下去,自己闭了闭眼来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喑声问道:“阿杰怎样?”

舒同摇了摇头,冯杰还是不肯说话,也不肯吃东西,只是蜷伏在床上默默的流泪和昏睡,舒同用尽了办法也哄不了他。

秦朗胸中一酸,小傲,你真的就这样狠得下心么?就这样将十几年的情份轻描淡写的抛撇下了啊!

舒同再也撑不住,泣不成声的跪了下来:“老大,我们接傲哥回来吧,求求你了……”

秦朗嘆了口气,伸手扶起了他,悽然道:“没用的,阿同,”将桌上的文件递到他手中,“小傲早就将一切都处理好了,他是决意要去的,你留他不住了。”

停车在华灯初上的街旁,若尘带着几分幽怨的看着身旁的小傲,他竟然一声不响地就要走了,如果不是叶诚打电话给她,如果不是叶诚想尽一切办法拖住了他,那么他连她最后一面也不想见吗?

小傲嘆息着抬起了头:“若尘,你知道我……”

若尘微微一笑,将手掩上了他伤痕斑斑的唇,心疼地抚摸着,那纤柔的指尖仿似带着,强劲的电流,令小傲不由得心头震颤,若尘低下头,温软的樱唇羞涩的吻在了斑驳的伤痕上,小傲一阵心悸的窒息,若尘将头依偎在他的肩上,喃喃地轻声说:“我知道,我不会逼你,不会要你承诺什么,也不会强迫你接受我,我只想像我们初见时一样,让我再照顾你一次,再陪伴你走一程,别忙着拒绝我,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不好?”

甦醒

晨曦微露,天光未开,初冬的黎明姗姗来迟,海风扑面,裹挟着湿咸的朝气,透着十足的寒意。

秦朗轻轻的搀扶着骆老爷子缓缓走在码头上,看着不远处正在悄悄卸货的船只。

老爷子慢悠悠的转过头来,看着一脸萧索的秦朗:“一大清早的,陪我这个老头子在这瞎逛,觉得很无聊吧?”

“怎么会?”秦朗强笑道:“阿公不嫌弃阿朗言语乏味、举止粗鄙也就是了,就怕扫了阿公的兴致。”

老爷子微微一笑,疼惜的拍了拍他的手,经过了小傲这件事的打击,三天来秦朗明显的消瘦了不少,老爷子嘆了口气,成长,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

“听说你让人造了一艘游艇?”老爷子看着远处海面上朦胧的雾气,淡淡的问道。

秦朗鼻中一酸:“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继续造下去,宇文若龙曾经徵询过他是否应当停工,他只是一直拖延着没有答覆。物是人非事事休,这些事再做来有何意义?只是不知为何心中却百般的不舍,仿佛那游艇一日未停工,小傲便未曾真的离开似的。原来自己还有这样的希冀吗?秦朗摇头苦笑:“我回头会让他们停下来的。”

老爷子看着他摇了摇头:“何必停呢?有些事情,只要你能坚持下去,未必不会有转机的,最重要的是你是否有这样的心。”

秦朗心中一阵悽酸,坚持下去小傲就会回头吗?坚持下去他们就能找回曾经的过往吗?坚持下去这一切便能再回到从前吗?可是他已经坚持不住了啊……

老爷子向着海走了几步,看着前方灰濛濛的海面:“做人永远要向前看,因为前方出现的永远都是你未知的事情,江河湖泊,虽水流千载而终是义无反顾的投奔于海,却几时看到海向回流了?纵是这浪cháo时时回来顾看,却也只能是看看,不能够再走回头了。倒不如将目光放远一点,也许千百年后,沧海可以变桑田,那昔日的湖泊又会重现了呢?”

秦朗默默的低头,那再现的,还会是昔日的湖泊吗?天知道,如果是的话,他是愿意用一切、用生命去换取的啊!心内忽然有一种冲动的想法,也许有一日他死了,小傲或许会回头来看上一眼吧,不知道那时他是会嘲笑他的无能,还是后悔当日弃自己而去?

老爷子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着秦朗:“阿朗,我知道这些天来,你心里很苦,你和小傲这一路走来我也是亲眼所见,但是人在江湖,许多事都不能完全由着自己的意志,命运註定你要做一个强者,你也只能去接受。”说着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并不想接这龙头之位,你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开疆拓土、建功立业,不屑于旁人说你是靠着哄住了我这老头子,才得了传位,我强了你接受,你心中想是颇有怨怼,但是我老了,世豪又是那个样子,天宇年少,难担重任,帮中还有何人?难道你要三爷那个年纪再去被坚执锐,为士卒先?你要知道,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我要你坐这个位子并不是因为偏宠于你,而是要将一副我已无力再挑,别人又挑不起的重担交託给了你啊。”

秦朗心头一震,老爷子虽年事已高,但一向是虎老雄心在的,从不会这样颓唐,怎么……“阿公……”

老爷子负起手来一声长嘆:“这么多年来,我对你一向严苛,打的许是比说的还多,你便是心中恨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勇气、魄力、义气、豪情、信义、胆识、担当、道义和责任,这些你身上从来都不缺,我也是希望你能成就一番业绩,难道现在我到了老而无用之时,要你帮我分担些义务你就真的那么不情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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