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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伏在枕上,默默不语。

小傲起身收了手上的东西,走回来坐在他身旁,伸手握住他的手:“阿朗,我知你不想做这个龙头,我也是不想你做的,本来四海虽及不上洪帮的名头,可是我们兄弟同心,总胜于在帮内勾心斗角,处处提防别人的算计,只是马走入了夹道内,回不了身了,谁让你身在帮中呢?你也不必为我去和他们生气,就算是没有你接位的事,那些话早晚还是会有人提出来的,你就算不做龙头,难道他们就不说了?”

秦朗不出声的嘆了口气,只为老爷子一句让自己接位,却让小傲在人前受尽委屈,现在连女朋友都要被连累。

小傲知道他的心思,像他微微一笑:“谁人背后无人说,别人喜欢说什么就让他说去吧,我不在乎的。老爷子这么多年这样对你,他年纪大了,后继无人才要你帮他的,你辜负了他不是让他寒心?你先应下来,回头见有贤能的人了,再让位好了,也许老爷子是想让天宇再历练几年呢,你看他那样总还是青涩了点吧?把位子交到他手上,老爷子能放心吗?”

秦朗心中一动:“你是说让我先接了位再传给天宇?”

小傲一笑,反问他:“如果老爷子直接传位给天宇会怎样?”

秦朗默然半晌:“老爷子是怕反对的人太多,天宇年轻,明刀暗箭的应付不来?”xuqi.org 海豹小说网

小傲站起身来,走向窗前,嘆了口气,月亮不如昨晚的亮啊!

转回来对着秦朗:“阿朗,让那个宇文若龙来四海吧。”

劲糙

若尘一袭湖水蓝的半袖风衣,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侧倚着身后的红色悍马h3,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四海大厦。

宽大的办公桌上的花瓶内插着一束官司糙,是若尘刚刚叫人送上来的,小傲放下百叶窗帘,轻轻嘆了口气。

官司糙,学名牛筋糙,或称油葫芦糙,蟋蟀糙?不记得了,只记得这种糙柔而坚韧,小孩子经常用来斗糙玩儿的,汁水丰厚的,未见得就是常胜的,有些细小而柔韧的,却所向披靡。

若尘是在暗示,她不是一朵弱不禁风的娇花,而是一根逆风而立的劲糙吗?

小傲摇了摇头,下面街上,那个秋风中飒然的身影是那样柔弱而又坚定。

冯杰脚步蹒跚的推门进来,向他嘻嘻而笑:“傲哥,若尘姐在下面等你啊?”

小傲不做声,默默的扶了他向沙发走去,那一场毒打颇伤了些筋骨,以至于近二十天了,阿杰依旧不能行动自如。

冯杰知他又内疚了起来,笑着抓了他一块到窗前:“若尘姐这车好帅!人也帅帅的,老大真偏心,这车怎不送给我?傲哥,能不能和若尘姐说说借我开一圈儿?”

小傲笑了,他那款保时捷cayenne turbo也不过才买了半年,阿杰一向喜欢跑车的,几时又盯上越野了?“你开得了车了吗?”

冯杰嘟起了嘴,小傲爱怜地颳了一下他的鼻尖,心里嘆了口气,有些东西越是要失去,就越是不舍,自从这次打了阿杰,总是不知不觉的拿他当起了小孩子,明知他都二十五岁了,可一想到自己不久就要离开了,就总是情不自禁的想宠溺着他。

那次画廊的事后,他和老爷子做了一次深谈,正式邀宇文若龙进入四海,并明确表示团年之后自己会淡出,至于秦朗接位的事,他希望老爷子不要过分迫他,给他一点时间让他慢慢去接受,并请老爷子答应不将四海併入洪帮,也不强舒同和冯杰入帮,允许秦朗将四海作为未来龙头的一支私兵来保留,老爷子同意了他的请求,自那儿以后宇文若龙成为四海的副总经理兼法律顾问,小傲将手头的工作逐渐交到他手中。

小傲失神地想起这些事,看着冯杰黯然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拿起了外套,“还不去穿衣服?”让若尘就这样站在那儿也不是个办法啊。

冯杰兴奋的吹起了口哨,小傲不禁微笑着再次摇了摇头。

看见小傲带了冯杰过来,若尘唇角弯起一抹浅笑,画廊被砸之后,她大概猜到了小傲的心思,虽然也伤心于他有心事竟不向她说明,竟将她当作那等世俗的女子,以为她会一样误解于他,独自一人就做了这样的决定,一个人默默承受。但她并未像那些失去理智、乱了方寸的无知女子一般自怜自艾,而是勇敢的向前迈出了这一步,因为对她来说,喜欢了就是喜欢了,纵是最后心醉成心碎,也终是有了这一段的刻骨铭心。

小傲见她身上衣衫单薄,久站之后难禁暮秋之寒,不由得嘆了口气,脱下外套默默的披在了她身上。

冯杰打过招呼后,便可怜兮兮的看着若尘,“若尘姐,我能上你的车子吗?”

若尘笑着点了点头,看了看他们身后跟着的几辆车子,小傲向她报歉的笑笑,扶着冯杰坐上了车,自己坐在了若尘旁边的副驾位上,上次出事之后,秦朗便下了严令凡他出入必要有这十几个人跟从,谁要是把他跟丢了,严责不贷!连若尘出入也都派了几个人暗中保护,现在再加上跟冯杰手下的猛鬼他们,这一出行就是七八辆车,浩浩荡荡的比秦朗还威风。

等一半的车子开上路面之后,小傲示意若尘开动了车子,冯杰打电话叫前面的猛鬼带路将车开去郊外兜风。

一路上两人都是默默无言,冯杰只好也不出声,满地的落叶金黄,呈现着深秋的萧瑟,小傲静静的看着若尘像当日救他之时一样目光清澈而坚定的开着车。

车开到了河边的一座桥前,小傲要若尘将车停了下来,自己下车走上了桥,一手扶上冰冷的石栏,小傲心头黯淡,数月前他便是从这里坠落桥下的,正是桥下这湍急的流水带着他遇见了若尘。

小傲转头看看身后,若尘不疾不徐的伴在他身边,她见他十次,有九次他身上是带着伤的,难道她真的认为她能和他一起过这样的生活?

小傲忍不住又暗嘆了一声,抓起若尘的手:“来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情义

宁静的咖啡室内,音乐低靡而轻缓,三姐拿起茶匙,慢慢的搅动着。

“离开他吧,”若尘听见她平淡地说,“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若尘静默的看着她。

三姐嘲弄的向她一笑:“你相信吗?我曾是道上有名的美女。”

若尘点了点头,即便是她现在憔悴若此,也还是能看到当年的依稀风采的。

昏黄的日光下,三姐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我十六岁时离家出走,跟了江湖上的一群散仔鬼混,那时多羡慕那些人啊,无拘无束的,不用上学,也不用被父母骂,整天蹦迪、飙车、嗨摇头丸,看谁不顺眼就拿了刀去砍,谁能打就把他当英雄一样崇拜。”

见若尘略带震惊的看着她,三姐有些不屑地笑了:“我纹了身,还试过吸毒,你这样的乖乖女是无法想像的吧?”

带着一点少许的得意,三姐自言自语般的说了下去:“十八岁时一个叫任九的男人很喜欢我,那时他是道上极有势力的人物了,他的社团不比现在的四海小多少,他要我跟他,我想想也不错,虽然他年纪有点大,起码跟了他会很威风吧,不过我还是故意矜持地说,要考虑一下。

“就在这时,我遇到了秦朗,那时,他还是个辱臭未干的小子,比我还小两个月呢,他第一次见我就对我说,要追我,我开玩笑说,打赢任九我就跟他,哪知道,当天晚上他就一个人拿了刀站在任九的场子外面去叫板,结果差点被乱刀砍死。

“他命好,洪帮的骆老爷子救了他,我当时想,一个为我一句话就可以去死的男人,我这辈子跟定他了。”三姐的眼中有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若尘不自禁地想,她现在还是爱着秦朗的吧。

三姐不再看她,目光飘离到了从前,从前,那些曾经甜蜜过的感伤。

若尘听着她呓语般的一一细数每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感受着她心中现有的那份凄凉。

“要么离开他,要么就让他和你一起走,除非你能锁住他的心,否则,你就得锁上自己的心。”三姐毫不留情的直视着她。

从咖啡厅出来,若尘略带着审视的眼神看着小傲,小傲正站在停车场上,纵容地看着冯杰吃力的开着悍马h3绕来绕去,那目光中的宠溺是若尘从所未见的温柔。

她不由得想起三姐的话:“情与义,真正的男人始终会选择后者,这里是江湖,容不下女人的浪漫……”

秦朗静静的坐在书房,手中的酒杯早已空掉,舒同站在他身后,心里七上八下的,老大一句话也不说,他也只能暗暗着急。

小傲推门进来,径直坐在沙发上,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抬起头来看着秦朗浅浅一笑:“这么晚了,等我有事?”

秦朗头也不回的说了句:“阿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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