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时愿意外他的直白,不由得被逗笑。她卸下双肩,慢悠悠叹了口气:“这两天有点累,社交技能都退化了。”

“累了就好好休息。”他替她斟满一杯柠檬水,“不用刻意找话题。”

“不是身体累。”

时愿说不上来。这大半日,思绪常不自禁绕回昨日争吵最激烈的部分,逐帧分析是谁先挑起事端、她有没有哪句话说得不合适、对方哪句话比较过分,抑或她是不是该及时沟通最真实想法,而非忍到最后合力爆发。

她一遍遍细捋前因后果,陡然陷入了难以自控的反刍思维。她一面预设以后如何应对类似情况,一面自我宽慰身处当时当下的情境中,很难忍着不发作。

她内耗到一刻茅塞顿开,徒步难道不是为了开心?没办法挑同事,难道还不能换个搭档?

“那是什么?”闫昱恒抬起眼,纳闷她为什么欲言又止。

时愿撇撇嘴,三言两语概括:“和新来的领队有些矛盾,我都怀疑当时是不是鬼上身,莫名其妙和他吵了一架。”

闫昱恒无所谓地挑眉,“吵就吵咯,没必要想太多。”他挥手喊来服务员买单,察觉时愿的眼神又忙不迭解释:“帮你叫的,我今天不抢单。”

“人家也许会觉得我阴晴不定,容易暴跳如雷?”

“你管他怎么想。”闫昱恒满不在乎的语气,“合不来就少啰嗦呗,又不是老板。你们不是正儿八经的商业团,当领队还是尾驴,不都全凭自愿嘛。大不了不干,要么换搭子。”

“也是。”时愿释怀了些,佯装揶揄:“看不出来啊,你挺会开导人。”

闫昱恒心安理得地应下,拍拍胸脯:“我好歹当过心理咨询志愿者。”

“做什么的?”

“说白了就是听人在电话里骂人。家长里短,各种毁三观事件。”他模仿起接热线时的腔调,随口分享了几件印象最为深刻的吐槽。“听得我差点抑郁。要不是当时为了攒钱换贵点的主机打游戏,真想当场摔电话走人。”

“哈哈哈。”

时愿爽朗的笑声消弭了丁点弥漫在二人之间的陌生感。

闫昱恒侧着脑袋,情不自禁勾起唇角。他目不转睛,看她长长的睫羽拢出眼下一小块阴影,衬得那双瞳孔愈发明亮。他无端有些紧张,下意识攥紧拳头又松开,连喝几口水:“你上了一天班,快回家休息吧。”

“嗯。”时愿笑意难收,粗线条地忽略了他的注视,随口客套:“下次再约。”

“好,下次再约。”他指着她会走的方向,“陪你走一段,我正好坐七号线。”

“你不回学校?”

他顿了顿,摸摸鼻尖,“我回爸妈家。”

“哦。”

时愿吃了顿还算可口的晚饭,又听了几件奇闻趣事,心情转眼好了大半。她放慢脚步,和闫昱恒有一搭没一搭闲聊,饶有兴致地观察路边新开的店铺,感叹探店速度远赶不上人家的开业速度。

临近地铁口,时愿眼神示意他该进站了,“拜拜。”

闫昱恒单肩挎着书包,陡然想起什么:“下次徒步我报好名了。你会去吧?”

“肯定去。”时愿毫不犹豫,不过不一定继续当尾驴。

“那就行。”闫昱恒原地站定,不肯先转身,“你回去慢点。”

“好。”

时愿健步如飞,手臂挂着重重的电脑包,一手提着沉甸甸的纸袋,一手托底;压根没办法掏出包里震个没完的手机。

她一口气爬到顶楼,终在第三个电话即将挂断的瞬间接起:“喂,老王,怎么了?”

对方长舒口气,大惊小怪:“吓死了!以为你出什么事。信息不回,电话也不接。”

“我能出什么事?”时愿气喘吁吁,一股脑将东西全扔地上,重重地带上防盗门,“你吓死我了,夺命连环call啊。”

“不是。我们不是说好了今晚几个人聚餐吗?你人呢?”

“啊?”时愿被问住,忙不迭翻了翻聊天记录。不是11号聚餐吗,今天几号来着?“靠,不好意思,我忘了。”

“对啊!”老王提高了音量,“我就说从不迟到的米娅,今天怎么突然没了人影。”

时愿一屁股瘫倒在沙发上,“怪我,忙忘了。”

“刚开席。来伐?开车接你。”

“不去了。”时愿头枕着沙发,眼盯天花板,有种吃多碳水后的迷迷瞪瞪:“刚进门。”

老王似是捂住了话筒,刻意压低声音:“听说昨天闹不愉快了?”

“也没有,就遇到不太配合的。”

“没跟领队闹不开心吧?”

“没。”时愿言简意赅,“找人的确费了点时间,没其他事。”

“那就好,主要担心你俩。”

“不至于。”时愿揉捏着睛明穴,“又不是小孩子。”

“行。”老王闷声笑笑,“挂了。”

时愿正要挂电话,只听老王喊着:“诶诶,等会。”他朝身旁人问道:“你刚说要找米娅讨论什么?队员筛选?”

“不急,我周末再找时间和她聊吧。”

老王的声音由远及近:“没事,挂了哈。”

“诶,老王。”

“嗯?”

时愿不断啃咬指尖的死皮,临到嘴边的“换搭档”又被石砚初若无其事的口吻,激得暂且咽下。

第17章 做人不能太贪心

成年人的烦恼屡见不鲜,虽无法自行消失,但会适时转移。

两天之后,时愿顺利将徒步小组抛诸脑后,满心焦虑着来之不易的项目面试。

她激动之余又隐隐担心:一般沦落到需要靠项目资源管理部门拉人的,大多数都是无人肯上、遭人唾弃的垃圾项目。这类项目通常有以下几类通病:预算少、加班多、客户难搞,最重要的:项目经理不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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