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鉴于贵公司发生了董事长擅自对外担保,造成巨大的经营风险,而要求贵公司根据我们双方原来的协议,提前赎回公司债。”谢律师说。
张晨忍不住说:“可这个风险,现在已经化解,这事情已经解决了。”
“并没有。”谢律师说,“风险不但没有化解,而是在继续扩大,并有可能,变得没有办法控制。”
“怎么可能?”张晨说。
“怎么不可能?”谢律师反问,“你们谁能联系上刘先生?张先生你?还是谭小姐?”
张晨和谭淑珍互相看看,两个人都说不出话。
谢律师继续说:“据我们所知,这次事件之所以能够解决,并不是刘立杆先生自己出面化解的,而是在他未知的情况下,由张先生你出面,帮助解决的,对吗?”
谭淑珍无奈,尊重事实,她只能点点头。
“刘先生现在已经失联,不管是我们还是你们,有谁知道,这是不是他对外签署的唯一的一份担保书?或者接下去,他有没有可能还会有类似的行为,也就是说,贵公司潜在的或有负债,可能是无限大,我说现在风险并没有消失,反而是在扩大,有错吗?”
谢律师看着张晨问,张晨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虽然他知道刘立杆没有其他的债务,也不可能再签署其他的担保,但这个,自己能用什么来证明?
自己有这样的感觉,是建立在对刘立杆的了解和信任的基础上的,但作为对方,他们是不可能把风险控制,建立在假设刘立杆是好人的前提下,而只能建立在假设所有人都是坏人,但制度和规范,文字性的文件,让坏人也不能做坏事的基础上。
张晨明白这个道理,他知道对方比他更明白,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张晨心里还是不服气,他说:
“按你这样的逻辑,任何企业,都可能会有潜在的风险。”
“没错,确实是这样,任何企业都会有,这才出现了抵押担保,我们不能相信任何人,只能相信对价关系。”谢律师说,“我们购买的贵公司的公司债,贵公司是用刘先生拥有的股权作为质押的,但这部分股权,在不久前的几天,严重贬值,对价的天平已经严重倾斜。”
“可现在,股价不是涨回来了吗?”张晨说。
“对,我们也知道,但它仍然还有继续下跌的风险,只要刘先生没有出现,我前面说的风险就存在,只要再有一件类似的事情发生,你们敢保证股价不暴跌吗?投资者对贵公司,还会有信心吗?我们不能把自己置身于这样的风险当中。”谢律师说。
“那你们要怎样才会觉得,你们的风险是可控的?”谭淑珍问。
“很简单,要么你们赎回公司债,要么还有一条路,那就是追加担保,让这笔债务变得风险可控。”谢律师说。
谭淑珍心里一惊,原来,这才是对方此行的目的,但既然已到了这个时候,自己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丢车保帅也必须保,谭淑珍脑子迅速地想着,最后她狠了狠心,和谢律师说:
“可以,我们把下午去看过的,蒋村的那块土地,作为追加担保。”
“谭小姐认为可以,我们认为不可以。”谢律师摇摇头说,“第一,那块地的价值,我们已经了解过,它本身被高估了,并不值你们拍卖来的那个价,第二,它本身是构成你们公司价值的一部分,如果这块地被质押,你们公司的价值就跟着减值了。”
“这个公告发出去,大概马上会造成你们公司股价的下跌。”乔总说。
谭淑珍心里气得痒痒,冷静地想想,对方说的也有道理,但问题是,要是连这也不行,自己还能拿出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作为追加担保,说是还有一条路,其实自己根本就已经被逼到无路可走了。
“我们希望,贵公司能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到底如何解决当前的困局。”谢律师说。
如何解决,那就是没有办法解决,要我们拿钱我们没有,给你们地你们又不要,还会有什么解决的办法,谭淑珍这样想着,但她不能这么说,她想起了昨晚汉高祖刘邦说的话,他们不能一下子就把这事谈崩了,还是拖着再说,谭淑珍和张晨因此沉默了。
张晨他们沉默着,谢律师也不再说话,蔡小姐自从谢律师开口之后,她就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张晨和谭淑珍,大家都不说话,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乔总咳嗽了一下,他打破了这个沉默,他和谭淑珍说:
“其实谭总,办法也不是没有,你不必眼睛就盯着你们自己,可以向外,另外想想办法,比如追加第三方担保。”
“追加第三方担保?给四十五亿做担保?”谭淑珍笑了起来,她说:“老实说,我可不认识这么有实力的第三方,也找不到这样的担保物。”
“还真是灯下黑,是没有还是没有看到?谭总,你怎么会没有?张总不就是。”老乔看着张晨,笑了起来:“我们昨天下午去看过的那个‘湖畔油画馆’,我估计,它就有这个价值。”
张晨和谭淑珍心里又是一惊,原来,这些家伙在这里等着他们呢,前面绕了那么一大圈。
张晨看着对面的四个人说,好,我同意。
“不行!”谭淑珍叫道。
“为什么不行?”张晨问。
“那油画馆,可是你这几年的心血。”谭淑珍说,“不能就这样没有了。”
“那锦绣集团,不是你和杆子的心血,就可以这样没有了?”张晨问,“再说,只是担保而已,怎么会没有了,谭淑珍,你对自己要有信心。”
“说得好,张先生。”蔡小姐点点头,“谭小姐,张先生说的对,你对自己要有信心,没有信心,你们为什么要管理层增持?美术馆只是一个担保物,只要你们到时候,按时偿付了公司债,担保就解除了。”
“这么说,张先生同意为谭小姐他们追加担保了?”谢律师问。
“我同意。”张晨点点头,他看着蔡小姐说:“但是我有三个条件。”
“你说,张先生。”蔡小姐抬了下手。
“第一,那幅《姐姐》,不能在担保范围内。”张晨说。
“这个我理解。”蔡小姐点点头,“我同意。”
“第二,谢律师前面说到了对价,我就来说说对价,我美术馆的藏品,虽然没有经过精确的计算,但是,根据现在拍卖市场的拍卖行情,我们的藏品,最保守的估计,价值也在人民币三百亿元以上,所以,我要求,你们再给锦绣集团,追加三十亿的投资,不管用什么形式。”
蔡小姐点点头,她说好,如果经过估价师的评估,你们的藏品,确实达到了张先生所说的价值,我同意追加三十亿,具体怎么操作,还是委托乔先生。
乔总点点头:“好。”
“张先生,你的第三点要求呢?”蔡小姐问。
“第三点,那就是你们接手后,美术馆的展览不要中断,展馆不要关门,美术馆每天有很多人,是从全国各地专程过来的……”
张晨话还没有说完,蔡小姐就抬了一下手,打断了他,蔡小姐说:
“张先生你放心,美术馆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我们也不会移动任何一件藏品,我们会做的是,请专业的鉴定师和评估师评估鉴定之后,出来一份藏品目录,把藏品目录,作为担保手续的附件,张先生签字确认就可以,所有藏品,还是留在美术馆。
“美术馆也不会有改变,还是张先生你的原班人马在管。”
谢律师一听吃了一惊,赶紧说:“这样,我们的风险就太大了,万一在这当中,有藏品……”
“不会的,张先生也知道,如果发生那样的事情,要承担的就是刑事责任,我相信张先生不会冒这个险。”蔡小姐笑了起来,她说:“用大陆的话说,他本来都不必来趟这趟浑水,锦绣集团生也好,死也好,和他有什么关系,小虎,你说呢?”
小虎笑道:“我很钦佩张大哥,我也觉得,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我想他没有必要冒这个险,我同意这样做。”
“其实,也不得不这样做。”蔡小姐说,“说实话,我们要接手美术馆,我找不到可靠的专业人才,要想移动这些藏品,风险又会很大,我反过来要担心这些藏品的安全,万一有损坏或丢失,我到时还要赔偿张先生,不如就按原状最好。”
“还是董事长想得远,我没想到这点。”谢律师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蔡小姐看着张晨和谭淑珍,笑眯眯地说:
“张先生有三个要求,我也有一个要求,谭小姐,我要求你们马上召开临时股东大会,改选董事长,由你来担任董事长,不然,一个失联的董事长,对公司始终都是威胁,这也是为你们好。”
“我也同意。”张晨说。
“不要。”谭淑珍说。
“什么不要,你要是不要,那三十亿怎么进来?”蔡小姐问,“让乔先生去和一个找不到的董事长签署相关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