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陆萌担心，苏宛白并未走远，在十步远的椅子上坐下。
林墨禹双手插在兜里，大大的帽檐盖住了大半边脸，看不到轮廓，默然在她身边坐下。
“米儿的墓，我发地址给你了。”苏宛白声音很轻，仿佛米儿是他们某个埋藏心底的秘密。
他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嗯”字，插在兜里的手拿出来交握着，拇指不自觉地摩挲，似乎在斟酌字句。
“米儿的死是个意外，我希望你不要苛责自己。”他斟酌半天后说了这么一句安慰的话。
苏宛白差点破防，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点头回答，“嗯，这点我知道。”
“至于韩千希……”
“我已经让她付出代价了。”苏宛白回头一笑，有几分骇然。
林墨禹似是没有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呆了片刻，才又开口，“你没被困住就好。”
“你被困住了吗？”苏宛白反问，盯着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眼窝透着疲惫和折磨。
深知这个人这些日子也不好过，苏宛白软了语气，“我还有十分钟结束，有想去的地方吗？”
“……算了，墨霆不会允许的。”林墨禹眼睛亮了一瞬，随后又黯淡下去，有些落寞地。
苏宛白直接拿出手机打给赫墨霆，在征得他的同意后转头对林墨禹道，“去月色吧。”
月色是赫氏旗下的酒吧，出入这里的大多是社会白领精英，乌七八糟的事被赫墨霆严格禁止。
林墨禹点头。
她起身，想了想还是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和林墨禹道别，她正要往回走，眼角捕捉到一个闪过的人影，她迅速看过去，拐弯处却空无一人。
敛眉回到实验室，陆萌早就等的着急了，见她回来，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我正要去找你。”
“看到了林墨禹，聊了两句。”
“林墨禹？我刚才明明看到你在洗手间门口和护士聊着呢。”陆萌疑惑地睁大眼。
苏宛白眉头皱得更紧，“哪个护士？”
“我不太记得，比较面生。”陆萌只看到一个背影，以为就是苏宛白，也没多想。
苏宛白匆匆赶到她说的地方，已经没有任何人影。
她抬眼看向监控，好巧不巧没有开。
看来是有备而来。
是针对谁吗？
抱着怀疑和猜测，苏宛白提前结束了实验，直奔监控室查看，果不其然没有任何记录。
接连查看了其他楼梯口的监控，也没有看到可疑人员。
下了班，赶着要去月色，苏宛白叮嘱陆萌回家一定要小心，到家了及时回馈。
陆萌连连答应。
苏宛白到月色十分钟后，也收到陆萌到家的消息。
她稍稍安心，转而考虑起眼前的事。
叫赫墨霆来纯粹是一时冲动，毕竟他们是兄弟，这种时候总是可以互相安慰到的。
思考中，两人前后脚到达，经理直接带他们去了二楼包间，上了店里最贵的酒。
赫墨霆和林墨禹各自坐在一边，苏宛白坐在正中间，有心暖场，“墨霆，林墨禹这些天不怎么好过，你们可以聊一聊。”
“我和他没什么好聊的。”赫墨霆会答应来，完全是因为不放心苏宛白和林墨禹独处一室，颔首示意，“你们聊。”
有他在场，苏宛白无法自如聊天，但有心化解林墨禹的心结，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林墨禹，你说吧。”
林墨禹倒是很自在，把苏宛白和赫墨霆都当成他的倾诉人，娓娓道来自己最近的状态。
赫墨霆听都懒得听，但苏宛白为了不让林墨禹重蹈覆辙，再和赫墨霆做对，认认真真地听着，还不忘给出相对的建议，话里话外都是诚恳。
两人很快聊了起来，反而是赫墨霆遭受到冷落。
越是如此，他的脸就越沉，狭小的空间实在让他憋闷，见苏宛白还没有说完的意思，他猛地起身，“我去外面等你。”
变相地催苏宛白赶紧完事。
相当在意他的情绪，苏宛白语速都快了起来，安抚着林墨禹，在注意到他的表情明显缓和后，自己也安心下来。
“我出去看看赫墨霆。”心里还记挂着赫墨霆，她趁着林墨禹养神的间隙说道。
随后起身打开门，哪里还有赫墨霆挺拔的身影。
她视线环顾，找到角落里蜷缩着的人，瞳孔紧缩，疾步过去。
赫墨霆已经陷入昏迷。
“墨霆？”苏宛白有些着急，拍了拍他的脸，扒开他的眼睑检查。
没有任何反应。
凭她一个人必然搬不动这么大的个子，她反身回去找林墨禹。
一打开门，彻底呆住。
林墨禹也倒在沙发上似乎不省人事。
她只愣了一秒，迅速下楼叫来经理，又带了几个人上去。
路过房间时，她看了眼晕着的林墨禹，又看了眼前面的赫墨霆，一咬牙，对经理道，“把房间里的送到医院去。”
自己则跑到赫墨霆身边，进行急救。
急救人员姗姗来迟，简单地检查了赫墨霆的情况，对苏宛白道，“你做得很好。”
随后把他也送去了医院。
急救室的灯红得让人心慌，苏宛白站在外面焦躁不安。
不一会儿，门打开，两个人同时被推出来，一个面色回暖，还有一个仍然面如土色。
“苏医生，赫总没事，你抢救得及时。”急救医生如是道，自己也倍感轻松。
“那林墨禹呢？”
“林医生……”提到林墨禹，急救医生的脸垮了下来，低声道，“现在进入了深度昏迷，具体原因我们还在找。”
苏宛白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推赫墨霆回了病房，她坐在病床旁，捂着脸，心里乱糟糟的。
林墨禹要昏迷多久？植物人？
虽然林墨禹做过很多让人诟病的事，但本质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再加上才失去了唯一的女儿……
苏宛白不敢细想。
半个小时后，赫墨霆醒来，他看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鼻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从前最不喜欢的味道，现在为了苏宛白竟然越来越习惯了。
他转头，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人，抬起还没什么力气的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
苏宛白一下子惊醒，忙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在得到否定回答后，良久才闷声道，“林墨禹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