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黄家

每次见了这俩人我心里就不舒服,回去的路上油门拧猛了,一不小心摩托栽进了村口的苞米地。

我忙去搀扶杨傻子,问他摔着了没。

可这时清冷的月光下,杨傻子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笑来。

不是邪笑,而是那种很猥琐的笑容。

“你叫吧,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用,你越叫我越兴奋!”

我一愣,心道搞什么名堂,原来杨傻子这么猥琐,居然好这一口。

可是我也没叫呀,你兴奋个毛?

下一秒,我又听到一个女人的哭泣声。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肚子里有孩子……”

我晃了晃脑袋,大晚上的见鬼了不成?

可再看,杨九全摔在苞米地里,流着鼻涕,一脸傻呵呵的直喊疼。

我叹了口气,心想,妈的酒量越来越差了,今晚就喝了两瓶啤的也能迷糊成这样。

扶起杨九全回了村儿。

我爹妈和大姐商量了一下,把我和黄晓蝶的日子定在了正月十八。

不过相亲过了这么些天,我甚至还没见过她父母。

于是这天,我妈让我提上两只家里养的老母鸡,去黄家拜访。

黄家老宅孤零零地窝在一个山坳子里。

到地方我才感叹这家业是真的大,

周围全是种药材的土地,当归,黄芪,枸杞子包括西洋参,这些常见的药材黄家基本都有种植。

据说一年的产值得上百万。

我提着两只老母鸡上门,难免显得有些寒酸了,不过二老并不嫌弃。

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顺眼,当晚给弄了一桌子好菜,老丈人更是拿出珍藏多年的人参酒,跟我喝了个一醉方休。

因为喝多了,当晚也就留下过夜。

凌晨时分,我头疼得厉害。

白酒泡人参,后劲儿太大,一个人摸着黑出去撒尿。

看见院门口的地里种着一些白萝卜,口干舌燥,想拔一个出来啃着解渴。

可那萝卜太大,而且长得很实,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居然拔不出来。

人喝多了,脑子是直的。

于是撸起袖子,倒拔垂杨柳似的,终于把它拽了出来。

突听耳边传来一阵怪笑!

低头一看,手里居然提着一颗人脑袋。

最要命的她还在对着我笑。

我吓得差点背过气去,但三年当兵的磨炼,让我拥有了较为沉稳的心理素质。

眨了眨眼再看,就是一个圆不隆冬的大白萝卜。

我随手一扔,正要摸回去继续睡觉。

隐隐嗅到一股血腥味,寻着味来到厨房。

看见一地的鸡毛和血迹,原来是我送的两只老母鸡,只剩下了鸡骨头。

正疑惑间,又听见堂屋传来异响。

走过去,发现有个中年女人跪在地上,竟是在偷吃供台上的贡品。

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我揉了揉眼,以为又是眼花了。

可女人并没有消失,而是回过头来与我四目相对。

她嘴里塞满了贡品,脸蛋子撑得老大。

我正要问她是什么人,她突然露出惶恐的神色,颤抖着手指向我的身后。

似乎在告诉我背后有东西。

我正要转身,突然被一闷棍敲在脑袋上,失去了意识。

清早从床上醒来,只见黄晓蝶穿着睡衣,给我端来洗脸水。

我心道这还没过门呢,也太贤惠了。

摸了摸脑袋,还是疼得紧,这才想起昨晚上挨了一棍。

正想说昨晚黄家是不是进贼了?

这时我大姐突然推门而入。

“你小子,可真不是个东西,再过几天就过门了,你说你急什么呀。”

我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黄晓蝶的房间。

据大姐所说,我昨晚喝高了,半夜出去撒了泡尿,回来直接就钻进了黄晓蝶的屋。

耍流氓,欲行不轨之事,黄晓蝶念着我们马上就要结婚,又怕让爹妈知道了收拾我。

所以强忍着没出声。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出去呀,待会儿二老来了不扒了你小子的皮。”

人生第一次,平淡如水,甚至连一点细节都回忆不起来,我真的犯错误了么?

回到家脑子一直晕晕乎乎的,我觉得是身体出问题了。

于是下午去了趟镇上的中药铺,想开点药调理一下。

老中医给我把了脉,闭着眼睛就说我是肾阳虚。

给开了党参、金樱子、白术、淫羊藿,黄精。

抓完药一看收费单我傻眼了,这点东西要二百五。

老中医忙跟我解释,说前面几个药不值钱,主要是这黄精价值堪比人参。

常言道北方有人参,南方有黄精。

而且为了保证“道地”,他这只用当地的产的上好黄精,专治阳而不举,举而不坚,坚而不久。

我说但是你这玩意儿也贵得太离谱了。

“黄精就这个价,你可以去黄家打听一下。”

我忙问:“黄家?哪个黄家?”

他说;“自然是黄皮沟的黄家,当地就他一家种黄精的,这叫独行市,你觉得贵去找黄四郎说理去。

早些年这玩意儿倒是便宜……”

闹了半天原来他是在我老丈人家进的货,黄四郎是我姐夫,我何必花这冤枉钱。

不过还没结婚就找老丈人家要黄精补肾,我又有些难以启齿。

“早些年这玩意儿怎么就便宜了呢?”

老中医说道:“独行市,老黄家开低开高你都得买,可那时候江家还在,两家抢市场,黄精也就白萝卜的价。

说起来,江家也真是够惨的……”

大概在五年前,当地有两家种药材的大户,也就是我老丈人家和中医说的江家。

当地市场有限,两家难免有生意上的竞争。

那时候黄家种高品质的黄精为主,江家则主要靠枸杞子之类的小药材赚钱。

同样一亩地,黄家的营收是江家的三倍还多。

江家人看了难免眼红,同样的地,你黄家能种我江家怎么就不能种?

于是把其他的药材荒了,改种黄精。

头一年确实是赚得不少,老中医说的捋羊毛也就是那时候,什么东西一旦多了价就贱。

第二年,江家黄精明显减产,到第三年,地里基本上就长不出东西了。

原来黄精这东西虽然金贵,但是“吃土”。

往往是种一年要缓五年,把地养肥了才能再种,否则把地里的养分吃干了,别说种黄精,种苞米都不结果。

江家贪小失大,祖传的几十亩地就这么废了。

最后为了周转,把地以极贱的价格卖给竞争对手黄家,还找黄家借了不少钱。

即便如此最后江家也没缓过来,后来实在走投无路,煮了锅加砒霜的碴子粥。

一家人囫囵喝了,一起上路。

后有传言,说是黄家故意把江家人逼死的。

我终是付了那二百五十块钱,当晚煎了一副喝了,好像也没啥卵用,脑子还是迷迷糊糊。

至于肾这一块,我笃定不可能有问题。

夜里我做了一个怪梦,梦见那个在黄家堂屋偷吃贡品的女人。

她抓着我的手,哭诉着让我救救她的女儿。

我有些不知所措,她哭着哭着,两眼流出血泪,嘴里吐出黑水。

就像是中了毒一样,在地上扭曲挣扎,那场面实在惊悚。

也就在这时,我听到“咯咯咯”一声鸡叫,猛然惊醒。

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渐渐从噩梦中缓过来,心想是张翼德在外面叫。

话说杨九全的爹妈在几年前就去世了,村里念及杨傻子智力有问题,便给他申请了五保户,另有一份村里的补贴,够他勉强生活。

可拿了村里的钱也不能不干事儿,城里人领低保还得做环卫呢。

于是村长给杨九全派了个活儿。

杨九全每晚都带着猫老大和那只公鸡在村里巡夜,一晚上三次。

听到鸡叫,我就知道是杨傻子和他三弟张翼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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