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方才到家,就见到门口有人来回徘徊,想着要上前,又不太敢上前的样子。
小小一看,可不是田三郎!他怎么在这里?经过上回的事情之后,要不是她们出银钱将田三郎赎回来,田三郎就得在牢里过了。
他居然还敢过来?
她可不认为他是来还银子的。
田三郎正在犹豫,见到小小和赵卓然,连忙走上前去,“舅舅,小妹……”
小小不喜欢他的称呼。
她可是记得当初舅舅和外公来到家里的时候,田家的人都是怎么称呼舅舅的,“病秧子!”“半死不活的病秧子!”“要死的病秧子!”“短命鬼!”
诸如这些称呼,即便现在已经过去好一段时日,她脑海中也记得清清楚楚。
田三郎和田二郎在背地里更是说了不少舅舅是短命鬼的话,原主听不到,但可以看他们的嘴型。
她穿越之后,也曾经从他们的口中听到过关于舅舅和外公的不好的话语。
她的这些堂哥堂姐,从来没有跟着她和小水一起喊过“外公”“舅舅”。
可笑的是,现在居然亲切的喊起了舅舅来,就连她这个又聋又哑的丑丫头,也变成了妹妹。
判断是否被人瞧得起的标准,从古自今,从来都是银钱的多少,地位的高低。
“你有什么事儿?”
“小妹……”
“喊我名字吧。”虽说占着个堂哥的身份,该做的事情他没有做到,不该做的坏事差不多都做了,谁做他的妹子谁可悲。
田三郎见她脸色不变,说这句话时,看都没看他,心中很是不满,只是现在还有事情要做,不能不低下头求她,“小……小,你回一趟老家吧,家里头出事儿了……”
小小眉眼不抬,就老田家这么个折腾法,到现在才出事儿,已经算是迟了不少,“有事儿就说。”
找上门来,能有什么好事?
好事向来轮不到她们姐妹,还有娘。
小小有心不想理会老田家的这些破事儿,但最终还是熬不过田三郎的磨蹭,跟着他去了秀山村。
一路上疑惑不已,好端端的,老田家的那些人怎么又回来了秀山村?
“你一边走一边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又从县里搬回了秀山村?”
田三郎脸色愤愤不平,“还不是爷爷惹的祸!”
田三郎去了县里之后,原是想着给他介绍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也让家里越发蒸蒸日上,毕竟家里现在的条件可不比之前,穷得快要揭不开锅。
田孙氏就想着给他找一门好的亲事,然后娶个家里不错的孙媳妇儿回来,也跟田二郎一般,娶个家里不错的,直接陪嫁一个铺子。
于是就让田老头去打听。
还别说,田三郎和田二郎经过一番打扮之后,看上去也还人模狗样的,相看几次之后,就和一个姑娘看上了。
那家姑娘家里不仅有铺子两三个,还有不少良田,更重要的是,人家姑娘长的水灵儿。
田三郎一见就喜欢上了人家。
一来二去之下,两人感情越发深,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虽说田三郎是去帮忙铺子里的事情的,然而去到之后,还是没有改掉小偷小摸的坏毛病。
总是趁着田孙氏和田四娘,还有李氏不在的时候,偷偷的拿走抽屉里的银两。
刚开始田孙氏以为算错账了,后面又被田三郎误导,以为是李氏偷偷私藏了些。
因着此事,田孙氏还想着不让李氏去府城开铺子了。
可是后来想想,要是李氏不去,还真是不够人手去开铺子,即便李氏有小偷小摸的习惯,敲打敲打也就罢了,没必要跟银钱过不去。
后面就将李氏找来,一同指桑骂槐,说得李氏满脸通红,却又不好反驳。
再后来,李氏被安排去了府城开铺子,顺带帮衬田大郎,而田三郎还是留在县里,美其名曰看守铺子,实际上不间断的就和那姑娘偷着见面。
那姑娘是个水灵儿的,却也大手大脚,总喜欢买首饰,买各种各样的东西。
刚开始田三郎还只是五百文一两二两的偷银子,时间长了,见田孙氏也没察觉出来是他,就改为了三五两银子。
田孙氏见她都已经将“偷银两”的李氏给打发去了府城开新铺子,为何铺子里的银钱还会少?就特意留意了一番。
这一番留意之下,方才发现,田三郎总是制造“不在场”的证据,然后趁着“不在场”的时候,将抽屉里的银钱偷走一部分,让她以为是自己算错。
既然已经抓到了他,自然要逼问他为何这么做,一共偷了多少。
田三郎谨记那姑娘对他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将她供出来,只说自己要用。
田孙氏信他个鬼,要将他丢回老家,他这才不得已供出来。
说是那家的姑娘让他这么做的。
田孙氏气得半死。
这还没开始呢,就已经开始惦记上了他们老田家的东西,回头真嫁过来了,还不得全部扒拉回去她娘家去!
就要取消这门亲事。
奈何这门亲事是田老头说的,田老头不同意,将责任都推卸在田三郎的身上,说是田三郎自己想要花银子,还找借口。
田三郎喜欢那姑娘,自然就势下台阶。
既然是孙儿自己用掉的,田孙氏少不了一通好骂,最终没有真的要解除两人的亲事。
毕竟,这婚事也不容易,就三郎那样儿的,能找上那家的姑娘,也确实难得。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田三郎倒是安分了不少,田孙氏也就放下了心。
哪想着,头些时日,田大郎需要用到银钱,田孙氏便去取,结果家里的银钱全都不翼而飞。
田孙氏急得当即哭死的心都有,将这件事情跟田老头一说,夫妻俩都急得冒火了。
一番仔细回想之下,方才记得头些时日田三郎曾经将人家姑娘带回来了一次,那次那姑娘来的时候还提了不少的好东西,她和老头子亲自下厨,做了不少好吃的,招待她。
田老头直摇头,认定她不可能偷了家里的银钱。
这头田大郎急着用银钱,那头田孙氏拿不出来。
原本田大郎是和一群公子哥儿去外头踏青,联络感情,顺带吟诗作赋,交流学业问题的。
结果田大郎没有银钱,也就不能参加为期八日的春游活动,田大郎呕血不已。
要知道,这次去郊游,有些同窗会带家眷一同前去,他看上一名同窗的妹子,总幻想着能见到她。
然而对方是大家千金,见面的机会尤其难得,这就更加让田大郎想着借此次机会去接近她。尤其那曾小姐还对他有意思,若是这次他没有去,不定被别的秀才或者公子哥儿捷足先登。
知晓没有银钱去的时候,越发急得不行。
心中着急,就想着尽快找出银子的下落,田孙氏想来想去,能够到家里来的,也就只有田三郎带着一起过来的那名姑娘了。
“我就说,她不安好心!哪有姑娘家家的,还未过门儿就跟着男子进家门的,败坏门风!这样的人家,当初你怎么就找了呢!”田孙氏又将责任都推卸到田老头身上。
要不是这死老头子眼神不够犀利,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
看来之前三郎说的都是真的,那些银钱都花给了那个小狐狸精。
哼!三郎也不是个老实的,后来居然改口了!要是早知道她是那样的人,三郎又满口谎言,她说什么也不会要她做她田孙氏的儿媳妇!更不会让三郎带她回家!
“不可能!”田三郎坚决否定,“她不是这样的人!”
家里足足存了好几百两银子,怎么可能是她动的手脚?要是她偷的,为啥他没有看到?
她那么瘦小一个人,怎么可能将几百两银子藏在身上,与他一同走也不被他发现?
肯定是奶奶猜错了!
“不信?”田孙氏破口大骂,“田三郎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还没过门儿呢,就已经向着外人了?咱家就她来过,难不成是你?”
“怎么可能是我?!我是怎样的人,爷奶你们不知道吗?”
他虽然偶尔手脚不干净,偷个几两银子,但要一下子将家里头的银钱都偷光,他不敢!七八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你去!将那小贱人给我带过来,我要亲自审问她!为何要偷走咱们家里头的银子!”
田老头无法,只好让田三郎去将那姑娘请过来,否则田孙氏必定不依不挠。
田大郎冷着一张俊脸,家里头这些个都是什么人,尽拖自己后腿!
要不是娘那里银子刚被奶奶收走,他又何必大老远从府城赶过来这儿,跟奶奶要。
曾小姐看中的那个流苏耳坠最少也得一百多两银子,好容易遇上她喜欢的东西,无论如何,他也要想法子给她弄了去。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获得美人心,他才能缩短入仕的时间,争取好的机会方能平步青云。
曾小姐家里不仅富裕,曾小姐本人还是个府城有名的美人儿,他很难不心动。
田三郎无法,只好去将人请来。
哪知道去到那姑娘住的地方之后,附近的人都说她早已经和父母搬迁走了。
田三郎大惊,怎么可能!又去她家的铺子里找人。
接连走了两家铺子,都说那两家铺子并非原先那姑娘家里的。
田三郎傻眼了。
见鬼了!
之前明明见着她和她的父母在店里帮忙招待客人。
明明是他们家里头的铺子,咋可能骗人!
细细打听了一下,方才知道,原先他们打听出来的消息都是假的,压根儿就没有这些人。
什么父母,什么闺女,什么田产铺子,全都是骗人的!
田孙氏知晓情况的时候,一下子便气晕了过去。
定亲的时候,家里头足足给了一百五十两的银钱!
还有上回,那家子据说铺子周转不灵,让借三百两银子,因着田孙氏的抠搜,不肯借那么多,只给借了两百两。
加上三郎前前后后在那家的闺女身上花的银两,好歹也有将近百两左右了。
现在看来,分明是那家子有问题!
怕是头几日那狐狸精在偷了家里头的银子之后,几人就偷偷搬走了。
田三郎也后悔不迭。
难怪头些时日,她说她不舒服,需要在家里头歇息几日,让他不要找她。又说两人见面过于频繁,容易引人说闲话。
他只好按捺自己想见她的心思,乖乖待在家里头。
哪想……
哪想,那家子居然全都是骗子!
不,那说不定压根儿就不是一家子人!否则为何当爹娘的长得平凡,闺女长得这般好看!
田三郎此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唯一想到的就是,那个好看的姑娘今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他还曾经为自己也有这么个美丽的未婚妻而感到骄傲,哪想后脚那丫头就骗了他!
田孙氏不依不挠,一个劲儿地捶田老头,埋怨他眼光不行,看错了人,将财狼当成猫咪。
田老头也气得不行,但银钱已经被人骗走了,还有什么办法。
田大郎更是无语,爷奶抠抠搜搜从娘那儿将府城铺子里的银钱都收走了,一丁点儿也不留,这下好了,都便宜别人了!
简直气死个人!每回关键时刻都给他拖后腿!上回是,上上回是,这回还是!
简直一无是处!要不是他还需要这些人的帮忙,他早就让爹娘分家了!
要不是这些人总是拖后腿,他说不定早早就能将增小姐娶进家门,今后的仕途之路,将会平顺许多。
毕竟,曾家的富裕,可不是他们这些小家小户可以比拟的。
曾家在府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了曾家的财务支持,他这个秀才相公,还怕没有好的未来吗?
只是,现在即便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发泄出来。
但愿曾家的小姐,今次不会被别的公子看上。
想到那些一同前去踏青的,不是富贵子弟,便是才学极好之人,他的心里就是一阵烦躁。
“就这样?”就搬回来了秀山村?铺子不是还在吗?
田三郎摇了摇头,脸上神色不太好。
单单这样,损失了银钱挣回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