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用歇斯底里来形容田欣的状态绝不过分,她嗷地一声从沙发上蹦起来,瞪着血红的眼睛说,“什么叫什么都没留给我!?”
“字面意思。”乔志华从容地说,“从今天起,你田欣,和高家没有任何关系,你的消费,高家不会再为你出一分钱,你在外面的任何行为,也和高家两不相干,听清楚了?听清楚了就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和你不熟,田小姐。”
田欣被她的一句句话憋得脸都青了,上前一步,咆哮着说:“我不到二十岁就跟了高桅东,这么些年来,一直在高家做小伏低,养育女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今天你说不承认就不承认,你是谁啊!你算老几!”
“很遗憾,我是高桅东的合法配偶。”乔志华看着她,讥嘲地说,“田小翠,你二十岁之前只不过是个没读过书,没上过大学,表演杂技的女演员,你以前的同事和朋友呢?她们现在是什么样子?再低头看看你,这一身穿戴,吃的用的,这二十年你要是在高家做小伏低算当牛做马,那其他人岂不是活得跟蝼蚁一样了?”
她收敛了笑容,淡淡地说:“之前的事,我不想计较,反正老高也死了,一死百了,你和高家的关系也就断了,高家锦衣玉食地养着你了二十年,也算对得起你,以后的日子,你自求多福吧,田小姐。”
“可是……”田欣头一次感到在乔志华面前被绝杀的恐惧,她绝望地说,“那我怎么办?没人管我了?”
“妈,算了吧。”田瑶瑶心里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所以今天听乔志华说了,倒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走上前一步,拽着她的袖子,恳求地说,“走吧。”
“不!我不走!我今天一定要把话说个清楚!”田欣猛地挣脱开,转身对着乔志华,“想就这么打发我,门儿也没有!分手还有个分手费呢,凭什么我白白在高桅东身边待了二十年,临走要被扫地出门,什么都没有?姓乔的,你别得意,逼急了我,我就出门去把事都抖开,看高桅东在地下睡得安稳不安稳!看你儿子高诩还怎么继续从政!”
乔志华抬眼看着她,就冷冷地说了两个字:“泼妇。”
然后她站起来,对保姆说:“再不走,就叫警卫员。”
“妈!妈!”田瑶瑶使出浑身力气,猛地拽着田欣,“别闹了!闹下去一点好处都没有!你还看不出来吗!”
田欣猛地回头,一把抓住她,手指甲死死地抠住田瑶瑶的手臂,几乎穿透衣服掐伤她:“囡囡,你去跟你大姨说……好歹要分给我们一点,不然我们娘俩还怎么过日子呢?你还小,你还没结婚,这个样子萧秋南不会娶你的呀!”
她忽然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乔志华!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非要闹着给老爷子拔管,骗得瑶瑶这个小囡站在你这边,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要把我赶出高家!要是高桅东还活着,你敢吗!?你对得起他吗?”
“我对不起他?”乔志华仿佛听见了笑话一样,笑得前仰后合,“我对不起他?”
田欣满面泪痕,呼哧带喘地瞪着她:“你拍良心说!二十年了,我给你添过麻烦吗?我在你面前低声下气,为的什么?还不就为了维持这个家的和平?出事了我第一时间站在你这边,二十年啊,整整二十年我提过一句非分之想没有?我知道,你是正房,你是原配,我就是个情妇,包养的小三!我认了啊!我从来没怂恿老爷子做什么糊涂事,就为了一家人能和和气气的,平安到老,结果呢?你就这么对付我呀?高桅东!你在天上好好睁开眼睛看看——”
她还没喊完,乔志华操起桌上的玻璃杯,用力往地上一摔,清脆的破裂声震惊了所有人,田欣都停了下来,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高桅东,你在天上好好睁开眼睛看着,我是怎么把你的情妇给一文不名地扫地出门的。”乔志华高昂着头,凛然不惧地说,“二十年,你也知道是二十年……你在我面前晃悠了二十年,眼中钉,肉中刺,我每天织毛衣的时候都想着你们这俩傻逼,一针一线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她抬手捂住额头,闭了闭眼,暗哑地说:“滚!”
田欣被乔志华的脸色给吓住了,田瑶瑶慌乱地随便点了点头,急着拉她出门的时候,她还木呆呆地没有反应过来。
母女俩一直走到了大院外面,田欣穿着高跟鞋,走得磕磕绊绊的,脸上的泪痕被冷风一吹,冻得干硬干硬,她忽然低叫了起来,拼命用手去抹,然后打开手包,搜寻着补妆的东西,一边还急急忙忙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发型。
“怎么办……乔志华这是疯了,疯了。”她喃喃地说,“她杀了你爸爸,现在又想弄死我,囡囡,囡囡啊你一定要想个办法,救救妈妈,也是救你自己啊。”
田瑶瑶一边摸出手机,一边皱眉说:“妈,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大姨就是吓唬吓唬你,让你以后别惹事,一刀两断而已。”
“不是的,你想想啊!她是故意的!你爸爸哪怕还有一口气,她要赶我们出门,圈子里都不会有好名声,所以她急不可耐要拔管,就是谋杀!那下一个就是我了,她恨我!”
“妈!”田瑶瑶一手抓住她,“你这是胡思乱想,乔大姨什么人,现在高家就是她做主了,爸爸的一些资源都是归她接收,高诩又是她亲儿子,现在就是高家的太后!她会跟你一个老百姓过不去,要你的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谁会放着自己这个玉瓶跟石头碰!”
田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明白了……她现在的命金贵,就只剩下享福的命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好容易过上好日子,到这把年纪了,还要被人这么丢脸地赶出来……”
她哽咽着说了几句,看田瑶瑶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专注地看着手机,赶紧擦擦眼泪:“那现在怎么办呢?我们先回家吧?”
“当然先回家了,难道在这里还有人请我们吃饭啊。”田瑶瑶没好气地说。
“那……叫司机来接?还是打个车?”
田瑶瑶叹口气,把手机冲她亮一亮:“妈,从今天开始咱们要习惯过普通人的生活了,打车多贵呀,滴滴吧。”
事实证明前阵子田瑶瑶的忧虑都不是杞人忧天,田欣灰头土脸地回了家,还没来得及洗个澡吃燕窝压压惊再敷个面膜涂精华素挽救一下自己哭过的脸,保姆就站到面前,吞吞吐吐地表示:“家里忽然有事,所以只能做到这个月底。”
田欣闻言又要骂,田瑶瑶抢先把她推进了房间:“妈,你赶紧去补救一下你的皮肤。”
然后她转身对保姆心平气和地说:“齐阿姨,你在我家也做了十年了,平时大家相处得也算好,我也没亏待过你吧?我知道每次过年都有大批保姆要回乡,可是你家已经在北京本地买好房子了,你要是想回家跟儿子团聚几天,我也可以同意放假的,大家都好商量嘛,怎么忽然就要辞职了?”
保姆向来是端庄能干的那种类型,此刻也有点羞窘,低头轻声地说:“我也是为了大家相处的好……所以我提出辞职,到底好看一点,你们也不用付遣散费了。”
田瑶瑶警觉起来:“齐阿姨你什么意思?”
保姆有点犹豫,但还是吞吞吐吐地说了实话:“我们几个在田家做事,其实都不是田小姐给我们发薪水的,以前是高家那边的关系,直接走别人账上,但是今天得到通知,下个月,那边就不付这笔费用了。”
她看到田瑶瑶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茫然的样子,心有不忍,但还是耐着性子说:“你们下个月就未必用的起我们几个了,到时候你要先开口让我们走路的话,按劳动合同,还得付遣散费的,我们自己要辞职,也就不用了,到底……省一笔是一笔吧?”
“等等!”田瑶瑶头脑有点混乱,她跳起来,慌乱地挥舞着手臂问,“什么叫我们下个月就用不起你们了?不过是一份薪水,我妈妈那里……好歹这个年得让我们过去吧?”
“不成的,瑶瑶小姐。”保姆看着她的样子,眼神十分惋惜,“这套屋子跟我们一样,都是走的高老先生的路子,现在他不在了,今天房主通过物业来说,希望你们下个月就搬出去。”
“什么!?”田瑶瑶还没说话,们里面的田欣尖叫一声就扑了出来,“大过年的!让我们娘儿俩搬到哪里去?租房子还得给一个月缓冲期呢,这算什么!黄世仁啊!房主是谁!告诉我!我去找他说理!”
保姆赶紧摇手:“我也不知道,是物业上来通知的……”
“行了,齐阿姨,你先下去吧,谢谢你啊!”田瑶瑶手忙脚乱地抱住田欣,一边还不忘安抚保姆,“麻烦你在剩下几天再帮衬我们一下。”
“好的好的,这个没问题,我们都是有职业道德的人,有一天还是要做一天的。”保姆向她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田欣在田瑶瑶手臂里张牙舞爪,对着不存在的敌人声嘶力竭地喊了半天:“你出来!我找你算账!”然后慢慢地就萎了,从女儿的手臂中缓缓地滑落在地,捂着脸痛哭失声:“囡囡啊……以后我们可怎么办啊……房子没有了,车子只怕也要收回去,现在就剩下我们俩了。”
和她相比,田瑶瑶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迅速地平静下来:“有什么怎么办,继续活呗,那么多普通人都能活,我们怎么就不能活了?”
田欣拼命摇头:“妈妈没关系……妈妈小时候吃过苦头的,你怎么办啊,你从一生下来就是小公主,锦衣玉食养大的,现在让你去过一般人的生活,妈妈舍不得的呀~”
她抓着茶几的边缘,咬牙切齿地说:“要不然,再去求求乔志华……你总归是姓高的种,她不能不认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