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是在场大家的共同心声,但谁也没敢说出来,田瑶瑶话既然出了口,下面的也就顺理成章:“这部电影虽然机会难得,以后也不是再没有了,这次也是不可抗力,不是你做不到……等伤养好了,攒足精力拍下一部电影不好吗?何必弄得现在残兵败将的,大家都跟着你担心。”
“瑶瑶。”萧秋南没生气,反而温和地问她,“要是今天受伤的是别人,你也会这么劝他吗?”
他这个别人,自然指的是覃远,田瑶瑶怔了一下,不高兴地说:“说你呢,扯别人干什么?”
要是覃远受伤了还坚持拍片,她大概……会跟着粉丝大军把剧组吊起来抽打,反复踩踏一万遍吧。
“回答我。”萧秋南认真地说。
“不……不会的。”田瑶瑶吞吞吐吐地说。
萧秋南没有感到高兴,苦笑了一声:“是啊,因为你心目中的他,踏实,坚强,赤子之心,永不言败……是个敬业的好演员,所以你知道劝也没有用,他会坚持到底,你只能跟在后面,无条件地支持他。”
他疲倦的星眸转向田瑶瑶,认真地说:“我其实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当逃兵的。”
“卡!”导演一声喊,萧秋南再也支撑不住,从藏在戏服下支撑身体的细长支架上一个歪斜就倒了下去,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儿,旁边对戏的龙套都没反应过来,再伸手去扶已经晚了。
他疼得呲牙裂嘴地坐起来,一边吸气一边揉着摔到的地方,抬眼看见在远处,田瑶瑶满脸担心地站着,那架势恨不得就要冲过来,急忙丢了个安抚的眼神过去,示意‘我没事’。
但还是摔得好疼啊,他吸着气,恼火地看着那个细长的支架,大部分站立的场景都由替身拍完了,但有几个必须是全身镜头,他还是得亲历亲为,每天这么磨下来,他都快变成机器人了,一直麻木地在各种零碎戏份之间辗转着,偏偏导演心急归心急,一点都不放松。
这条已经拍了七八遍了,总是被右腿的伤势牵连得这里不对,那里不对,死活还是过不了,还不如当时直接让冯涛把自己给写死呢,两眼一闭就得,都好过这么吊在半空中煎熬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过的地方,还要不停地入戏,入戏,入戏!
手肘刚才落地的时候好像也磕到了,没准还磨破了,火辣辣地疼……这部戏接的真不值啊。
他神飞天外,漫无目的地坐了一会儿,直到额头上疼出的冷汗都开始渐渐干了,导演才从小屏幕前直起身子,对他比了个手势:“过。”
萧秋南松了口气,一点高兴的劲儿都没有,精神集中,双手撑地坐在地上,也不敢放松,等着妆师上来给自己补妆,导演会高叫“下一条准备!”,然后助理会过来喂自己喝点水,他还可以抓紧时间休息那么一会儿。
“结束了,萧秋南。”导演看他不动,再次提高声音说了一句。
“啊?”他不明白地仰起头,呆呆地看着这边,这一条结束了,他知道啊,刚才不是喊了‘过’吗?那应该接着下一条啊……
冯涛站在导演身后,看到他那难得一见的呆样,卷起剧本套在嘴上,大声地喊了出来:“你~~杀~~青~~~啦~~~恭喜!”
不知道是谁先拍起了巴掌,接着传染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地开始鼓掌,从零星的掌声变成了响彻棚内的阵阵浪潮,还有人吹起了响亮而悠长的口哨。
导演板着脸,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但是脸上的笑意拦都拦不住。
“啊?”幸福来得太突然,萧秋南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相信地看了一圈,确认大家都很认真地给他鼓掌,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索性往后一倒,伸开四肢躺在地上,毫无形象地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解放啦~~~~喔哦~~~~嗷嗷~~~~~”
忽然一个人影冲了过来,迎面不管不顾地扑到他身上,田瑶瑶搂着他的脖子,又哭又笑地看着他,用力揽着他吧唧一口就亲在额头上:“萧秋南!你真做到了!真的!”
萧秋南笑着,反手把她的手臂抓住,喘着气,眼睛亮亮地连声问:“我棒不棒!?”
田瑶瑶拼命点头,小脸涨得通红:“棒!棒极了!”
萧秋南,你是一个好演员,你做到了!
这是很漫长,很美,很沉的一觉,萧秋南放下心头大石,无忧无虑地倒头大睡,中间有几次似乎被身体上的不适要从沉睡的海洋里拉起来,却总感觉有人在身边轻微地走动,一只带着凉意的小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额头,喃喃地说着什么,于是他的心就安定下来,心满意足地继续放任自己继续沉入甜美的梦乡。
他感觉日光在自己眼皮上跳跃,等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彻底清醒了,懒洋洋地在床上扭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栾小兵的脸。
“哈?!”萧秋南差点直接从床上蹦起来,惊疑不定地裹紧被子问,“小兵姐,怎么是你?”
“除了我这个经纪人,还有谁肯为你任劳任怨,一直追在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栾小兵阴森森地反问。
她容颜略带憔悴,但精神头还好,一身精干的装束,翘着二郎腿,把手里的爱派放下,看着萧秋南无限感慨地一笑:“你还真撑下来了。”
萧秋南眼睛四下扫射了一遍,房间里并没其他人,他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不相信地问:“一直都是你吗?”
栾小兵莫名其妙地抬头,思索了一下才说:“不,我来之前是吴助理。”
“哦……”萧秋南闷闷地把脸在手上抹了抹,提出要求,“能不能让我略微洗漱一下,再起来见人?”
栾小兵受不了地把脸侧过去,不耐烦地说:“在我面前你装什么偶像包袱!不就是刚起床这个形象吗?再邋遢的时候我又不是没见过!都瘸腿了还不老实点儿!”
被她这么一说,萧秋南也只能灰头土脸地坐了起来,这时候房门微微开启,田瑶瑶在门外用气声悄悄问道:“小兵姐,喝茶吗?”
“瑶瑶啊,进来吧,他已经醒了。”栾小兵头都不抬地说。
田瑶瑶端着茶杯进来,先放在栾小兵身边的桌子上,然后转向萧秋南,笑眯眯地问:“大明星,睡得好吗?”
“好,很好。”萧秋南竭力装作自己不是穿着睡衣,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一脸迷糊形象,镇定自若地回答,仿佛自己仍然十分潇洒英俊,只是眼睛在床头柜上扫了一下,好容易看到湿纸巾,立刻抽了两张出来,用力在脸上乱擦。
田瑶瑶憋着笑,然后自己进了卫生间给他去弄热毛巾了。
栾小兵拿着爱派,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下工作情况,《夜杀》全线杀青,剩下已经没他什么事了,手上本来安排的通告能推的推,能延的延,也基本没有什么问题,接下来的两个月他就是完全的空窗期。
“总之呢,这两个月你就回北京好好休息,把你那条瘸腿养好了,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我会把你敲骨吸髓地压榨完最后一滴油,回馈公司的。”栾小兵严肃地说。
萧秋南自知理亏,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好了。”栾小兵关掉爱派,抱着手倚在靠背上,疲倦地说,“少了你一个,我也可以专心带芝芝,她现在处在很要紧的关头,正在事业的上升期。”
萧秋南听到这句熟悉的话,没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栾小兵浑然不觉,恨恨地说:“别一听到放假就高兴成这样,回到北京之后你要小心,千万别给别人知道你受伤的事。”
“我知道。”萧秋南笑着说,“九十九步路都走了,不差这一步,我会小心的。”
栾小兵知道他家里的条件,也不是那种住在市井民巷的家庭,记者轻易不能打探清楚,于是也没多说,只是叹着气道:“但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北京呢?坐飞机的话,肯定要被看到的。”
要是一路开车回北京,他这条腿能撑住吗?都已经五劳七伤了,再颠簸个十几小时……
田瑶瑶拿着热毛巾出来,毫不淑女地直接往萧秋南脸上一扔,正好满满盖住他那张完美俊逸的脸,插嘴道:“包机飞回去不行吗?”
栾小兵看着她一脸天真,蠢不忍嘲地说:“瑶瑶,这不是回上海,直升机一下就到了,这是要回北京……直升机续航能力没那么久。”
要说浙江一带民富,家有直升机不算什么稀罕事,但真正的私人飞机……
“没关系的,小兵姐。”萧秋南任热毛巾盖在在自己脸上,氤氲的热气蒸得皮肤上毛孔都开了,声音模糊地说,“她做得到,瑶瑶,就拜托你了。”
“好哒,包在我身上啦。”田瑶瑶自信满满地说。
栾小兵时间很赶,再跟萧秋南交代了几句,就出去找吴助理交接工作去了,萧秋南拿下脸上的热毛巾,胡乱搓了两把,脸上都搓疼了,才感觉自己真正活了过来,他抬头看着田瑶瑶,若有所思地问:“我睡觉的时候,你在干嘛?”
田瑶瑶嘿嘿假笑了两声问:“你猜?”
“不用问,一定是在网上跟人吵架呢。”萧秋南喃喃地说,然后还不死心地问,“我睡着的时候老感觉有人在我身边走来走去的,是你吗?”
田瑶瑶弯下腰,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脸,吐气如兰地说:“不~~是,是……来收拾屋子的保洁!”
说着她响亮地笑了起来,往后一蹦,伸开双手快乐地说:“总算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要回北京了!妈蛋我真爱北京!啦啦啦啦啦~~”
萧秋南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酸溜溜地说:“来之前你那一副横店是心中圣地,雀跃不已,喜大普奔,恨不得飞过来的架势……怎么现在就迫不及待要离开啦?”
田瑶瑶心里非常高兴,老爸终于给她一个准信,要送给她的房子装修好了,只等她回去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要返工,就可以往里面塞家具家电,搬出田家,独立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她现在真的是恨不得飞回北京才好。
萧秋南看她不说话,心里的情绪更复杂了,冷哼着说:“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横店是有覃远在的横店,现在他走了,你肯留下来陪我这几天,都已经是仁至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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