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虽然退下来了,但纪恂还是不被允许当天出院,因为第二天有很多检查要做。
不能看书,也不能练习。
时间一下子变得漫长。
护士来给纪恂换新吊瓶,纪恂看着输液管里一滴一滴的透明药液,突然想起自己以前是学渣时候的日子。
那时候哪会想着读书。
一放学就往傅家跑。
掺和行哥在做的事,哪怕常常添乱搞砸,傅书行也从来没嫌弃过他。
跟傅书行有说不完的话,分享欲爆棚。
更多时间什么都不做,只是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就觉得很开心,抬头能看见,或者叫人的时候得到一句回应……
因为很喜欢所以舍不得分开。
每晚都想着第二天能见面而开心入睡。
那个时候好傻。
看不懂脸色,自以为是。
也活该被“失恋”。
而在知道傅书行还有完全陌生的另一面后,他开始常常去想析傅书行说的话背后是不是有另外一层隐藏意思。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有没有带着暗讽和轻视。
也许自己添乱时,傅书行嘴上说没事,其实心里想的是果然是个没用的废物。
这么一想。
纪恂突然发觉从小到大十来年,还没有过去小半年里发生的事多。
从被激起好胜心,到想办法弄精神体,到大王蛋出来,再到琢磨着怎么孵蛋……
这期间还爆发了夜游症,救过傅书行两次。
虽然这次是被算计的……
但是生活明显充实了。
认真看书,有大王蛋陪伴,努力训练,为了进军校……
大家现在一定都在紧张认真的考试吧?
纪恂收回视线,看向窗外。
染红的枫树。
秋风一阵,两片叶子被卷到半空,好像一片紧紧追随着另外一片,前面那片枫叶越飞越高,后面那片却飘飘荡荡落下掉在地上。
纪恂突然想:努力考上军校,然后呢?
如愿以偿的报复完傅书行,向所有大人证明自己可以做到。
之后呢?
纪恂第一次感觉到了茫然。
纪恂还记得和大王蛋洗第一个澡的时候,兴奋的发现自己找到了新生活,那个生活离开了傅书行,再不围着傅书行打转。
但是现在回头看。
如果去军校。
那未来人生的策划,还是围着傅书行打转的。
赵展磊考完就来医院了。
因为不知道纪恂的具体病房号,他从十八楼的第一个病房开始挨个儿敲门。
不巧的是,纪恂病房在最后一间。
等敲开最后一间,看到病床上全须全尾的纪恂,口干舌燥的赵展磊好歹大松一口气,他从袋子里拿了个苹果出来,衣服上蹭了两下就开吃,“可总算让我
找到了。”
“?_[(”
纪恂疑惑。
“我考完了,你进医院缺考了,我能不来看吗?”赵展磊说:“但我不知道病房号,所以一路敲门敲过来的。”
“你不会问医生护士吗?”
“……忘了。”
“你还可以给我爸爸妈妈打通讯问。”
赵展磊:“……”
“你看你这脑子,今天肯定没考好。”
赵展磊撇嘴,说:“随便考考,无所谓。”
纪恂忍不住往他的身后看。
而赵展磊走进病房,随手就把门给带上了,显然来的只有他一个,没有其他人。
纪恂装作不在意的收回了视线,暗暗撇了下嘴。
傅书行那个家伙还真没良心。
赵展磊拉过一条椅子在病床边坐下,随口说:“反正你缺考,行哥也缺考,我一个人哪怕考再好也没意思。”
“什么?傅书行也没去考??”纪恂很惊讶!!
纪恂迅速想起自己昨晚精神夜游时遇到的事,当时给傅书行喂药后好像就没事了,后来醒来看傅书行的脸色都好了很多,难道这样做不行?
傅书行也出事了?
“是啊。”赵展磊说:“楼德导师早上还找我问傅书行怎么没来,我说我哪知道,我给行哥打了好几通通讯他都没接。然后上午考完,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就听说你也缺考了。”
赵展磊看向纪恂,“那瞬间我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你俩也太不够意思了,不把我当兄弟,缺考都不带我一个。”
“……”纪恂听到这话,立刻说:“赵石头你有毒吧,缺考是什么好事吗?这次考试成绩跟以后进军校挂钩的!”
“挂钩就挂钩,无所谓,没兄弟重要。早知道你进医院了我今天也不考了,来陪你。”赵展磊任性的说着,快速把苹果吃完,他懒得起身丢,抬手一扔,正中几米外的垃圾桶,然后问:“对了恂恂,行哥呢?”
纪恂说:“我哪知道,我从醒来就没见到过他!”
也没听爸爸妈妈提起过傅书行的事。
应该没什么事。
“诶?”赵展磊却奇怪,“不应该啊。你在医院这事还是行哥告诉我的。”
纪恂听完一愣,很快就说:“那应该是高叔叔跟他讲的吧。”
知道我在医院还不来看我?!!
实心王八蛋是吧!!
“也有可能。”赵展磊看着纪恂,“你是哪儿不舒服?”
“早就没事了。”纪恂没有跟赵展磊说自己精神夜游的事,而是反问:“不过我有事问你。”
赵展磊:“你问。”
“你们全部哨兵,昨天都做了精神疏导吧?”
“对。今天不是期末考么!”
“我听说傅书行是你们导师亲自压过去做的,是吗?”
“没错。”赵展磊说:“行哥上午没做,下午格斗课上撂倒了两个班哨兵,楼
德导师看他不对劲,才带他去做的精神疏导。你问这干什么?”
纪恂没说干嘛,只是听完不由纳闷。
如果说傅书行故意不做疏导,是为了诱发自己的夜游症。
那都已经做过精神疏导。
为什么还会这样??
上次也一样。
傅书行才做过精神疏导,妈妈还不放心的去确认过,然而也出事了。
是精神疏导对傅书行没用吗?
但怎么可能……
赵展磊又说了几句,见纪恂没搭理自己、在兀自走神,就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恂恂,纪小恂?”
纪恂回过神看赵展磊。
“想什么呢,那么专注。”赵展磊说。
纪恂没说,而是朝他伸手,“通讯器给我用一下。”
赵展磊拿出来给纪恂,随口问:“你自己的呢?”
“没带,我早上晕着出来的。”
赵展磊:“……”
赵展磊皱眉,“什么情况,你怎么好好的会晕倒?你到底哪儿不舒服?”
“发烧了。”纪恂说:“昨晚淋雨了。”
赵展磊听完更一脸懵,“昨天晚上有下雨吗??”
纪恂:“你不懂。”
他找出傅书行的通讯号,拨打出去。
赵展磊看纪恂打通讯,视线就注意到了纪恂盖着的被子下,那一直有什么东西在拱啊拱的,赵展磊伸手掀开一角看,就看到一个皱巴巴的,看上去失去了大半水分的大王蛋。
赵展磊:“我靠,恂恂你这大王蛋是要孵了吗?怎么皱成这样了?”
纪恂觉得跟自己的精神力有关。
精神力稳定,大王蛋会孵。
不稳定,大王蛋也会出现一些负面状况。
不过让王阿姨看过,说没太大问题,里面的小家伙还是很活泼,生命力顽强。
纪恂给傅书行打通讯。
没通。
“给行哥打啊?”赵展磊瞧见,说:“没用,他给我发完讯息就把通讯器关了,联系不上。”
“怎么会这样?”纪恂奇怪,“他就没跟你说点其他的吗?”
赵展磊:“完全没有。”
赵展磊:“他给我发讯息的时候我在考试,考完看到后,立刻给他跟你都拨了通讯,但他的关了,你的没人接。”
纪恂觉得傅书行极有可能是挨打了。
就傅叔叔那暴脾气。
傅书行现在保不齐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因为觉得丢脸,就把通讯器关了。
纪恂把通讯器还给赵展磊,再把他捏来捏去的大王蛋拿回来,“别玩它,它今天很焦躁的。你赶紧给我削个苹果。”
赵展磊找来水果刀,一边削皮一边说:“小向导就是金贵,吃个苹果还要削皮。”
纪恂说:“金贵的是病人,不是向导。”
“行。”赵展磊笑了,削完苹果递出去,然
后顺手摸纪恂的额头。
纪恂咬一口苹果,愤愤嫌弃:“你没去洗手!”
“又没事儿。”
赵展磊摸摸纪恂的额头温度,再摸摸自己的,说:“正常啊。正常你怎么会说胡话,昨天晚上没下雨,你去哪里淋雨发烧,你别是自己玩水玩感冒了吧?”
纪恂说:“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赵展磊心想你也可以现在解释,我又不急着回去,何况不就是淋雨发烧么,有什么说不清楚的。
但看纪恂这样。
赵展磊没有催他,问:“那你既然都好了,为什么还要在医院?”
“我还要做检查,明天做完检查就可以出院了。”
“行。”赵展磊起身,“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明后天还考试。”
纪恂说你加油,然后说:“石头,你今天回去能不能帮我看看傅家有没有人?”
想知道傅书行那家伙到底搞什么鬼……
“行啊,这有什么不能的。”赵展磊说:“就是我还以为行哥缺考是为了在医院陪你,没想到他竟然没来过。”
纪恂立刻说:“你想多了!他怎么可能缺考来陪我?!天下红雨都不可能!!”
我缺考都还是他害的!
赵展磊心说话也不能说这么绝对……
不仅有可能。
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但是行哥不在医院,还能去哪?
晚上,纪恂用妈妈的通讯器打给赵展磊问话。
赵展磊说,看了,傅家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