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街上,赵琼华气呼呼地在前头走,苏知镜穿着轻甲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她走,他便走;她停,他便停。
赵琼华同陪在身侧的秀禾交耳说了几句话,秀禾点点头,快步走去苏知镜跟前福了一礼说道:“苏副将,我家姑娘说,让您不必跟着。”
“保护你家姑娘是卑职的职责所在,恕卑职不能从命。”苏知镜淡淡回道。秀禾无奈地看向一旁的苏思,苏思默默地摇了摇头。
苏禾只得又回到赵琼华身边,轻声回禀了一遍苏知镜说的话。
“他爱跟就跟吧!”赵琼华撂下这句话,漫无目的地在御街上闲逛。她将胭脂水粉铺子、成衣铺子等各色铺子逛了一遍,头上出了一层薄汗,走的腿也有些酸了,便坐在瓜果铺子里歇歇脚。
守在门口的苏知镜瞥到她鼻尖上晶莹的汗珠,隐在袖子下的手动了动,到底是忍住了没有将自己的帕子拿给她。
不时有年轻女子从门口经过,见门口站着俊朗无双的羽林卫苏副将,用帕子掩着唇笑嘻嘻进了铺子,一边挑拣干果,一边时不时拿眼偷觑他,结完账出门经过他的时候,再瞧上一眼,这才喜滋滋地离开。
在铺子里瞧着这一幕的赵琼华更气了。
那是她看中的人!她看中的人!
“哎呀呀,气死我了,秀禾!”赵琼华将帕子拧成了麻花。huye.org 红尘小说网
“姑娘,气大伤身,您消消气。”秀禾在一旁轻声劝道。
门外的苏知镜听着身后传来的羞恼声,心里却在忧虑知鹊不知道何时能寻到。
说起来,他第一次见赵琼华,其实是在送妹妹苏知鹊离开苏府去外祖父那儿的那个黄昏。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知鹊被送回了王家,其实他们只是在出了华阙城后兜了很大的一个圈子,在黄昏时换乘了别的马车进了东宫。
那时圣上还只是太子,而他的外祖父是太傅。太子厚待外祖父,得知他的女儿去世,怕他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便出了个主意,将他的外甥女接到东宫暂住,对外则宣称是将知鹊接去了王家。
那日,慧宁公主赵琼华也在东宫陪同怀了孕的太子妃。
赵琼华和知鹊年岁一般大,两人都在春天,不过一个生在初春,一个生在暮春。而他,则年长她们七岁,那年将将十四岁。
十四岁的他第一次见到七岁的赵琼华,便被她的小手拉着来到太子面前,笑吟吟地说,“皇兄,这个哥哥长得真好看,我以后就要他当我的驸马。”
赵琼华说这话的时候,他吓得魂儿都快飞了。好在当时太子正同外翁在棋盘上厮杀,不敢分神,他抬手道:“琼华开心就好。”一句话轻飘飘打发了他们。
七岁的赵琼华将太子这话当了真,可他万万不敢当真。
这些年,他对赵琼华一直是能避则避。
但有些时候是避不了的。比如,昨日赵琼华对圣上说想念知鹊了,要去苏府作客几日,圣上竟然应下了。
可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赵琼华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不过借着妹妹知鹊的名义,找些亲近他的机会罢了。
不远处有马车辚辚辘辘驶过来,打断了苏知镜纷乱的思绪。
他抬头一看,竟是多日不见的瑞阳侯的马车。马车很普通,他之所以认出是瑞阳侯的马车,是因为前头驾车的人是赵顺。
快到他跟前时,马车放缓了速度,有一双修长的手撩开了布帘,从里面探出一颗人头来,正是他不喜欢的那人,瑞阳侯赵慕箫。
苏知镜偏过头去,装作没看见他。
可赵慕箫却扬声喊道:“苏副将!”苏知镜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慢地将头转过去,面无表情地同他拱手道,“见过侯爷。”
“你不在宫中当值,怎的在此处闲逛?”赵慕箫笑眯眯地看着他,戏谑地说,“爷新得了一个美人,苏副将可有兴趣瞧瞧?”
“没兴趣!”苏知镜冷冷地回道。
正在这时,马车里突然伸出一只纤纤素手,试图将赵慕箫的手拉回去。赵慕箫不肯,两人僵持起来。
马车里,苏知鹊瞪着赵慕箫,压低声音问:“我失踪这么久,我阿兄定然心中不快,你干吗还要打趣他?”
“他心中不快?”赵慕箫扭头看着她,“他心情好着呢!我方才看到慧宁公主在这铺子里。苏副将能抽出时间陪公主逛铺子,怎么没时间亲自去寻你?”
“阿,阿兄这么做,定然有他的考量。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快让赵顺走——”苏知鹊不停地催促道。
“他有什么考量?他不过是——”赵慕箫没有说下去,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亲爷一下,爷就放过你阿兄。”
苏知鹊又羞又恼:“我不亲!”
“苏副将,你近前来,爷同你说——”赵慕箫重新将头探出去,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苏知镜满是疑惑地望向赵慕箫,只见马车的帘子半掩,一只手臂突然伸出,勾住他的脖颈,将他拉入车内。紧接着,马车轻微地摇晃起来。
“青天白日,寡廉鲜耻!”他冷嗤一声道。
前头驾车的赵顺瞥了一眼身后微微晃动的马车,又小心翼翼瞧了一眼满目怒色的苏知镜,在心里哀号起来:“要命了!要命了啊!苏副将要是发现马车里被侯爷轻薄的女子是自家妹妹,两个人那不得当街打起来啊?”
他一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侯爷不发话,他也不敢驱使马匹继续前行。
“唔唔——”
马车里,苏知鹊的双颊染上了绯红,双手紧紧抵在赵慕箫坚实的胸膛上,用力反抗着。
他只是说让她亲他一下,就会放过阿兄。
可没说过,他还要反过来再亲她!
“你……你耍赖!”她气喘吁吁地指责道。
赵慕箫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她的挣扎,将她的双手轻轻扣在腰侧,低声道:“我只是说让你亲我一下,可没限定我不能回礼,嗯?”
他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在苏知鹊的耳边轻轻呢喃,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与温柔。
苏知鹊想要别开脸,却发现自己无处可躲,只能任由那份莫名生出的悸动在心头肆意蔓延。
赵慕箫轻笑一声,冲外面扬声道:“赵顺,回府!”
“是,侯爷!”赵顺得到吩咐,终于松了一口气,驾车缓缓前行。
“你……你放开我!”苏知鹊的声音细若蚊蚋,她用力抽了抽自己的手,却似在赵慕箫的腰侧挠痒痒。
赵慕箫低笑一声,没有回答,只是用更深的吻封住了她的唇。
这人不仅是只花蝴蝶,还是只癞皮狗啊!
苏知鹊在心里叫嚣着。
她被这人吻得浑身仿佛化作了一摊水,一丝力气也无。
车窗外,苏知镜凝视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低声问身旁的赵康:“刚才……我似乎听到了知鹊的声音。”
“公子,您一定是这段时间都在思念大姑娘,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没过多久,正常行驶的马车突然慢了下来,前头传来赵顺的声音:“爷,前头有人拦车。”
“哪个不长眼的?”
“爷……爷……”赵顺看着拦在马车前头的人,一脸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