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闹事

第四百七十二章 闹事

不多久,热水备好。

望山和衔山全都担心主子,默默留下伺候。

燕乘春却是一脸嫌弃,“你们在,我可洗不自在。”

说着就摆摆手让两人退下,直到两人被迫退到了外头,重新关上了浴室的门,他才独自泡进了浴桶里。

浴室中热气氤氲,水是热的,屋是暖的,一颗心却始终冰着,仿佛此时不是泡进了装满热水的浴桶,而是落进了冬日的冰湖,就像当年得知了那声音真相时的那般。

思及此,他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痛得抽搐,泪水也再次夺眶而出。

他将身子缓缓往下,整个没入水中,直到憋不过气才重新冒出了头。

太难了......

要承认自己母亲是那样的人,真是太难了......

而比这更难的,无疑是要自己亲手证实这点。

其实若他不再执意调查下去,母亲在大家心中便还是那个貌美端庄,贤惠守德的妇人,还是那个因为丈夫去世而悲痛欲绝,并跟着香消玉殒的贞妇。

多年调查至今,他无时无刻不承受着良心的深深谴责。

于他而言,让他亲手揭露自己母亲的真面目,就跟让他亲手拿刀弑母无甚区别。

可父亲何其无辜?

事实就是事实,若母亲真的做了对不起父亲的事,她又凭什么能担着这么一个美名,继续葬在父亲身旁?huye.org 红尘小说网

更何况那玉佩的主人不仅将母亲从父亲身边抢走,还极有可能夺走了父亲的命!

是的,当年做那枚玉佩的高老死得这般蹊跷,他又如何不联想到父亲的死?

事实上,自父亲死后,他就总是会梦到父亲,总会梦见父亲坐在轮椅上精神矍铄,朝他微笑。

那就是父亲去世前一直保持的精神面貌,试问这样的父亲又怎会突然旧伤复发而亡?

他不懂医理,听不懂当年那些人的诊断。

按理说,当年不管是郎中还是太医都没能看出异样,他的确不该继续怀疑父亲的死才对。

但天下无奇不有,诊断不出不代表死因就没有蹊跷,不是吗?

就如自己最近服用的虚息丸,这药自己服用后,不是也那么多御医都没能诊出异常吗?

既如此,难道就没有一种奇毒或是方法,能让人看起来像是旧伤复发,连御医也看不出端倪?

若说以前他对这猜测的坚持只是基于对父亲的眷念,那如今的坚持便是有了十足的理论根据。

然根据毕竟不是证据,没有证据,他就算找到那枚玉佩的主人也依然无法定下那人的罪。

故而他不只是要努力找出那人,还得继续从父亲的死入手,看能否找出些蛛丝马迹。

所以这世上会否真的存在一种无形的毒药,又或是有什么无毒却能至死的东西?

可惜姜神医还没能找到,要不然,这问题应该早就有了答案。

思及此,他不禁睫毛轻颤了下,随之缓缓在浴桶中坐直了身子。

是啊,暂时找不到姜神医,但他身边不是有她吗?

她既然能做得出虚息丸这样的奇药,没准就还知道更多其他鲜为人知的奇药奇毒,他何不前去问她一问?

......

燕乘春正在清河北街这边梦魇难眠之时,南街苏宅里的苏淡云也在床上辗转了一夜。

近日轻月已经照吩咐乔装易容成了香客,在温嬷嬷将经文送去方丈那里时,特意跟其他香客聊起了贺怀琛求复合的传言。

当时温嬷嬷听见了,还气得过来找她们问话,在轻月的引导下,那些好八卦的香客又加油添醋说了更多。

之后,轻月就一直留意着温玉燕那边,然除了看见兰香给温玉燕送炭火送吃食,还真就没发现她们有其他任何异样。

至于永定侯府那边,衔风和北恩也一直在附近盯着,所看见的兰香也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可按照温玉燕的脾性以及对贺怀琛的钟情,她不该这般安静才对啊......

难不成是因为还在寺里被曾氏派去的人看得太紧,所以一时没办法出手?

若是这样,自己要继续等着吗?

还是要再逼她一逼?

又抑或是要想个法子让温玉燕能提前离开寺里回侯府去?

苏淡云掂量来掂量去,再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一宿,把每个方向都想了数遍,直到想累了睡了过去,梦中也全是这件事在转个不停。

如此又过了几日,在一个天朗气清的冬日下午,恒安堂门前突然就闯过来了一大群人。

那群人中,为首的是两个身着孝服的男子,身后则跟着几人,全都身着白衣,一起抬着一口棺材。

他们来势汹汹,将棺材抬到医馆门前一放,随即为首的两个男子就指着堂中怒吼起来。

“你们女医呢?你们女医治死了我娘!叫你们女医立即给老子我滚出来!”

这惊天的吼声一出,医馆附近很快就围满了人。

有些熟悉神医小娘子事迹的只觉这两人说的就是天荒夜谭,当即仗义执言回道:“我说你们两位,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人家恒安堂的女医明明是救人无数的神医小娘子,说她起死回生还差不多,你们怎的一来就说她治死了人?莫不是搞错了吧?”

“我呸!”

穿孝服的两人中,其中一个更年轻更瘦一点儿的,闻言立即就跳出来恶狠狠啐了一口。

“什么神医小娘子!放她狗屁!我当初就是信了这么个事,才带我娘来瞧的病!结果呢?我娘之前还好好的和我们一起走进这医馆,现在却躺在了这棺材里头!”

人群听罢,望了眼那棺材,议论声不觉就多了起来。

“不会吧?这怎么会?苏娘子怎会治死人?这不是开玩笑吗?”

大家依然不敢相信,全都忍不住议论起来。

另一个较年长又稍胖一些的孝服男子,听着这一阵议论,也不觉悲愤开口:“我弟弟说得没错,当初看诊的时候那女医说吃她几副药就能药到病除,可结果呢?

我们死心塌地地听她的话,我这一年的积蓄都花在了这几副药里头,没曾想我买来的竟是夺命的药!可怜我娘含辛茹苦将我们兄弟俩带大,褔都没来得及享,就这样没了!”

说着,男子悲从中来,扶棺恸哭不已,“娘啊!是儿子不孝,儿子轻易听信那什么劳什子神医名声,让娘您白丢了性命,是儿子不孝啊!儿子不孝!”

这人伤心欲绝,差点儿哭晕过去。

此情此景落入眼中,有的方才还坚信小娘子名声的,此时也不觉开始动摇起来。

“呦,这大兄弟哭得这般伤心,看着也不像是假的,莫不是苏娘子她真的误诊了?”

“不会吧,苏娘子看了那么久的诊,可从没出过错呀。”

“可老话不是也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吗?苏娘子又不是真神仙,真失误一回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吧?”

有了一人质疑,很快就有了第二个人加入,渐渐地,质疑的声音也就愈发多了起来。

彼时医馆里头,孙郎中早被这门外动静惊动,起身看了究竟,连忙把早就被吓傻了的汪厚和牛瑞叫到了跟前,郑重吩咐起来:“汪厚,你赶紧从后门出去,往丁掌柜家给他报信。牛瑞,你进去跟苏娘子打声招呼,让她暂时不要出来。”

这几日津城要开分堂,宋季凡被宋老爷派去了津城负责开分堂的各项事宜,恒安堂这边就由丁世朗看着。

然今日天冷,丁世朗妻子不慎染了风寒,此时正卧病在床,丁世朗放心不下,就提前半日下值,早在午膳时辰就回了家去照顾。

掌柜不在,汪厚之前还六神无主,此时听罢孙郎中吩咐,立即反应过来,应了声就飞似的冲进后院,从后门出去往丁世朗家里报信。

牛瑞见了也是半点儿不敢耽搁,同样跟着飞奔进了后院,往制药房去报告情况。

听说有病人家属上门闹事,苏淡云虽觉惊诧,却也没有慌乱,仔细问明了门外之人的模样特征之后,记得那的确是自己刚诊治过的病人没错。

只是这大娘的病也不算什么奇难杂症,按理说服用几日汤药便能好了,实在不该有这般结局。

她飞快琢磨了下,随之转过来在锦善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锦善很是担心主子,却也不敢有半分耽搁,听罢就立即领下吩咐,从后门跑了出去。

“走,咱们出去看看。”

苏淡云整理了下思路,朝牛瑞道。

牛瑞一惊,忙拦下道:“苏娘子,外面的人好凶,您出去肯定会吃亏的。汪厚已经去找丁掌柜了,孙郎中让您先不要出去,等丁掌柜来了再说。”

“无事,那病人是我才看过的,只有我清楚她的情况,理应由我出去处理。”

苏淡云说着,脚步未停,直接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苏娘子!”

牛瑞惊呼,见人已经走出后院,急得一咬牙一跺脚,连忙跑着跟去了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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