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怀琛的所有胆气都被燕乘春这一眼给反杀殆尽,如木偶般愣怔着由青柏拉着往自家马车走去。
“爷,您快些上车,小的这就拉您去医馆看郎中,您的手可不能再耽搁了。”
两人走之车旁,见自己主子还怔愣着全无上车之意,青柏不禁焦急提醒。
贺怀琛听罢医馆、郎中等字样,终于回过神来,目光急急扫过胡同众人去寻那道身影。
待看见正静静伫立在苏宅门前的她,想起自己今日过来之目的仍未达到,贺怀琛只觉满心不甘,当即推开青柏,忍痛捧着那受伤的手腕往前跌走几步。
苏淡云见他如此不依不挠,当即微拧双眉,眸底终于忍不住浮上厌恶。
贺怀琛只觉心口被这厌恶狠狠扎透,那心口传来的痛瞬间就盖过了手上的疼。
只是她方才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厌恶上他了?
是的,都是那个纨绔!都是他在这里胡说八道!肯定是那些话让她更误会他了!
想着,他立即就挣扎着往前又走了几步,“阿云,你信我,我真不是他说的那样想的,真的不是。”
心口加手腕上的痛持续传来,让他才喊出一句便似耗尽了所有体力,脸上血色尽褪,额头冷汗密布,连带着最后的声音也透着几分痛极了的虚弱。huye.org 红尘小说网
不过她是济世救人的郎中,她是众口称赞的小医仙,有着一副救苦救难的好心肠,看见此等惨状又岂能不动容?
想着,他又强忍着痛虚弱开了口,“阿云,我是真心想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我真不是他说的那样,我——”
“够了!”
见他如此没完没了,苏淡云当即冷声打断:“我已说过无数遍了,你与我已无任何关系,你是什么样又关我何事?你要如何想我也丝毫不感兴趣!望川,送客!”
望川早就在旁边将拳头握得咯咯直响了,闻言立即响亮应了一声,煞气全开地往贺怀琛大步过去。
青柏浑身一震。
这煞神这模样,想必这送客就是把他家爷直接给扔出胡同口吧!
想着,青柏也顾不得自己主子生气与否了,直接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终于赶在望川动手前成功将人一把拉开。
“这位大侠,不用劳您送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苏娘子,打扰了,今日真是打扰了。”
青柏一边紧拉着人,一边忙不迭地陪笑道歉,说罢便用力将自己主子给硬拉回了马车,二话不说地将人给塞进了马车车厢,生怕自己稍慢一点儿就要被那煞神给一同扔出胡同。
这一切只发生在了几息瞬间,待贺怀琛反应过来,马车已被自己小厮赶着朝胡同口奔去。
他当即大喊停车,青柏只觉牙疼,只得一边加速一边好心提醒他手上的伤不能再拖。
贺怀琛此时满脑子都是方才之事,见小厮不停,又无法跳车,便忍痛撩开车窗帘往苏宅那边回望,随之就看见那不学无术的纨绔已经站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身影跟前,那样子看着竟还透着几分熟络。
熟络?
难道这两人早就认识?
可那纨绔不是说出于好奇这才过去的吗?
是啊,他记得宣平侯府就在这里北边,离得不远。且他也知道这些纨绔大都无所事事,哪有热闹就爱往哪里钻,故而此人回府时路过听见动静,临时兴起上前凑这热闹还真是再正常不过。
可瞧这两人模样,难道事实并非如此?
他一时间满心疑惑,一度怀疑是自己痛得眼花而看错了,正要再细看清楚,马车却已飞似地跑出了胡同口往南一拐,彻底将方才一幕给甩在了后头。
......
彼时胡同里苏宅门前,苏淡云已经仔细打量了燕乘春一番,见他安然无恙站在面前,不由得展颜笑道:“四公子看来恢复得很是不错。”
她脸上笑意很浓,心中欢喜不加掩饰,燕乘春看着,只觉那笑意如春风,迎面朝他拂来,让他转瞬从心底暖至了全身,眼角眉梢也开出了花儿。
“这都是托苏娘子的褔。”
他明快笑道。
苏淡云听着,看着这咫尺笑颜,只觉许久都没见到过这般好看的笑了,瞬间就觉双眼被闪了一下,让她莫名就有些无措起来。
她连忙下意识别开了脸,却在别开后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这样实在突兀,心中的无措不禁就更多了几分,又忙目光一转,指了指附近的衔山,转移话题道:“这个月都是衔山在照顾公子,若衔山照顾得不好,公子应该也恢复得没那么快,这功劳应该记到衔山头上才是。”
燕乘春一直望着面前人,忽的意识到了什么,不觉微怔了下。
若没看错,她这是害羞了?
想着,笑意瞬间在他脸上漾开,浓得似是永远也不会消散,溫声道:“苏娘子说得是,衔山的确十分尽责,你不知道,自从你回京之后,这家伙每日奉你吩咐如奉圣命,真是把我给管得死死的。”
衔山本还因被突然记了功劳而正感动着,结果就听主子突然这么一说,心头当即就是一跳。
主要他一时也听不出主子这话是批评还是夸奖,心里愈发地忐忑不安。
正想着要否先请个罪,便听主子突又继续说道:“所以苏娘子你大可放心,因有衔山在身边督促,我真是一直谨遵医嘱,每日准时准点喝药,就连吃饭歇息也绝无越时。
至于切勿多思忙碌,就算我身不由己一时忘记,衔山也会立即跑过来一直提醒。总之你不在时,一切都有照着你的叮嘱来,半分都不敢疏忽。”
话毕,衔山总算听明白了主子意思。
敢情主子是在借着自己这个小厮,来跟苏娘子表明他这个病人很是听话。
嗯,这是怕苏娘子唠叨,在安苏娘子的心吧。
嘿嘿,他懂他懂。
衔山心中默默松了口气,随之就看见苏娘子朝自己投来了欣慰目光,又赞赏笑道:“如此甚好,真是多亏了衔山。”
“哪里,苏娘子您客气了,这都是小的分内之事,理当尽责。”
衔山忙谦虚行礼,苏淡云笑着点了下头,随之想起什么,当即恍然过来,面露歉意,“你看我,只顾着说话,都忘了请公子进屋喝杯热茶。”
说着就忙让石厚朴上前敲门。
燕乘春见了,忙笑着拦下,“无妨,今日就先不进去叨扰了。”
苏淡云一怔,面露不解,“公子不是来复诊的吗?”
燕乘春自不是来复诊的,闻言不觉讪讪一笑,道:“实不相瞒,我昨日夜里才回到京城,又处理了一个晚上的事情,至今才得空回府看望祖母。结果路过胡同口听见了这边响动,担心你们这边出了什么事,这才多事拐了进来。”
当然,这响动也真没大到隔了老远还能听见,纯粹是他每次在回府经过这胡同时,早已习惯往苏宅这边望上一望,今日也是如此,谁料这一望就望见了永定侯在苏宅门前纠缠,他这才立即命衔山拐了进来。
虽说燕乘春方才跟贺怀琛说自己是路过好奇,但苏淡云记得之前跟燕乘春的复诊约定,便以为对方就是过来复诊时偶遇了这么长热闹,当真没觉得对方是因为八卦才拐进来帮的忙。
此时听着,当真有些惊讶。
虽觉方才动静应是传不到那么远的,不过也没继续深想,只连忙朝对方行礼致谢:“说起来,方才还没多谢公子为我仗义执言。”
燕乘春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嗳,不过小事一桩,实在当不得谢。”
他其实看得分明,方才有望川护着,永定侯主仆虽然死缠烂打,但也仅限于嘴上功夫,并不敢上前近身。
想着,他不觉微笑着看了眼望川,又转过来朝苏淡云问道:“望川最近表现,苏娘子可满意否?可有什么做得不够妥当的?”
这话题转得有些突然,苏淡云不觉微怔了下,随之也朝望川看了眼,真心笑道:“望川很好,方才也是多亏有他及时出现,永定侯才不敢乱来。可我这里只是个普通人家,平常也只能安排望川做些看家护院之事,还真有些大材小用,我总觉得有些可惜。”
望川听着,尚未来得及为主子前面的认可高兴,立马就被那后面的一句可惜说得心口突突直跳。
天爷,姑娘这么说,不是要趁机将自己还给公子吧?
难道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竟真的要打水漂?
可这究竟为何?
这天天躺屋顶吃鸡腿的幸福小日子,他还真是没有过够呀!
他心里七上八下,越想越是不舍,恨不能立即拍胸脯保证自己就是干这看家护院的料,真是一点儿都不可惜,一点儿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