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争论早就吸引了许多人的围观,江湖上不乏好事之徒。有人道:“既然是江湖中人,就手下见真章,谁的武功高就做掌门。”也有的说:“掌门未必是门内武功最高之人。像少林寺方丈,寺内比他武功高的高僧比比皆是。”
马上有人争论少林寺方丈武功到底是不是最高的,现场乱做一团。
淳玄大师佛法修为极深,只是淡淡一笑。
也有人道:“现场有淳玄方丈和宁王在,让他二人评评理,看谁说的更有道理。”有人道:“这是峨眉内部之事,淳玄方丈和宁王虽然德高望重,也不能插手别的门派之事。”也有不少人纠正他:“李大侠已经不是王爷了,现在只是个侯爷。”然后更多的人却在争论李清影到底能不能恢复王位。
道义离开无极门,先返回峨眉金顶,借着掌门印鉴,当上掌门。但道通却素来不认,说他假传前掌门的遗愿,得位不正,惹得江湖上流言四起。
道义在峨眉山做了事实的掌门,却担心道通联合门内支持者忽然造反,不敢轻易下山找道通清理门户。道通在山下反复游说,反让更多人相信道通才是正统。
如今的情形是江湖各大门派认为道义是正统,而大量的小门派和游侠认为道通是正统。二人不仅在门内分庭抗礼,在江湖上也是平分秋色。
道通有心当着半个武林中人立威。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心中早已盘算好,今日必要与道义一决雌雄。只是道义在各大名门正派中被认为是正统,若公然挑衅,自己反而不占理。故而先挑衅了胡煌。果然不出所料,胡煌将自己推给了道义。
道通道:“胡六爷之言有理。道义,你自诩是峨眉‘掌门’,想来并不会拒绝一个‘弟子’的挑战。”他把“掌门”和“弟子”重重的强调一番,意思是谁是掌门,谁是弟子还不好说。
道义自知武功与道通略逊一筹,平日里还可以通过掌门印鉴证明自己才是正统,但现场大多是江湖上的闲散之人。对他们而言,什么正统不正统的不重要,武功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武功都不行,如何做一派之长。如若输了,纵使各大派还认自己这个掌门,但峨眉派再也无法在江湖中抬头了。
道义下山前已经想好了对策,当即笑道:“师弟所言极是。只是今日在胡掌门府上,为我门内之事,动起手来岂不是折了主人的面子,也丢了峨眉派的脸面。不如这样,胡掌门今日开宗立派,我峨眉派也要有所表示。便由你作为峨眉代表,与胡掌门一战。若你赢了,贫道自动让出掌门。若你输了,便回峨眉领罪。”
道通眉头微微一皱,没想到道义竟然来个以退为进。胡煌既然敢开宗立派,手下的功夫自然不差,并无必胜的把握。自己进来就把胡煌得罪了,他岂不是要下死手?
胡煌微微一笑道:“既然二位都同意由道通道长挑战在下,那么在下也就不客气了。等青城姜掌门下榻,我们就在门前的演武场比试一番。”
江湖上多的是好事之徒,听说有热闹看,早有人高声呐喊:“好!”道通道:“既然江湖同道都同意,贫道自然不敢违逆江湖之意。”
胡煌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不妨先在旁边看座。”上面的位子只有一个,两个人不能挤在一处。而且都答应了刚刚的提议,再起争端反而显得自己小气。
道义道:“我等既已达成共识,贫道自当遵从,但堂堂峨眉掌门岂能随意坐在其他位子。贫道便站在这位子旁边,看胡掌门一展神威。”
道通本已准备坐定,看他如此,也只好在“峨眉”下的太师椅站定,暗想:“你想就此消耗我的体力?未免太小看我了。”
这时,门外有人大喊道:“青城掌门姜推驾到。”胡煌忙迎上去笑脸相迎。姜推道:“蒋某来迟,请胡掌门恕罪。”
姜推能平稳接过掌门之位,胡煌有大功与他。虽然对他于蜀中开宗立派略有微词,但他素来洒脱不羁,一笑也就过去了。看胡煌给他的位子仅次于淳玄和李清影,更是欢喜,寒暄着坐在“青城”之下。看道清和道义站在“峨眉”之下,心生疑虑,旁边的唐门弟子急忙将刚刚的情形告知。
主要宾客已经到齐,现场丝竹声响起。江湖群豪也各自归位,喝酒声、划拳声、呐喊声交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不多时,胡煌搀扶着唐妩从后堂缓缓走出,只见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衫,脸上红扑扑的,面露微笑,手中抱着自己刚刚满月的婴儿,如同新婚燕尔一般。小婴儿的脖子上已经挂了个长命锁,自是单飞临时去买的。
胡煌小心的将唐妩扶好坐在太师椅上,这才回到自己位子,挥挥手,示意丝竹声暂停,道:“侯爷,淳衍大师,诸位掌门及武林同道。感谢诸位不远千里来到蜀中,参加唐门的开宗立派之会。尤其是侯爷,身负血海深仇特意前来,还收小子为义子。胡煌携拙妻唐妩在此多谢了!”说着深深一躬。唐妩也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深深一躬。
江湖群豪也纷纷起身回礼。他这番话特意强调李清影收了唐思望为义子。不少人纷纷想到:有李清影做后台,还愁这门派开不成?
胡煌让众人坐定,道:“上天待我不薄。让我这个瞎子在不惑之年遇到妩妹。蒙妩妹不弃,下嫁于我,还诞下一子。胡某人生得以圆满。给小儿姓唐,名思望。所创门派,名曰唐门。在此,当着所有江湖同道的面,感谢妩妹。”说着对着唐妩深深一躬。
唐妩眼中含泪,在侍女搀扶下也对着胡煌深深一躬。如同夫妻对拜一般。
江湖中人多对此不解,听胡煌说完,有的感慨他情深义重,也有的批评他丢了男子汉的气概。
胡煌道:“江湖规矩,想在当地开宗立派,需得当地武林通道的认可。蜀中人杰地灵,江湖豪杰层出不穷,以峨眉、青城最为强大。今日得蒙两派高贤前来捧场,胡某感激不尽。待会儿下场比试时,还请手下留情。”
姜推、道义、道通纷纷拱手道:“好说,好说。”
胡煌道:“再次感谢诸位江湖同道,我们满饮此杯。”众人共同举起酒杯饮下。
胡煌道:“今日在下斗胆,在蜀中开宗立派,按照刚刚的约定,斗胆请道通道长下场一战。”说着,身子一轻,已经跃到中间的演武场。
他身形高大,这一下却轻如鸿毛,群豪发出一阵叫好声。
道通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身子跟着一轻,来到演武场另一边。胡煌道:“道通道长来者是客,请先出手。”
道通道:“请!”说着手中长剑一荡,剑鞘飞出,向胡煌胸前飞到,跟着长剑刺出,刺向胡煌小腹。
胡煌听声辨位,身子一侧,剑鞘贴着胸口而过,右手中扣着一个铁莲子,向道通长剑弹出,左手一枚铜丸,射向道通右手手腕“内关穴”。
道通吃了一惊,没想到一个瞎子认穴竟然如此准。急忙后撤,横剑挡住铁莲子和铜丸。他这一招挡住两枚暗器,也是技惊四座,群豪纷纷叫好。
道通却叫苦不迭,原来这两枚暗器,一个是漆黑的生铁所铸,一个是黄澄澄的铜块炼制。二者差不多大小,铜比铁重,故而刚刚他虽是一剑,力道却主要在挡住铜丸,不想那铜丸虽然有强的破空之声,撞击却是极轻。反而铁莲子却是势大力沉,打在剑腹,只震得右臂发麻。
原来这铜丸空心的,中间留有小孔,在胡煌特有的手法之下,竟然发出尖啸声。铁莲子虽然外表是铁,却融入了不少铅块,比寻常要重了许多倍。
胡煌一招得手,手中的暗器更是层出不穷,铁莲子、铜丸、铁元宝、琉璃弹珠,甚至连奇形怪状的小石子都成了他手中的暗器。
道通左支右挡,十分狼狈。屡次想要反攻,但始终与胡煌相隔一丈,无法逼近。暗想:“你这暗器当真是层出不穷?待你暗器用光了,我再来击败你。”随即招式一边,不再想着进攻,全用守势,将暗器一一荡开。
胡煌微微一笑,只见其右手拇指扣在食指第二指节处,倏地弹出一枚白色扁平之物。那东西盘旋而上,直到道通头顶,倏地坠落,正对着道通头顶。
道通暗想:“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剑尖在头上一点,那东西登时一份为二,一枚飞向道通的右目,一枚竟然贴着长剑向下冲来。
道通吃了一惊,剑柄一翻,用剑柄突出之处挡住下来的这枚暗器,跟着剑尖翻转直接刺向右目。
群豪一阵惊呼,跟着又听到一阵破空之声,一枚暗器直点道通剑尖。
道通敢用剑尖对着自己的眼睛,自是剑法已经到了随心所欲之境地。只听得“当”的一声,铁莲子荡开了道通的剑,白色之物直接打在他鼻尖上。
道通急忙拿下,定睛一看,竟然是两片碎蛋壳。
胡煌微微一笑,抱拳道:“承让承让。”道通脸上青一片、红一片,正看到道义道:“恭喜恭喜,恭喜胡掌门。”登时恼羞成怒,非身而起,向胡煌刺来。
胡煌由于盲目,心细如发,虽与道义寒暄,却时刻提防着道通。只见她双手平推,抛出五枚暗器。李清影一愣,这一招他在洞庭湖时见过,只是一招便杀了简婕,重伤冉克、冉荷兄妹。
五枚暗器夹着着不同的手法力道,飞向道通的两胸,双腿和右手手腕。
道通如何不识得此招的厉害,大惊失色,顾不得进攻,急忙横剑来挡,只听得“啪、啪、啪、啪”四声,挡住了攻向两胸、两腿的暗器,又是“当”的一声,手中长剑已经折成数段。
道通这一招“四方剑”已经足够惊艳,众人皆已看呆,甚至道义都觉得这招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没想到胡煌似乎预料到了此招,那打手腕的暗器竟还是打在长剑上,只不过更像是道通主动送过去的。
胡煌道:“道长果然武功高强,竟然破了胡某这苦思冥想的一招,若道长再使出峨眉派‘漫天花雨’这一招,胡某必败。多谢道长手下留情。”道通虽然断剑,确实挡住了胡煌的暗器,这么说来倒也不能算错。峨眉派是否有“漫天花雨”,其他门派之人也不好说。毕竟没见过不等于没有。只是你没有能力逼到他使用而已。
道通看胡煌给了自己极大的脸面,刚刚的愤怒瞬间平息,抱拳道:“胡掌门的暗器功夫天下无双,在下佩服、佩服。”他不用胡六爷,而是用胡掌门,自然是认可了胡煌在蜀中开宗立派。胡煌笑着连连点头道:“多谢!多谢!”
道通又转向已经坐在峨眉掌门位子上的道义道:“道通愿赌服输。今日当着天下英雄之面,承认你这个峨眉掌门之位。也当着天下英雄之面离开峨眉派。从此之后贫道所言所行皆与峨眉派无任何关系。告辞!”
道义冷哼一声,但一来不是道通的对手,二来在这是唐门的地盘,自己也不便公然挑衅,起身道:“如此再好不过,后会有期!”
道通冷笑一声道:“后会有期!”带着跟随自己的峨眉弟子离开。
胡煌正要回到座位,交代一些场面话。姜推忽的跳出,来到演武场另一边道:“胡掌门,你于在下有大恩,在下感激不尽。今日上台挑战,并非为胡掌门开宗立派之事,只是刚刚看胡掌门暗器手法天下无双,故而心生争胜之心,想斗胆尝试接一下。也为远道而来的江湖群豪助兴。”
江湖中人一听有打架可以看,那是比娶新媳妇还兴奋,齐声叫好。
胡煌微微一笑道:“多谢姜掌门捧场。姜掌门既然有心,胡某岂敢拒绝。请姜掌门先出手。”姜推道:“胡掌门暗器天下无双,在下实不知该如何进攻,还请胡掌门先出手。”胡煌道:“既如此,胡某就不客气了。”
李清影瞥一眼唐妩,只见她面漾红晕,眼放亮光,一脸欣赏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高大的男人,满足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感慨:这才是爱人的眼神。
这时,胡煌右手拇指扣在中指靠近手面的第一指节处,猛地弹出一枚飞锥。手指向前一搓,来到中指靠近手背一面的第一指节处,又是一弹。跟着拇指和中指一错,打个响指,一没细细的暗器跟着飞出。
他用同样的手,同样的手指,竟然刹那间做出三种变化,用了三种手法、扔出三种暗器,即这瞬间有二十七种变化。
普通的江湖中人只觉他暗器层出不穷,变化多端。只有李清影、淳玄这般高手才发觉胡煌手上的功夫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姜推看着暗自惊心侧身躲过一枚,用剑荡开一枚,还有一枚冲着眉心而来,但明显偏了一指,显然是姜推手下留情。暗器不是别的兵器,只要出手便不受自身控制,只能出手时控制准度。
姜推情急之下,头发从后甩倒面前,跟着头一甩,暗器被带偏到其他地方。借势飞旋,长剑化作星星点点,封住胡煌身前的七处大穴。
这一招当的精彩,躲的漂亮,尤其是反攻,更是充满想象。现场发出雷鸣般的喊声。
李清影忍不住摇摇头,一旁的淳衍问道:“李施主为何摇头,是姜施主此招有什么问题?”李清影道:“这一招对正常人而言,确实惊艳。但别忘了胡兄是个盲目之人。这招虚招太多,胡兄本就可以视而不见。”
淳衍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是老衲眼拙了。”李清影道:“胡兄以耳代目,比寻常双目健全之人还要看的清,也常常让对手误以为他根本没有盲。盲目本是个极大的劣势,却也可以让许多对付正常人的招式变得无所遁形,反而成了一种优势。”淳衍道:“天下盲目之人不少,能练成胡施主这般以耳代目者,天下唯此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