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问道:“夫人可诊出病症了?”
宁晚桥道:“回皇上,臣妾已经大致诊出太后的病症了。太后咳嗽,痰中夹血。口干渴,喜饮。食少,气急,胸闷,腹部胀痛。手足心发热。大便秘结不通,小便亦难解。时常失眠,有时头昏。”
皇上这才看了眼宁晚桥,但见她姿态放低,不急不躁,对她高看一分。
“夫人说得极是。太后是何病?”
“回皇上,太后毒气积聚于肺,而肺、大肠阴虚,且伴随气虚。”
“可还有治?”
“有,需滋阴补气,润肠通便。”
“如何治?”
宁晚桥道:“先通肠胃。用生大黄粉每隔一个半时辰服用一次,肠胃通则停服。”
皇上道:“肠胃通后又如何?”
皇上语气压迫十足,让宁晚桥想起阮穆宁来。
阮穆宁也是这样的人,温和谦逊,但骨子里总是散发出某种迫人的压力。
宁晚桥跪着,头一直得贴着地面,似乎是在对地板说话。
她从小生活在平等社会,家中长辈教导跟人说话时,要平视别人,以示尊重。
现在用这样臣服的姿势说话,对她来说,每一刻都煎熬和倍受折磨,以及有一丝丝屈辱在里面。
“回皇上,先服三副药。”
“何药?”
“人参、五味子、天门冬、麦冬、北沙参、火麻仁、郁李仁、猪苓、茯苓…”
皇上道:“起来吧。”
宁晚桥没有这样跪过,只觉头晕眼花,没有办法,只好撑着地面起来。
膝盖疼得她难受。
好在没有跪太久,缓一缓就好了。
皇上道:“给夫人赐座。”
内侍监搬了凳子过来,道:“夫人请坐。”
宁晚桥坐下后,看了前面站着的两排王爷和公主们,又因为这个尊卑有别的社会,坐立不安。
皇上也许是看出她的心思,道:“夫人坐便是,若是夫人能救活太后,你坐着又有何妨?”
宁晚桥当即又跪下:“皇上,臣妾不敢造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是皇上的,子民是皇上的,子民替皇上分忧,替太后医治,全是份内之事。”
皇上便道:“好了,朕和其他王爷公主不是老虎,夫人不必战战兢兢,起来吧。”
宁晚桥道:“是,皇上。”
皇上道:“朕与王爷们就在这里看着夫人如何治,夫人开始吧。”
“是。”
宁晚桥知道,这是不相信她的医术。
男尊女卑,她一介女流,这些人自然不放心把太后交到她手上。
宁晚桥让太监去煎药,同时去冲大黄粉水来。
在姑姑的帮助下,宁晚桥把大黄粉水喂进太后肚子里。
待药煎好,宁晚桥又喂太后服下汤药。
皇上问道:“这药服下后,太后怎的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宁晚桥道:“回皇上,太后体虚,开药不宜过猛。大黄水要服用四次后,才会起药效。”
皇上道:“夫人是说,要明日辰时,大黄水粉,才会见效?”
宁晚桥道:“正是。”
皇上道:“既如此,夫人便先去参加宴会,待宴会结束,再到殿里来。”
宁晚桥不解。
皇上道:“太后病重,需要人时刻守着。如今太太替太后诊治,留在慈宁宫里,陪太后几日。朕会让人到平昌侯府,跟平昌侯说一声。”
宁晚桥道:“是。”
慈宁宫花园,赏完花回来的太太们,又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皇后吩咐宫女上今年新采摘的绿茶。
曾氏看到宁晚桥的位置是空的,正想问宫女宁晚桥去哪里了?
宫女在她耳边小声道:“回夫人,皇上请了太太到内殿去给太后诊治了。”
曾氏听了,不好多说什么。
只希望宁晚桥别牵连到平昌侯府。
这时,两位宫女过来,说道:“皇后娘娘,各位太太,仙源公主请你们到御花园一同参加他们的宴会。”
皇后便笑道:“既如此,我们便过去瞧一瞧。”
夫人们便往御花园去。
宁晚桥刚出门,正好赶上了夫人们的队伍。
曾氏看见她,便落后几步,到了宁晚桥旁边,警告她:“你一意孤行,非要替太后诊治,若是惹怒了皇上,别连累平昌侯府。”
宁晚桥道:“婆婆放心吧,不管我是得皇上赏识,还是得罪了皇上,都是我自己的事,跟平昌侯府没有任何关系。”
曾氏冷哼一声。
那一万两银票,怎么样都要从宁晚桥手里拿回来。
宁晚桥的心思并不在跟曾氏斗嘴上。
今日宫宴不能带丫鬟进来。
皇上又让她住在宫里几日,若是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情,她身边根本没有可信的人可以帮助。
上次在幽谷庄差点被人杀害,也不知那帮人会不会趁此期间下手。
宫中守卫森严,但很多地方都没有人看守。
之前她请阮穆宁保护她,如今她到了宫里,他的人应该进不来了。
若是哪个宫女又被对方收买了,她不会武功,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宁晚桥想着想着,很快到了御花园。
曾舒婷正在展示分茶之技,一朵桃花浮了出来,桃花左上角,还有一个“仙”字。
众小姐公子们纷纷叫好,仙源公主心情好,对曾舒婷又有了几分好感。
安氏对宁晚桥道:“平昌侯府的表小姐,是个活络的人。”
宁晚桥也发现了。
来之前曾舒婷打算用美色,后来发现自己没有多少胜算,又改用茶艺讨好公主。
想必从幽谷庄回去后,曾舒婷便苦练各种技能,为的就是等到宴会上博个好彩头。
段沐秧也趁机捧场:“表妹的分茶之术越发精湛了。”
曾舒婷道:“只要公主喜欢,民女便觉得学有用处。”
皇后笑道:“好,赏。”
曾舒婷喜上眉梢,起身跪下:“民女谢皇后赏赐。”
在探春节上得了赏,日后嫁入夫家,也会被人高看一眼。
宫女捧出一个锦盒,曾舒婷手有些打抖地收下了。
曾氏很满意曾舒婷能靠自己获得皇后赏识,总算没白带她进来。
皇后落座后,有个皮囊艳色近妖的男人,便过来扶住镇北王妃:“母妃,请坐。”
原来是夫人们刚才谈的阮穆棱。
阮穆?
宁晚桥咀嚼。
阮这个姓,是皇姓?
阮穆宁?
阮穆屹?
宁晚桥还没得往下细想,被人撞了一下。
“夫人,对不住,请夫人原谅我的鲁莽。”
“哦,没事。”
宁晚桥回过神,看到阮穆棱近在咫尺地躬身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