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姑娘师承何人?

“门主到了!”

隋安宁忙向巷口看去,那马车走得不快,慢悠悠地停在了她面前。

门帘被人撩起,随即一高大修长的男子下了马车,他的动作轻而敏捷。

隋安宁只觉得眼前一黑,她便置身于一片阴影之中了。

这男子站于她面前,她仰头看去,视线掠过他线条流畅的喉结,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停在他那张覆着银色面具在脸上。

银色面具制作精良,极轻薄,只遮盖住他上半张脸,好看的下半张脸尽显无遗。

面前的男子也在观察她,片刻后,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寒星般的眸子划过一丝失望,又有些不甘。

“姑娘功夫了得,用得一手好鞭子,不知师承何人?”男子发问,声音低沉但很好听。

鞭子?隋安宁神色微变,心中警醒。

方才制服那俩贼人的时候,她用的是自己的九节鞭,招式是鹿清师傅传授的独家绝学,寻常人必看不出,只有见多识广的老-江湖才能辨出一二。

这位墨夜公子直截了当地点明鞭子,还问她师承何人,那就是说他识得自己的招式……

难道,他要找鹿清师傅?

可武林事,波谲云诡,错综复杂,谁知道他是要报恩还是要寻仇?

为今之计,唯有死不承认方为上策。

“什么鞭子?我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隋安宁一派迷茫的模样。

从密道出来后,她手中的九节三棱连环钢鞭便消失无踪了。

现在即便搜她的身,也什么都找不出来,所以她才敢装傻,什么都不承认。

面前的男子看着隋安宁的眸光沉了沉,声音仍旧好听,却带了不容人抗拒的威压。

“夏琉璃,南越云阳伯府三小姐。父亲夏思义,云阳伯夏云天第三子,母亲安秀林。半月前,夏姑娘的父亲母亲于回京途中遇害,今日夏姑娘的妹妹夏琥珀被家人藏匿于贼人窝中,夏姑娘此番是来救妹妹的。”

不愧是武林最大的门派之一,不过十来分钟,就把她的出身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

隋安宁听完,向男子一挑眉,轻笑道:“公子把我的身份调查得很清楚嘛,那我师承何人,公子查不出来?”

杏子般的眼睛笑起来清纯可人,潋滟波光中还带了一丝挑衅。

墨夜有一瞬间的怔愣,这副神情他在那位故人脸上也见到过。

面前的女子又是娇笑一声,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道:“公子若不信尽可以将小女子抓回去严刑拷问,小女子受不住疼自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

女子姣好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不过,公子乃是九羽门门主,端方正直,行侠好义,必不会因一点与贵门派毫无关系的小事为难我这个孤女,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好听啊,贵门派的声誉也会受影响呢。”

江湖门派比不得军队,不讲究绝对的服从,大家自由散漫惯了,武林中人又极重名声。

听到隋安宁的话,不少人在后声援。

“是啊,门主,这小姑娘瘦瘦弱弱的能会什么功夫?”

“门主,咱们可都是行侠仗义的人,你要是下令抓这小姑娘回去,我可不干!”

“我也不干!”

“哥哥们不干,那我也不干!”

手下的这些话,墨夜倒不甚在意,他也不可能抓这女子回去。

他一摆手,大家都闭了嘴。

墨夜特意跑这一趟只为了看她是不是那位故人,既不是那位故人,那便算了。

不过……

他又重重地看了隋安宁一眼,心中疑云渐升。

按说,以这女子的家世经历,她不会有学武功的机会,可事实证明,那两个武功高强的悍匪就是死于她手。

要么是属下查到的信息有误,要么是她这个人有蹊跷,她在隐藏什么……

他不关心这位夏姑娘到底在隐藏什么,他只关心她为什么会鹿清女侠的招式?

这点,很重要!

墨夜神情一凛,看着隋安宁的目光别有深意。

他凑近女子,强大冷厉的气势让人陡生寒意,连周边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他用只有隋安宁能听得清的音量道:“夏姑娘不会以为你是凭自己的能力逃出去的吧。若没有我派人控制住他们的主力,你又怎能只杀了两三人就轻轻松松地跑出来呢?我既能救你,亦能送你回去。”

“若我把那伙贼人的主力放了,再把我们的人撤掉,你猜今晚你还能带着妹妹回夏府吗?”

“你威胁我?”隋安宁怒道,眉眼瞬间生出凌厉之势。

墨夜眉头一挑,这小女子还挺有脾气。

面前的女子如炸了毛的猫,她尽力仰着头,一双好看的杏眼杀气十足地盯着他,身子微微弓起,攥紧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打上来了。

羸弱纤巧的女子就是生起气来也不骇人,尤其是对于他这么一个九尺男儿来说。

他心头倏然一动,对这怒极的小猫,竟生出了逗弄的心思。

他靠近她,耳语:“我只是说出实情,还请夏姑娘认清现状。”

隋安宁如遭当头一棒,身子瞬间僵住,血液似乎也凝固了。

是啊,他是一门之主,而我现在只是一个孤女,我怎能与他抗衡?

前世习惯了不服输,习惯了与人争个高下,皆因她是北周最尊贵的长公主,身后是父亲掌控天下的皇权。

而现在,她有什么?

倏地她身子一软,仿佛泄了气,眼中的怒意被巨大的悲痛所吞噬。

她的变化被墨夜尽收眼底,他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心头细细密密地痛起来。

墨夜有些后悔。

见女子身子摇摇欲坠,他伸手去扶,眉眼缓和了些,“夏姑娘,勿要生气,我刚才说的只是玩笑话。”

隋安宁不动声色地拂去男子的手,强打精神,低眉顺眼道:“墨夜公子说得对,是小女子自不量力了,还请公子给条活路,小女子不胜感激。”

“我……”墨夜还是第一次生出愧疚来。

“是我唐突了。夏姑娘帮了我的忙,我该感谢才对,怎能对姑娘盘根问底,还出言冒犯呢?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墨夜言而有信,必不让姑娘失望。”

隋安宁眉眼低垂,冷声道:“公子莫要说笑了,我能帮上公子什么忙?又有何德何能,要公子的感谢?”

女子没了方才的凌厉之势,整个人也失了生气,冷冷地立在那,拒人千里之外。

被她出言揶揄,墨夜竟有一丝局促,手心有些湿滑。

他低下头,语气愈加温和,“我刚到南越境界,便被劫掳姑娘的那伙贼人盯上了,几日前曾打过一架,那日我这边人手少,竟让他们跑了。今日,终于寻到他们的踪迹了,便带手下来围剿。”

他头又低下一寸,看女子的眉眼神色还未缓和,继续道:“那日,有两人,他们诨号一板斧、两岸刀,趁我不备竟伤了我,我便在众人面前发誓必会取二人性命。现在,姑娘帮我杀了他们,可不是帮了我的大忙?”

“哼”女子的声音不似方才冷漠,她终于抬起眸子看了男子一眼,眼中哀伤褪去,只是眼角有些泛红。

“公子既已查清,我便不再隐瞒了,那两人确实是我杀的,我只是为了自保。至于我的师傅是谁,还请公子不要再逼问了。”

“公子也无需感谢,那两贼人亦是我的仇人,他们杀了我的父母。”

“不过,我还真有事需要公子帮忙,不知公子可否愿意?”

见她态度缓和,墨夜松了一口气,“姑娘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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