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让你笑

是清晨的雾起,烟雨弥漫在空中,梨花被打掉了一地。

飘飘洒洒,惹人怜惜。

刚刚的金光一瞬间的亮起,却又在一瞬间变得尘埃漫漫,破晓并没有将那黑暗驱散。

剑宗内,弟子们朝气蓬勃的从住所出来,整齐划一的开始练剑。

墨梓胥目光淡淡的眺望着远处,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又是一年。”

浅浅的感慨,带着一抹世事无常的感觉。

身边的长老听见,原以为是庄主有什么新的谋划,忙上前几步,洗耳恭听——

“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长老:“……”

他自然是知道面前的人是在说谁,那个姑娘的存在是剑宗上上下下都知晓的。

有双漂亮的眼睛,笑起来时眼睛是亮亮的,不安静,可瞧着却是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他有幸远远的见过一面,确确实实的是个可人。

只不过,也就那一眼。

想到这儿,那长老的眼神不自觉的朝那玄衣少年的腕间望了望。

是一串佛珠。

“庄主……”

他话音刚落,地面上忽的出现了珠子清脆落地的声音,紧接着,那些珠子跟豆子一般猛烈的撒了一地。

四周静寂——

再无声音。

珠子的掉落意味不了什么,完完全全可以称作那丝线不牢固,经不起风吹雨打,固然才碎了满地。huye.org 红尘小说网

可那少年猛的揪住了心脏,待长老去扶起时,便见那少年的嘴角处流着一滴血,他目光像是没有了光亮那一般,怔愣的盯着一个方向。

谁都不曾知道,墨梓胥曾在那沈枝鸢的佛珠间放入一滴心头血。

那心头血富含内力,可以感应她的身体状况。

否则,他怎么可能安心的走,留她一人在那儿。

可如今……

他被反噬了……

沈枝鸢——

出事了。

“庄主…你流血了。”

那长老慌忙上前想要搀扶面前的少年,可下一秒,便见他仓促的将那散落一地的珠子捡起。

手颤颤抖抖,像是疯了一般,眼睛红的吓人。

“庄……庄主。”

“她出事了……云清…她出事了…”

“什么……庄主,沈姑娘不还在明安城好好的吗。”

“不

……不……她出事了。”

面前的少年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庄主……你慢慢说。”长老根本不知道怎么安慰面前的少年,只好捋了捋他的背。

他们家庄主什么都好,但只要一碰上那个女人,便会失了方寸。

“不行……我要去找她。”墨梓胥忽的颤抖的说出了这句话,连同那手颤的都让人心惊。

嘴角流的血随着幅度而流淌而下,将少年的肤色显得更尽“苍白”,让人心疼。

他握住了长老的肩膀摇晃,那满眼的泪映照在他的眼中。

有彷徨,有不知所措,有心疼,有——

坚定。

————

纵使是长夜,可依旧是有明亮的地方,沈枝鸢被姜肆抱入府中时几乎是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

其一是他们家的主母此刻满身是血,已然分辨不出模样。

其二便是面前的陌生男子。

但他们没有多少时间考虑,便见那少年拖着沉重的步伐,飞速的往银钏院内走。

府内灯火通明,全府上下都忧心忡忡。

那少年将沈枝鸢抱入院子时,他们便见那夜神医猛的愣住,随后接过手就将他匆匆的进入了房内。

女子的哀嚎声几乎是响了一夜,直到第二日的下午,才得以安宁。

夜斯年从屋内出来时,样子已经不能以人类来形容了。

那向来干净的白袍已然都是结了渍的鲜血色,头发凌乱,白绫也不知掉到了哪儿。

面色沧桑极了。

“怎么搞得……”

夜斯年的声音是说不出来的平静。

但他是生气了。

院内的二人都没理,倒是姜肆先起身一步想要冲入房间。

“怎么搞得!”

他伸手拽住姜肆的手,眼内全是血丝。

场面平静,谁也没有发出声音。

那骄傲了一世的少年忽的低头,灰眸像是失去了色彩。

他的脊背像是被压弯了。

院内有着沉沉的风,将那花瓣吹落在地面上。

明明是春天,却比冬天还要多出一抹刺骨。

那小马自从沈枝鸢出事以来就变得闷闷不乐,像是生了病一般。

姜肆抬头回望,轻哑的声音像是在咽喉发出。

“暗龙堂。”

手的禁

锢被松,白衣少年猛的闭上了眼。

姜肆斜斜的看了一眼,下一刻,跨入了房内。

屋内的布置简单,明明是幽雅的环境却有着浓烈的刺鼻血腥味,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呕吐。

姜肆忙往里面走了几步——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那浸满了血色的外衣。

第二眼看见的……

是那全身上下满是伤痕的躯干。

远远望去,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而她就那样平静的躺在那儿,像是没有了任何生命特征,宛如凋谢的花朵。

那个笑起来宛如春风十里,那个偶尔会耍小聪明叽叽喳喳和鸟儿一般烦的少女——

再也不会笑了。

姜肆默默的闭了闭眼睛,随后一步一步的走上前,盘腿而坐。

他的双臂搭在床上,头就靠在肩膀之上,一眨不眨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他像是彻彻底底的隔绝了自己与外界的联系。

似乎是想陪伴着床上的人一起将这个世界彻彻底底的驱赶。

又好像……他在逐渐变得和她一样。

天冬拎着药从外看见时,见到的便是少年单手撑着脑袋,看着床上少女的场景。

姜肆哥哥好像又重新的创建了一个世界,一个只属于他们二人的世界。

天冬愣了愣,那平日里机灵狡猾的眼睛在一瞬间变得通红。

其实不止是姜肆哥哥,每个人都一样——

在阳光明媚的天气,在那百姓欢声笑语的日子,却都将自己封锁在了一方小世界里。

他们都在自责,都在怨恨自己的能力。

天冬努力的将自己的哭意憋回,想要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走进屋内。

可下一秒,他便见那少年用手抚了抚女孩的眼睛,像是无奈一般,道:

“枝枝。”

“我该怎么让你笑呢。”

满室皆静,无人回答。

从白昼到长夜,从长夜到天明,多少个昼日,终化为了这一声无力的叹息。

天冬再也忍不住,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房间,用嘴巴死死的咬住了胳膊,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他看向藏书阁,那紧紧闭着的大门自打师父进去以后,便再也没有被打开过。

像是至此尘封在里,像是无人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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