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嫩柳色的少女高高扬起脸, 乌圆的眸子瞪视郭锦云,她怒喊出声后,整张脸皱成一团, 摆出一副凶狠的模样。
浑身上下竖起刺, 凶巴巴的样子像一只面对敌人的刺猬。
谷川隐一进门,看到这幅场景,心顿时一软。
他的乖女儿就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转了转视线, 紧接着, 他看到姜糖维护的人,站在她的身边,目光沉黑, 低垂着头, 极其漂亮的一张脸上,满是委屈, 一只瓷白细腻的手还抓着姜糖的袖子不放。
目光在那袖子上停留了下, 谷川隐微微蹙眉, 环视了一圈后, 缓缓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郭锦云先行朝师尊行了个礼,脸上表情不好看,又急又怒道:“我儿被人踹伤,如今还躺在医馆里。师尊, 您来的正好, 请您评评理。”
谷川隐锐利的黑眸落到她的脸上。
她心一颤, 继续补充:“在场的两小孩都说是闻镜踢的,而谷姑娘却无理取闹,非说是自己干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
姜糖脑壳疼,本是为闻镜出头, 反而被人泼脏水给闻镜,这些人捏柿子,怎么都朝软的捏。
被比喻为软柿子的某人,一派闲适地看戏,像是与他无关。
姜糖瞅了他一眼,眼底满是担忧。
敛目低眉,他没让人发现外露的情绪。huye.org 红尘小说网
谷川隐转向二人,威严的表情一松,高大的男子看着两个小辈,近乎和蔼地问:“是谁干的?”
“是我。”
“是我。”
姜糖和闻镜异口同声。
朝对方看了一眼,姜糖摆着脸,问:“明明是我踹的,你认什么?
他走近了些,贴近她的脸,热气扑在耳垂上:“倘若他们知道真相,你会受罚,不如由我来承担。”
睫毛低垂,看上去温顺且无害。
这确实也是他的真心话。
那柔软贴心的心思,令姜糖的好感度又往上涨了点。
她松了松唇角,连忙摇头,小声道:“不行,我做的就由我来经受。”
最初,整段剧情由郭锦云伤害闻镜引起,导致闻星剑发现他是不死之躯,对他进行丧心病狂的迫害。
刻闻镜还未经历那些可怖的事,还未变成大魔王。
如果能掐断转变的引燃线,他依然还是无害纯然的人!
那么好的一个人,便不会黑化,堕落陷进深渊里。
很多人不会死!
她坚决地想,既然穿越到了过去,不能再让事情往原来的方向发展。
她必须要护着他一些。
保护他的心,不被任何人污染。
“你别怕,我不会让人随意污蔑你。”姜糖一字一句,以郑重的语气说出来。
见她百般为他着想,他低眸,划过一丝满足。
从来都是他保护她,如今,位置颠倒过来,他深受触动,唇齿间仿佛品尝到了一分甜意。
他是个贪得无厌的人,想要更多,多得一颗心都装不满。
闻镜安静地笑,眸子盛着点潋滟的光,如湖光映雪。
姜糖瞅了一眼,愈发觉得眼前的人太过美好,不能由着其他人破坏。
她挺直了脊背,像要竖起高高的城墙,阻挡任何人的侵入。
“乖女儿,你说的可否真实?”
谷川隐见两人这般亲密,还在一边说悄悄话,突然朝她问了一句,打断了两人的气氛。
姜糖回神,打量这个便宜爹。
他穿着鸦青色长袍,披至腰间的长发被金凤冠高高挽起,气质冷傲。
半晌后,她回道:“自然是的,我说的并非假话。”
以为会等到责骂或是惩罚,却听谷川隐叹了一口气,面朝众人,轻描淡写道:“只是小孩间的打闹而已,不必闹到议事殿。”
等到这么个处理,郭锦云不可置信地大喊:“师尊,您怎么能罔顾道义,为自己女儿强行脱身!”
谷川隐甚至连前因后果,问都不问一句,就替她辩解。
气得郭锦云头顶冒烟。
谷川隐摸了摸姜糖的头顶,眉宇间盛着过多的溺爱,轻飘飘道:“闻正初既然躺在病床上无事可做,不如先思考下做错了什么,才让我的女儿这么生气。”
她性子虽嚣张,却从来不会欺凌弱小。
反倒闻正初,常听说欺负闻镜。
谷川隐对姜糖十分信任,护人护得理直气壮。
姜糖微微一愣,睫毛微颤,被他抚脑袋时,很不好意思地低头。
她都二十几
的人,虽变作了小孩,却依旧是成年人,被长辈摸头,还挺难为情的。
片刻后,姜糖躲掉了谷川隐的大手。
他失落地想,女儿终归是大了,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么粘人。
姜糖解释道:“我并非平白踹人,是闻正初污蔑我和闻镜,有那种……关系。”
她话说得委婉,且小声,只让他听到。
谷川隐目光一冷,脸色极其难看,嘴巴情不自禁地喊了句:“踹得好!”
看热闹的众人:“……”
知道师尊疼女儿,没想到已经溺爱到这种程度。
这姑娘以后岂不是要被宠成个魔女,到处祸害人,还有师尊来给她收拾烂摊子。
俗话说,祸害遗千年,时间久了,说不定还会祸害到自己身上。
众人脑补了一番,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姜糖觉得殿外的人看自己的目光,和当初看闻镜,有的一拼。
她纳闷地想,她有这么可怕吗?
谷川隐竟然说出这种话。
郭锦云惊呆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气冲冲道:“您是受人敬爱的师尊,说出这番话,还对得起您的身份吗?”
“放肆!”
一道疾风携着话而来,闻星剑从殿门外踏进来,身形一闪,还不等人反应,一个巴掌甩到郭锦云的脸上。
啪地一声。
众人都未回神,她的脸上蓦地多出了个鲜红的掌印。
郭锦云呆了许久,眼角落泪,好不可怜。
这一声,使得姜糖浑身一震。
朝闻星剑瞥去一眼,此人剑眉星目,和闻镜长得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薄唇,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给面容添了几分薄情寡义感。
他的行为,和他的脸十分相衬。
只是眼中无欲无求甚是清明,有一种难以接近的高冷感。
和后来做的那些事,观感差别极大。
让姜糖想到一个词。
人面兽心。
那个巴掌打得是真的用力,郭锦云脑子似乎都被打晕了。
钉在原地,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嘴唇颤了颤,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糖对两人都没有好感,厌恶地皱起眉。
正在看戏的闻镜,瞧见了她这幅表情,贴心地拉起她的手,状似安抚。
姜糖生
出了是她被打的错觉。
两个小孩,手拉着手,亲密无间又两小无猜。
谷川隐瞥见,心咯噔一声,仿佛看到未来自家女儿被人拱了。
他踏出一步,把女儿拽了回来,一片鸦青色的衣角掠过,径直头也不回地拽走了。
姜糖:“???”
她被扛在肩头上,离闻镜愈来愈远,也就没看到,他的脸色微变,蓦地沉了下来,整个人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阴暗物,与方才的温顺天差地别。
他喊住了系统:“滚回来。”
系统颤抖,跟在姜糖身后的动作一顿,战战栗栗飞回来,磕磕巴巴道:“宿、宿主,您要我回来了?”
他眯了下眼,朝谷川隐的背影望了一眼:“为何给她安排成谷川隐的女儿?”
虽然谷川隐现在是她的爹,可他依旧觉得碍眼至极。
系统答得谨慎入微:“不阻碍剧情又身份尊贵,谷惜糖最适合。”
过去那段往事里,闻镜被掳走后不久,谷川隐便飞升了。
而谷惜糖,从此游历世间,从修真界,人界,魔界等等逛了个遍,再也未回极寒门,活得潇洒又自在。
系统想来想去,敲定了谷惜糖这个身份。
闻镜生性敏锐,发觉谷川隐隐隐的排斥,心头浮上了一种肆虐的情绪。
一个和她本没什么关系的人。
也敢来和他抢,还敢把她从身边带走。
咔嚓一声。
闻镜的手搭在议事殿的柱子上,一用力,震裂了。
他不大感兴趣地投去一眼。
目光渐移,闻星剑仍在叱责郭锦云的无礼。
他嗤笑一声,仗着身体小,面无表情地从旁边离开,谁也没发现。
“回她的身边,若有人接触她,每隔三天来向我禀告。”
……
月黑风高。
头顶一轮圆月,散发清冷的光。
闻镜坐在屋顶上,懒散地把手搭在后脑勺,听系统禀告近来姜糖的动向。
“前日她和谷川隐学习修炼了一整天,昨日她只修炼了一早上,下午被原身的好友拉去聚会,晚上没睡,修炼了一夜。”系统如实讲述,像是一个机器人的语音播报。
闻镜蹙眉:“她为何突然起早贪黑地修炼
?”
以前姜糖性子懒散,能坐着绝不躺着,从来没向他提过修炼的事。
而且,有很严重的拖延症,他嘱咐过她的事,比如要求她在画纸上临摹一副两人的画像,她连连说好,明日就画。
一日又一日过去,她说得明日没有尽头。
临到新秘境,还没把画像画出来。
闻镜不解地蹙眉:“她要做什么?”
系统:“她说最迟见到容景,可能会是一百年之后,她得勤奋修炼,免得一不小心挂了。”
一百年。
他怔了怔,倏然间想起了曾经说过的话。
他说,容景曾现身,把他从霜潭救出。
她做好了准备,一百年后再遇容景。
闻镜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泛起了丝丝的甜意,他从未吃过糖,却也能感受到这股让人欢喜的味道。
又夹杂着一些不忍,当场产生一种冲动,跳下屋檐,推开门,叫醒她,然后认真跟她说——
我就是容景。
压制住冲动,他平静道:“我明白了。”
系统:“宿主,没事我就走了。”
“等会。”闻镜叫住它,眼神闪烁了下,半晌后,勾唇道,“你去和她说,我生了重病,陷入昏迷醒不过来了。”
“……”系统不懂他这些小心思,应声道,“好。”
翌日一早。
姜糖听到系统慌乱不安的话:“不好了,闻镜快死了,只剩下一口气,说要见你最后一面!”
姜糖震惊:“!!!”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没了,九点发有点赶,晚上十点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