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书吓坏了,连忙搂的更紧。
什么不想活了、什么学习压力大、什么觉得活着没意思.....统统被他抛在了脑后,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他就只想回家,脚踏实地待在家里,有人也好,没人也罢,只要安全就行,别的一点都不敢奢求,
现在的萧玉书甚至觉得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是极好的,只要不见鬼他就阿弥陀佛了。
“嗯?跳么?”时望轩低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
萧玉书眼泪流了出来,抽泣道:“不、不跳。”
“真不跳?”
“不跳。”
“还想死吗?”
“不想了......”
这一刻,萧玉书憋了好久的眼泪如断线珠子般一滴接着一滴的往外流,顺着脸颊落到了时望轩颈侧,打湿了一片。
“让我回去吧。”少年呜咽着,抽噎着,声音越来越大,委屈如溃堤洪水,再难压制。
哭的哽咽,哭的笨拙,
当积攒了好几年的泪水放肆涌出,洗刷出来的是最干净澄澈的内里。
污泥散去的人,一颗火热的心仍旧不染半分脏尘。
“呜呜......让我回家,我想回家......”
“我不想在这儿......”
之前在房间里发泄完安静落泪的少年,身处万丈高空、周围一片烟花燃爆的喧嚣里终于哭出了声,虽然只是些断断续续的呜咽,却总比以往好了太多。
达到目的的时望轩稳稳的抱着他,转瞬间便回到了家里。
耳边的烟花声响减弱直至回归安静后,趴在时望轩肩头的萧玉书才敢试探性的睁开一只眼,因为刚哭完,眼底残存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不过还是不妨碍他辨认出家里的熟悉布设。
发现真的回到了家,萧玉书如获救般松了口气,吸着鼻子就着时望轩肩膀上的大衣把鼻涕眼泪全擦了个干净,然后从对方身上麻利的跳了下来。
不过还是有点腿软,他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但无所谓,
萧玉书顺势坐在地上找了舒服的姿势,也不管优不优雅成不成体统,他现在就想好好享受一下劫后余生的安稳。
无论怎样被压垮、丧失生念的人,在阎王殿前真真正正的走一遭后,哪怕脚已经迈进了一半,
只要没进去,
只要打了个弯儿再回头,
原路返回的路上只剩下了一种感慨:
活着真好......
这次萧玉书在地上吊儿郎当的坐姿并没有引得时望轩的嘲笑,
他默默的弯下腰,也在萧玉书身边好不讲究的坐了下来,
两人肩并肩,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听着外面一声接一声的烟花声响,彼此都不说话,
此刻祥和的气氛颇有种岁月静好、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调调。
“咻——嘭!”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不知道有谁放了个声音尖锐的烟花,很响,也很亮。
萧玉书抬起红肿未消的眼,朝窗外扫了一眼,然后再回头瞥了眼身旁视线落在某处角落沉默不语的少年,
他使劲眨了眨眼,然后才干巴巴道:“你是人吗?”
闻言,时望轩收回视线,淡淡道:“你是在骂人吗?”
嗯......
这次萧玉书可真没有,他纠正道:“我的意思是,人不能凭空飞那么高,你是人吗?”
时望轩只道:“你觉得我是,我就是。”
听此,萧玉书再次偏头打量了这个谜一样的人一眼。
屋内柔和不刺眼的灯光之下,
少年白皙的面庞散发着柔光,五官硬朗,棱角轮廓清晰,睫毛浓密纤长,瞧着是真好看。
虽说看着对方年轻的模样应当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可不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萧玉书经过刚才在空中抓救生圈一样的狂搂后,这才发现对方身体倒是精壮,比自己的小脆身板硬实多了,
应该是练过,
否则不会对付萧玉书跟玩似的。
或许是闹了这么一场之后看开了,也或许是察觉到对方并没有真实的恶意,萧玉书对身旁这个不速之客也没一开始那么浓重的敌意,
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浓郁的好奇心。
回想刚才跟做梦一样的诡异经历,萧玉书继而又好奇道:“你刚才......怎么做到的?”
岂料时望轩偏头看他,眼神诚恳:“想来第二次?”
对方这语气,这神态,仿佛只要萧玉书说是,他肯定再带着萧玉书体验一把方才的心惊肉跳。
萧玉书立马别回头,转移话题道:“你挺厉害。”
时望轩道:“跟你比,我确实算厉害。”
“......”
萧玉书嘴撇了又撇,最终还是记住了还嘴之前先掂量掂量双方实力差距的道理,
平复下心情后,他又问道:“你是从哪儿来的?大过年的跑我家里来做什么?”
总不能是神通广大到闲的没事干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来耍耍吧?
对此,时望轩沉默了一瞬,然后才道:“过年。”
“什么?”萧玉书这次没听明白,道:“你过年跑我家里来做什么?”
时望轩如实道:“找你过年。”
萧玉书奇怪道:“找我?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跟我过年。”
时望轩又不说话了,只是转头正视着萧玉书,清而亮如黑曜石般的双眸深沉又晦暗。
“现在认识了,”片刻后,他才道:“你家里就你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