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书跟时望轩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令狐司这个疯子硬碰硬,
两人向来不走寻常路线,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招谁不会?
令狐司既然能拿人质要挟两人,两人就能溜出去找些感情牌过来打一打,
而谁的感情牌最好打?
一肯定是白玫这个向来不跟令狐司在统一战线的女人,
二便是令狐寻这个令狐司一直冷眼相对却从来没有对其实施什么伤害的亲弟弟,
直觉告诉萧玉书,令狐寻这个人即便姓令狐,可却同令狐本家这些人完全不一样,
虽然之前在令狐本家只待了几天,可就是短短几日的接触,就让他觉得对方在那个地方完全就是出淤泥而不染,
在令狐司的偏执管束下,令狐一族几乎人人心性犀利,不近人情,对外更是旁人做事稍有不顺应自己心意的便动辄打骂,
可就是这样崇尚强者为尊一切用实力说话的地方,令狐寻这个小叔叔却劝教令狐权跟朋友平心相处,不要再随意践踏人命。
或许令狐寻一直都有在努力掰直令狐权的性子,只不过他一个人实在难以改变全家一团污糟的环境,
而萧玉书也只是碰巧在那几天见到了,
他不清楚为什么令狐寻作为令狐司的弟弟会有如此纯粹的心性,但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令狐寻心中存善留有良知就好,guhu.org 完美小说网
萧玉书心里打了个算盘,
他将令狐司同过去的自己细细比量了一下,
比量到最后他发现自己真是个好人。
虽然令狐司坏,但萧玉书觉得两人终归还是有点相似之处,
他身陷囹圄时念着萧知书的好,就是不知道令狐司在这种时候还会不会顾念同令狐寻这个弟弟的兄弟情。
所以萧玉书赌了一把,
若是令狐寻劝不动,那下下之策才能是白玫。
因此他跟时望轩兵分两路,分别从两处被护卫森严看守的院舍将人劫了出来。
白玫在见到萧玉书的那一刻,清冷面庞上不复以往的淡定,满心急切的抓住他询问外面的状况,她这一问,萧玉书就无比确定对方一定会帮自己。
而令狐寻那边是时望轩去的,不知道对方反应怎么样,但眼下看令狐寻的反应,萧玉书心里也放心了许多。
“哥!快住手!住手!”
好容易挣脱束缚的令狐寻跑出来远远看见了偌大石坑里的一切,还看见了场上不少曾经朝夕相处过的熟人的面孔,只是一个个都被束缚着,模样不复以往的光鲜亮丽,皆是满身狼狈,
他看见了好多故人,沈长空,柳如兰,青云,还有好多好多曾经一起在学府里打闹说笑的同窗,
只是,
放眼望去,扫视一圈,令狐寻竟没有寻到令狐权的身影。
有的只是上方五个被禁制紧紧包围住的祭坛,祭坛里面的人是谁,知晓令狐司意图的令狐寻想都不想就能猜到。
焦急,心慌,紧张,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在令狐寻眼底凝出层层痛色,
他知道令狐司早晚有一日要做到这种地步,
但他仍旧没法相信对方真能丧尽天良到连过往无数故人的命当作草芥,一点也不在乎
哪怕是,
亲儿子的命。
“哥!”令狐寻看见令狐司手中还拖着一个青年,想都不想便要上前制止,却还没靠近就被一众护卫拦住。
“三公子请回吧。”眼前所剩数量不多的护卫神情严肃,可看向令狐寻的眼神却满是无可奈何,“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若是耽误了家主好事,后果不堪设想。”
令狐寻哪里会听他们的,在几番拼命尝试却依旧没有冲破阻碍后他只能选择隔空朝令狐司哀求道:“哥!你快住手吧!这么多人命!你、你......”
他无助大喊道:“这么多故人,你难道非要痛下杀手吗?”
令狐司根本没法冷静下来去想对方究竟是怎么从数名护卫的森严看守下跑出来的,可听见令狐寻的恳求,他却是铁了心谁来都不会停手。
“哥!”
“闭嘴!”令狐司朝他厉声道:“那是你的故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给我滚回去!谁让你出来的!”
令狐寻没想到令狐司会如此绝情,将话说至如此狠绝地步。
他奋力想挣脱开眼前护卫的阻拦,奈何自身修为平庸,完全没有冲破之力,除了哀求外令狐寻再没有了别的办法。
“你让他去求,除了拖些口舌功夫外,没有别的用处。”白玫在暗处对萧玉书沉声道。
萧玉书神情并不轻松:“夫人可有别的办法?”
白玫闻言,若有所思般将目光从远处逐渐转移到了上方。
时望轩注意到她的视线,同样也想到了另外的法子。
“五个祭坛缺一不可,若是在这时候缺一个,他们怕是淡定不下去了吧。”他道。
白玫斜睨了身旁青年一眼,道:“你倒是聪明。”
可萧玉书疑虑道:“但那禁制打不开的。”
说完,他却听身边女人似是讥嘲般嗤笑了声:“是打不开,可谁叫他自以为是,什么话都在我耳边讲。”
听白玫这意思,萧玉书顿时明白令狐司这人怕是连禁制破解之法也顺嘴告诉她了,
但他奇怪,
令狐司这样一个心思缜密心机深沉的人,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也告诉给旁人呢?
不过眼下也没时间去想这些有的没得了,
既然白玫有法子,那萧玉书也不再打算随机应变走一步看一步,因此诚恳拱手道:“劳烦夫人了。”
时望轩夹在两人中间,左瞧瞧萧玉书,右扫一眼白玫,眼神辗转几回后他伸手指着自己道:“那我呢?”
“......”
“啊?”萧玉书刚迈出一步就被时望轩凭空蹦出来的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给叫停,转头满脸疑惑道:“你怎么了?你也得跟着帮忙啊。”
谁知时望轩居然垮起了脸,那嘴一撇,好像萧玉书有什么关照不周的地方似的。
可萧玉书哪儿关照不周呢?
哎呀!
管他哪儿关照不周呢!
现在这种情况萧玉书可没功夫关照小对象的情绪问题了,所以他啧了声,上去圈住人啵了一口,然后道:“快快快,没时间磨蹭了,有什么事咱们结束了再说昂。”
行了,现在时望轩满意了,
垮起的小脸说阴转晴就阴转晴。
对付时望轩不定时闹的脾气,萧玉书有自己一套十分管用的办法。
只不过这个办法把前面的白玫看愣了,她原本要说话的嘴长了一半,却被眼前突然两人突然搞的一个死出给卡住,闭不上也不太能再张开。
欲言又止再三后,白玫默默别过眼,道:“我本以为那是他说来编排你们的,没想到还真是真的。”
已经不太要脸的萧玉书在被长辈这么一说后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夫人,他真是什么都跟您说。”
“事不宜迟,走吧,现在不是你们郎情妾意的时候。”
“我们其实也没、没......算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
“都给我让开!别拦着我!都让开!”令狐寻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懊悔曾经的自己为什么修行偷懒只知道跟旁人嬉笑,荒废了修行,以至于连元婴都到不了,面对一众护卫的阻拦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你们就非要眼睁睁看着死那么多人吗!”忍无可忍之下,令狐寻爆发一声怒吼。
而那些护卫仍旧是低头不语,只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让令狐寻离开,甚至还有人直接架住他的双手,打算以强硬手段将其带回。
“你们!松开!都给我松开!”令狐寻拼命挣扎间,目光所及之处,令狐司正背对他一步步走向祭坛,走上那条即将摧毁无辜性命的路。
初听时望轩那番冷语时,他还是不敢相信令狐司真的会这么做,他觉得对方不过一直是在气过去那些年被父母用时峥极度打压的压抑时光,是积怨已久,想寻些什么发作,来证明自己不比旁人眼中那个剑指万山河的人差,
可令狐寻真的没有想到,令狐司居然要动辄牵连这么多人!
无辜人不放过,熟人故人不放过,就连亲生骨肉也不放过,
“哥——!我求你了!”
强烈的无力感随着令狐司头也不回的背影刹那间席卷令狐寻全身,
满心苦涩下,令狐寻重重跪在地上,朝令狐司再次苦苦哀求道:“哥!算我求求你了!你、你不能一错再错了!”
其他护卫见此,全都受惊似的顿住了手,面面相觑。
无妄城的魔修哪里见过这么窝囊又没有能耐的,哥哥如此威严,弟弟这般无能,当即嘲笑出声:“哎呀呀,这就跪了?”
“跪什么跪?真是猪脑子!等你哥哥事成之后,他们就该跪你了。”
虽然语气难听,但却是实话。
可这话落到令狐司耳中,却让他猛回头,恰好看见令狐寻当众下跪的狼狈模样。
“哥!”令狐寻不顾其他护卫的拉拽,硬是在地上、当着周围那么多人的面,不要尊严般的跪着,求道:“你住手吧!”
“你、你给我滚起来!”令狐司不知是被令狐寻当众下跪的窝囊丢人模样给刺到还是觉得对方甚是吵闹,双目充血,指着他怒斥道:“丢人现眼!给我滚起来!”
“你们那群废物!给我把他带回去,关起来!再让他跑出来我砍了你们的脑袋!”
被令狐司这样暴怒般训斥后,那些护卫立刻浑身一惊,也顾不得什么主仆尊卑,拽起令狐寻就要把人拖走。
可或许是人多手杂,也或许是令狐寻拼尽全力挣扎的缘故,那些护卫刚把人从地上拽起来,却一个不注意间的脱手,又让令狐寻摸到机会挣脱出来。
而这一挣脱,令狐寻几乎是使出浑身力气跑到令狐司面前抓着对方的衣服,声音颤抖道:“哥,你就算不管别人,可是权儿是你亲生的,他、他在家里这么多年......”
“他这么多年有什么用处!”岂料令狐司却朝他低吼道:“你偏袒那么一个废物做什么?”
“他唯一剩下的价值就是在祭坛上给我出一份力!”
说完,令狐司使劲抓住令狐寻的领子将其拽到自己面前,愤怒让他把声音压至最低:“我马上就要成功了,你不要在这种时候坏我的事,滚回去待着!”
说罢,他一把将令狐寻狠狠推开,而后者因为重心不稳踉跄几步摔倒在地上。
令狐司手里的寒允卿仍是不怕,反而还冷嘲道:“你弟弟比你好多了!你就是个畜生!”
“希望你死前那一刻嘴还是这么......”
“......”话说到一半的令狐司再次顿住,而等他机械般转过头去,又同令狐寻泛红的眼睛对上。
“哥......”
或许是清楚眼前人心意已决,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也救不了其他人的命,令狐寻无可奈何之下又在令狐司面前跪了下去,双膝撞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哥......”他道,“你不是要血脉吗?我也可以的,权儿还小,还什么都没见识过,你不能这么绝情。”
“让我去吧,我也是家中人,我也可以......”
“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令狐司似乎被气到了极致,青筋暴凸,面目赤红,他不等令狐寻说完就突然发作,大吼道:“你给我闭嘴!”
“再他娘的在这里瞎闹,回去我打断你的腿!来人!给我......”
“嘭——!”岂料在这时,变故突生,令狐司身后不远处、即将要丢进寒允卿的那个祭坛突然发出一声巨响,随即剧烈震动几下,然后发出类似于崩裂般的声响。
这个动静当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而令狐司更是为之一震,回头去看却双眸骤然睁大,道:“怎么回事!”
而那些魔修也被这个无故而起的动静搅碎了看好戏的心情,一个个都皱眉不解道:“怎么回事?祭坛怎么了?”
只见那个空置无人的祭坛忽然颤动不已,像是有什么要从中炸裂开来一般,连其外的禁制都为之抖动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崩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