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画的主人有些随意,小人的躯干四肢都草草用横线竖线简单代替,唯有圆乎乎的脑袋特征明显。
一个戴着面具形象高大嬉皮笑脸,手上高高举着另一个人的裤子,
裤子被人举着的那个小人羞赧的两手捂住身体,表情暴躁,凸着青筋。
时望轩垂眸看着,指尖在笑嘻嘻的得意小人脸上轻轻拂过,凛冬阴沉的面庞总算露出一丝丝浅笑,
只是笑的有些苦涩酸楚,不如桌上的简陋小人笑的明媚欢脱。
抬眼看着屋里窄小生冷的一切,
过往记忆一幕幕浮现心头,
初遇的,恼羞的,嬉笑的,愉悦的,安详的......
每一分,每一秒,
那人朗朗的笑声,漫不经心的哈欠,潇洒的刀法,不正经的轻佻言语,举手投足间撩拨人心弦而不自知的风情,
这几年里,
脑海里忘不掉的这些回忆乐中生悲般折磨着时望轩的心,日复一日,无比煎熬。
命运总是抓着时望轩一个人的悲哀不放,
在时望轩以为家里种的萝卜发芽来年能有菜吃的时候,放了把火,烧了他的一切。
在时望轩以为潜藏在心底的那点妄念终于得偿所愿的时候,来了把剑,杀了他的愿望。
明明前一日还在憧憬未来,想着两人的以后该是多么美好。
然事与愿违,
亲眼见证那人洒血下坠那一刻,guhu.org 完美小说网
时望轩的心差点就要跟着一起死了。
幸好,
幸好事有转机......
轻抚着桌上小人的笑脸,时望轩凌厉多年的眉眼在这一刻忽然温柔了下来,他俯身看着上面活蹦乱跳仿佛真有生机的画像,轻声道:“他说魔界圣地有秘术可寻,你等着我。”
等着我达到资格,进去寻你回来。
到那时,
再无人能伤你分毫......
时望轩的突然回归,着实在玄天宗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过众人震惊过后,大多都是欣喜高兴,对这个命运多舛却异常顽强的弟子啧啧称奇,
时望轩在这些年里失踪时去了哪儿,做了些什么,为什么明明活着却不回来,修为为何同萧玉书一样停滞不前等诸多问题在七峰弟子间议论不绝。
但无人敢问到本人头上,弟子是,长老也是。
其他长老是不敢,桑禹是心中有数,挽酝纯属是懒,
懒得管时望轩到底做了点什么,
这位舆论主人公的师尊心态极其随意,
几年里都秉持着一个观念:
时望轩若是真碰见危险,
那就看着活吧。
因此,即便是时望轩回来了,挽酝对其依旧不怎么上心,秉持的观念也仍旧没改变多少。
回来了就干活,
下山杀尸鬼,
若遭遇不测,
还是看着活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挽酝这个观念秉持的非常好,一点偏差都没有。
时望轩回来的这几天,参与清剿尸鬼的事件不管危险程度大小如何,周围多么糟乱不堪,他都是最冷静自持下手稳准快的那一个。
男主不愧是男主,
与生俱来的吸引旁人目光的能力就是厉害,
凭着出众的样貌、不凡的身手和磐石般沉稳镇静的神色,
时望轩天资极高卓越不凡的名声在宗门仙家之间如野草疯长般快速传播,同世人眼里惊才绝绝端方如玉的萧玉书已然打到了肩并肩的程度。
在萧玉书独自折云峰上养伤的这几日,
修真界已然多了一个“折云峰三长老座下两名弟子皆是一方新杰英才”的赞誉,
世人都夸挽酝识人甚好,教导有方,峰上出了两位卓才弟子......
这些事情萧玉书本来不知道的,
可前日架不住桑禹的劝说,怕时望轩回来做些什么意料之外的不好传递消息,
所以萧玉书任凭对方给自己的手机充上了电,
然后一开机,
时望轩那一栏的消息很多,萧玉书不敢看,直接屏蔽掉。
剩下的,
便是桑禹对时望轩在外这几日所有作为的讲述,甚至连同旁人的议论夸赞一通讲了出来,说的很详细。
看的萧玉书心里百般滋味,诧异中带着些早有预料的欣慰。
男主嘛,
得民心很正常。
然而再往下一翻,手机里桑禹后面的话让萧玉书动作陡然一顿。
ggb:好奇怪啊,时望轩为什么冷着脸还救人,为什么明明对玄天宗这些人这么不耐烦还出手相助。
见此,萧玉书神情复杂,眸光晃动。
是很奇怪,
这若是放在原书中对玄天宗无比怨恨的、愤世嫉俗的时望轩来说,是很奇怪。
而如今的时望轩,
或许他还对这些人心存芥蒂,有些不悦,
也或许性子还是孤僻,甚至更重,
可那张深夜里铺在桌上一笔一划写下去的名单,终究还是被这个别扭倔强的小子记在了心里。
心里一时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愫,
萧玉书左思右想,只能将其归结于时望轩还念着过往信守承诺的安心。
不过安心还是安不了多少,
尸鬼不仅不是好对付的东西,而且可能背后还有人暗中捣鬼,萧玉书忧心时望轩会不会不慎中招。
但愿他不会吧......
或许是老天爷又听见了萧玉书的念想,第二日时望轩清剿行动格外顺利,虽然数量多了些也耗费了更多时间,但好在一点风险都没有,至多只是费了些力气而已。
因此回玄天宗时晚了些,待时望轩回折云峰后,天已经入夜。
白日里听多了那些人惊慌失措和哭喊的声音、以及其他宗门修士讨好、寻求庇护般的夸赞,有些耳膜嗡鸣的心烦,时望轩自回来时便一直拧着不耐烦的眉。
这里还是太烦了,无人说话,若不是念极了,太想回小院待一阵,时望轩是绝不会浪费时间回来的。
那些人身死本与他无关,
可是,
时望轩心底清楚,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真的寻得人回来,那人瞧不见过往故人,怕是也会难过。
会生他气的吧,
这样想着,
时望轩走在竹林里,在外人面前的凌厉神色添了几分怅然。
“时望轩?你、你回来了......”
好不容易暂得的安宁再次被人打破,
时望轩不耐烦的拧起眉朝声音来源看去,只见穆青青怀里抱着新摘的笋,看着他满脸惊喜。
眼前青年名声大噪,出落的比几年前更加俊美,跟一开始的落魄少年简直判若两人。
穆青青喜道:“你现在好厉害。”
见是这个曾经三番两次连累自己的多事女人,时望轩本想转头离去理都不理,结果视线一扫,瞥见了对方怀里抱着的东西。
穆青青顺着时望轩的视线往下一看,随后赶忙解释道:“我是来摘笋的,不是有意来打扰你们。”
笋,
倒是个难得能触动时望轩心里波澜的东西,
他的视线因此在那些笋上也多停留了片刻,
或许是觉得时望轩如今十分厉害,
穆青青还想再多搭些话,
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绞尽脑汁之下,穆青青还是围着笋来张嘴:“从前不知道,竹林里的笋遍地都是,但南端的才最是香脆。”
本事无心一句话,
却在时望轩心中狠狠敲了一下,咚咚重响。
“你说什么?”他忽然眼神一凌,语气沉道。
“呃......”好似察觉出面前人语气的不对,穆青青下意识撇清了自己,解释道:“不是,我......我也是听大师兄说的,大师兄他、他在峰顶待惯了,应当是知......哎!时望轩,你去哪儿?”
穆青青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时望轩浑身气息瞬间凝固,像是听见什么难以置信完全不可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