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跟说这些干啥？故意气我？”王松恨得咬牙切齿。
“别误会。”王槐摆摆手，“小鹏现在有出息，你去找个认个错，把关系修复一下？”
“哼！”王松提高嗓门，“我是老子,他是儿子，哪有老子给儿子认错的道理？”
王槐轻笑一声，眼里露出玩味。
“老二，你老糊涂，当初你要是对他好，就不会闹成现在的样子。”
“你也知道，小鹏家要拆迁，国家赔给他好几万。听我的，去修复关系吧。”
“到那个时候，他每个月给你几百块零花钱，不能天天喝酒吗？”
听到这话，王松气得脸红脖子粗,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不孝子狼心狗肺，他有金山银山，也不会给老子半个窝头。”
“你看他做的事，报警抓亲娘,这是人能干的事吗？”
“他要是还有一点人性，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亲娘被公安抓走。”
王松越说越激动，心里却知道王鹏不会轻易原谅他。
他决定过几天再去缓和关系，现在王鹏在气头上，只能碰一鼻子灰。
王槐心说道，“不是王鹏报的警，是你们两口子太过分，外人看不下去了，外人报的警。
你们把王鹏当奴隶，往死里欺负,换做是我，我也不孝。”
他摇摇头，“老二，听我一句劝吧，现在就去找小鹏，好好跟孩子道个歉。”
“哼，别说了，我拉不下这张老脸。”王松冷笑，“大哥，你会给大亮道歉吗？”
王大亮是王槐的儿子，父子俩也在闹别扭。
“好吧，你当我什么都没说。”王槐起身离开，心说老二啊老二，你马上就得把肠子悔青。
第二天中午。
王松，王霞，王真围着饭桌吃饭，吃的是萝卜咸菜，玉米面窝头。
妻子李桂芬正式被派出所拘留，王松吃不下去。
“爸。”王霞壮着胆子开口，“上午校长找我，明天再不交学费，他就不让我和四妹上学了。”
王松抬头看她一眼，低头继续发呆，王霞急忙给四妹王真使眼色。
“爸。”王真硬着头皮说，“校长也找我了，明天不交钱，我和霞姐不能学校。”
“求你了，爸！”王霞带着哭腔，“我们两个的学费就二百块钱，求你想想办法吧。”
砰！王松猛拍桌子，吓得姐妹俩一哆嗦。
他双眼通红，额头蹦出青筋，“钱，钱，钱，老子没钱！”
姐妹两个不敢看父亲狰狞的脸，急忙低下头，眼里噙着泪水。
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沉默，落针可闻。
忽然，广播里传来声音。
“全体村民主意了，今天下午开始分割农田，以家庭户口为单位，都来村委会抓阄。”
“抓到哪个地方，就分哪里的田，良田孬田全凭自己的手气。”
“同志们，咱们还是按照以前的老规矩，以户口为单位，每人两亩农田。”
“我再说一遍，以户口为单位，每人分两亩农田。”
“……”
王松猛地站起来，歪着脑袋听广播，他咬牙切齿，颜色越来越狰狞。
户口簿上已经没有王鹏，意味着家里少分两亩农田。
他的心在滴血。
家里少了两亩地，意味着每年夏天少收一千二百斤小麦，秋天少收一千四百斤玉米。
“钱啊，老子的钱啊！村支书王海，我干你奶奶。”
王松大步流星去村委大院，忽然眼前一黑，一阵头晕目眩。
他急忙抱住路边的槐树，眼前越来越黑，脑子越来越迷糊，想起了昨天夜里王槐说的话。
“你肯定知道村里要重新分田，所以劝我给不孝子道歉，你他娘的为啥不把话说明白？”
“你要是说明天，昨天夜里我就去找王鹏，我宁愿给他跪下，也要求他回到户口本上。”
王松追悔莫及，很想马上就去找王鹏。
转念一想，王鹏肯定会回来参与分田地，到时候好好求他。
“奶奶的，老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必须要回那两亩地。”
良久，王松恢复一些力气，大步流星去村委会。
村委大院人山人海，他是第五生产小组的人。
五组长王二牛道，“松哥快抓阄，咱们组就剩你家没抓。”
“二牛，俺家分几亩地。”王松急切询问。
“当然是十亩啊，你家户口簿上五口人，每人分两亩。”王二牛面露不屑。
“王鹏，王鹏那两亩地怎么说？”王松急忙道，马上寻找王鹏的身影。
“你二舅哥去学校了，小鹏很快就会回来抓阄，呵呵。”王二牛轻笑一声，“好好跟孩子道个歉，小鹏吃软不吃硬，应该会把那两亩地交给你打理。”
王松点点头，急忙挤进人群抓阄。
打开纸阄一看，第五组‘五六七八九十’号地，合计十亩，还是自家的老田，等于没抓阄。
他摇了摇头，原来的老田还有四号，不知道会被谁抓走。
就在这时，他看见两辆自行车来到村委大院，正是王鹏和李桂喜。
李桂喜的自行车上拴着一捆杨树苗。
王松本想给王鹏道歉，下定决心放低姿态，一定要好言好语哄着王鹏交出田地。
看到这捆杨树苗，他顿时火冒三丈。
宁愿把两亩农田种上杨树，也不给老子种粮食是吧，畜生啊！
“畜生！”王松两步走到王鹏跟前，伸手指着他的鼻子，“赶紧抓阄，把你的田给老子。”
空手顿时安静，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王鹏整个人都愣住了，看着王松狰狞的脸，微微张开嘴唇。
“王松，你不要太过分。”李桂喜大喊，“刚才我劝小鹏把那两亩地交给你打理，我劝了一路啊。王村李村离这么远，我过来种两亩地实在不方便，所以我劝小鹏……”
“你放屁！老子不信。”王松彻底失去理智，突然直挺挺跪在王鹏面前，“老子给你跪下，没有那两亩地，我没钱给你的两个妹妹交学费。”
轰！王鹏如遭雷击，双手顿时就抖了。
都知道父跪子是大逆不道，老天爷会让子遭报应。
“王松！”李桂喜彻底急眼，急忙把王鹏拉到身后，“你啥意思？你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王松怒指自行车上的杨树苗，“你和王鹏想用那两亩地种杨树？”
“你放屁！”李桂喜扯着嗓门咆哮，“这是我买的杨树，我要种在俺儿的宅基上。”
空气再次安静，王鹏的大脑一片空白，忍不住张开嘴努力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