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且莫过于贪婪了。“
听到许庆说要连赢十八局,一脸麻子的苏子美不禁心里泛起涟漪来,暗道,“师兄新收的这个弟子,倒真的不怕死么?“
别人不知道许庆的处境,苏子美却略知一二。
知道许庆不仅是刘家庄的人,更是被夏歧选中,以图大事,不然,夏歧也不会支使自己出面,一边试探下许庆的人品学问,一边助他脱困。
对夏歧来说,把许庆是自己新收的弟子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已然是有险有护,两层意思,他断然不能亲自出面了。
这样的话,本就处在困境中的许庆,很可能立刻就会成为从矢之的,成为朝中那些要攻歼自己之人的靶子。
只有他这个不被人知晓的师弟苏子美出手,或才两全。
此刻。
夏歧依旧在国子监,正和祭酒安如喝茶较力,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互怼得不亦乐乎。
这时,有国子监内监生小跑了来,喘着粗气站在亭下说道,“祭酒大人,你让学生查探的那人,已……已有些眉目了。“
安如明知那监生说的人是许庆,却故意面露不悦之色,讲道,“夏文宗是我挚友,你有什么话,照直说来就是,不必避他!“
“好勒!“
那监生也是得趣,估计是知道安如平日性情,是想借这个机会给夏歧一些颜色瞧瞧,便说道,“那许庆忒也无礼,居然大闹了贾府。
看着倒像是痴情之人,正人君子。
可这倒也罢了,并不为人诟病,之后他却又去了妓馆,去了赌坊。
祭酒大人,你说说这人,前脚才说什么贾府大小姐是自家娘子,这就去了妓馆,可见他人品……“
监生一通说,到了最后,终于没把“人品低劣,失了德行“这样的话儿说出口。
毕竟现在整个长安城的学子们,或都已经知道夏歧夏文宗新收了弟子,叫做许庆。
现在夏文宗当面,虽说一直以来有安如在国子监,并不如太学和其他书院那般推崇夏歧,他也不好把话儿说得太过难堪。
古来天下儒生进学,讲求个“德“字和”才“字,纵然是最狂妄的才子学人,也不敢丢了德之一字。
如果许庆作为夏歧弟子,只是到妓馆里喝个花酒,甚至于狎个妓,听个曲儿,这倒都算得上是文人的风流韵事。
可眼下,许庆才在贾府门前闹了那么一场,又声声痴情,然后便做下这样的事情,这可不是失了德么?
哦?
安如听后一笑,摆手让那监生退下,这才叹息道,“好个文宗大人呐,竟收这样的人当了弟子,你这可算是自污了。“
夏歧笑笑不语,不愿理他,推了茶盏笑说道,“我在你这里盘恒良久,也是该去太学里走一遭了。”
……
荣国府。
自打刚才许庆那般闹了一场之后,整个府里都有一片哀鸿之声,都觉得堂堂国公之家竟被一个“竖子”这般欺辱,实也有失体统。
可又想那许庆,居然是夏歧夏文宗的弟子,竟连贾母和贾政这等府里的头面之人,也要头痛不已。
贾府原只是行伍之家,勋贵,并算不得什么书香门弟,当然,自从贾敬中了进士之后,这状况有所改观。
也只是改观而已。
这书香门第的名头,并不为朝中文官们承认。
因那贾敬中了进士之后,无心仕途不说,更是入了玄真观修道,每日烧汞炼丹,以求长生,使得贾府这半个书香门弟也消散无踪了。
自他之后,贾家又没有上进的后生,那怕靠自己的本事中个秀才,举人也好呀,可惜并没有。
是以,
贾府为了书香门弟这个名头,对夏歧夏文宗,既有攀附之意,这会子却又生出几许无力之感,当真是憋屈了。
梨香院。
这里原本是荣国公晚年静养之地,是一处只有十几间房屋的精巧四合院,西南边有一处角门连着夹道,过了夹道便是王夫人居住的正房东院。
因着薛宝钗进京选秀女,薛姨妈又跟了来,王夫人和薛姨妈姐妹情深,便把这处小院儿命人洒扫了给薛姨妈暂住。
这会子,贾宝玉才从贾政和王夫人居住的正房里出来,走到夹道处,候在那里的袭人便担忧问道,“二爷,老爷找你有何事?”
袭人素来知冷知热,最是体贴,两人也早有了云雨之情,所以这般问,倒也不算是逾越了规矩。
而且,
每每贾宝玉被贾政唤去,都要垂头丧气好一会,许是要么考较经史学问,要么问他最近又做了什么荒唐事情。
对于经史学问,仕途之道,贾宝玉一直以来并不太敏感,所以往往都会得了训斥。
今儿,贾宝玉依旧是一脸衰败,可能更甚,瞧了袭人一眼哀叹道,“好姐姐,我许是要死了,父亲不知为何,要我去太学。
太学可不比咱们家的私塾,这也便罢了,如果我当真去了,又请不得假,莫不是要冷落了府里的姑娘们么?“
这大脸萌一脸哀愁,倒把袭人惹得笑了笑,说道,“二爷,这便是你的不是了,男儿家总要立业,去了太学,可不是少走了些弯路?
况且……婢子听说那,那夏文宗回了京,又有人言,非他不足以统领太学,这可不是鲜少的机会么?“
袭人知道贾宝玉心中所想,无外乎担忧自家大姐贾元春,又知道许庆是夏文宗弟子,所以才这般说。
可能,她意思也是想让贾宝玉因此机会接触许庆,好把这事儿有个结果,不然国公之家被人闹成这个样子,也确实没脸。
“夏文宗?“
贾宝玉才说了话,忽然听得夹道那头,也就是从梨香院里传来薛蟠的哀嚎声,嚷道,“阿母,你当真为了一个外人,要教训我么?“
薛蟠虽平日里行事无状,有些不着四六,但妥妥是个孝子,如果薛姨妈当真要动家法,他可不敢违逆。
这自然是因为耿火火刚才时候在外院时候说的话,进的谗言,说了薛蟠对自己不敬。
“儿啊。“
薛姨妈手拿柳鞭,怔怔望着跪在眼前的薛蟠,狠狠一鞭就抽了下去,叹道,“非是阿母心狠,一定要罚你。
是你这些年来,在金陵时候胡作非为也便罢了,到了长安城,竟也敢得罪郡公主,是谁给你的胆子。“
啪!啪啪!
又是几鞭子抽了下去,那薛蟠虽然身子骨结实,可也有些忍不住颤抖,只嘴硬道,“阿母,你倒听她胡言,我……哪里知道她是郡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