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不器拎着一把破椅子腿,走的横行无忌。
两名天宿宫老怪如临大敌。
黄袍老人富山掐出法诀,扶摇上天,盘膝坐在半空,八卦图案在身边萦绕旋转。
他是术士,凤毛麟角的太白仙人,由于肉身孱弱,与同境对敌,向来是躲的越远越好,更何况面对久负盛名的叶疯子,故而还没打就先交出守势,祭出八卦伏魔阵。
灰袍老人步箴石后撤半步,右手扬起,多了把五彩斑斓的长剑,气机外放,犹如山岳压顶,压的在场凡人喘不过气。
叶不器在二位神识锁定之中,仅是狂暴气机,就让他步履维艰,长发飘摇,衣襟贴身,艰难跨出左腿,右腿移动几寸,又退了回去,时不时用靴子发力,才勉强稳住身形。
天宿宫二老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叶不器境界大跌的传闻,是真的?
毕竟是与谪仙人为敌,胜,也是惨胜。
若是毫发无损战胜剑皇,那也太耸人听闻了。
二老心有灵犀,富山双指下压,一道壮观风柱出现,里面藏有数以万计的冰剑,外面狂风肆虐,里面的冰剑蓄势待发。
步箴石手腕抖动,五彩长剑划出一个圆圈,看似极缓,实则极快,朝着叶不器径直冲去。
风柱从后浮现,将左中右封死,能够挪动的地方,只有前方。
二老师出同门,联手对敌百年之久,配合起来天衣无缝。
叶不器像是傻子一般,拎着凳子腿无动于衷,圆圈击中胸口,浑身剧颤,然后被风柱吞噬其中,万柄冰剑席卷蹂躏,惨不忍睹。
这就是锄头战神叶不器?
天宿宫二老又是惊讶又是亢奋。
明明是普通逍遥境修为而已,半招都扛不住,难道当初伤势太重,境界和修为一退再退?
倘若把叶不器杀死,回到大周,功名利禄暂且不提,大皇帝都要出城相迎。
史书中,必有二人一笔。
一声巨响。
叶不器摔倒在地。
颤颤巍巍起身后,衣袍变成了碎布,浑身血痕,靴子不翼而飞。
没死?
天宿宫二老又堆满疑惑。
刚才的风柱和剑弧,是他们得意之作,同境的半步仙人中招后都要死翘翘。
逍遥境居然能活下来?
虽然明知叶不器不是普通逍遥境,可心里难免有些挫败感。
叶不器擦去嘴角血渍,微微一笑,再次踏出一步。
这一步,仍旧摇晃不稳,但比之前顺畅许多。
富山双指一抬,巨大石柱从叶不器脚底生出,越来越粗壮,直至穿破屋顶。
不见步箴石有任何动作,身形突然暴起,如离弦之箭窜出,五彩长剑射出一条条剑虹。
半空又凭空出现一座山丘。
剑虹袭来,山山相撞。
轰然炸开。
碎石和剑虹消失之后,处于漩涡中心叶不器漂浮在半空,没了动静。
富山白眉蹙在一起,疑惑道:“山都碎了,人没碎?”
步箴石负剑沉声道:“他应该有护体之类的秘术,肉身能抵得住独孤剑皇的霸道剑式,哪能轻易碎裂,要不然再出几招,看他死透了没有。”
富山缓缓摇头道:“古怪,真是古怪,神玄境都会灰飞烟灭,一个逍遥境半死不活。”
步箴石冷声道:“别忘了,他是叶不器,你见过追着谪仙人满街跑的逍遥境?”
富山咋舌道:“那倒也是,不过他的气机全无,不像是有生还的机会,要不然你去瞅瞅?”
步箴石艰难咽了口口水。
作为老牌半步仙人,只敢剑气对敌,不敢近身搏杀,惧的就是叶不器这三个字,要他前去探明情况,心里难免忐忑不安。
叶不器手指勾起,散发出微弱气息。
天宿宫二老惊愕不已。
活过来了?
微弱的气机像是春天里的嫩芽,小而茁壮。
随着叶不器抻了一个懒腰,嫩芽忽然长为参天大树。
“好久没这么舒坦过了,还是你们大周的修行者有力气,这一通忙活,捶的我心旷神怡。”
忙活?
天宿宫二老惊怒交加。
赖以成名的石柱吞龙,五锦剑弧,在他眼中只是瞎忙活?
叶不器起身,随意抖落掉血污,虽然伤痕累累,但呈现出生机盎然的模样。
手里那根椅子腿,仍在。
叶不器浮在虚空,浅笑道:“二位打累了,该我了吧?”
众所周知,逍遥境无法御空飞行。
这时的他,又到了哪种境界?
瞧见势头不对,富山紧张说道:“怎么会越打越强,难道之前他是在故意示弱?别再留手了,我来锁他,你用尽全力诛杀!”
步箴石点点头,五彩长剑暴涨,形成十丈左右蛟龙,仙人之威不过如此。
八卦伏魔阵遥遥飞起。
旋转后即将套中叶不器。
“你俩老头咋不守诺呢,我说该我了,你俩又出手,不讲规矩。”
叶不器像是在和老友谈笑风生,右臂挥起椅子腿,朝着八卦伏魔阵轻轻一挥。
玄光刺破暗夜。
犹如烈阳当空。
所有人都忍不住闭起双眸。
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八卦伏魔阵,居然被他一椅子腿打的碎成灵渣。
十丈剑气舞出百丈活物,五彩蛟龙狰狞而至。
叶不器挑起右边眉毛,忍不住赞叹道:“挺漂亮,色泽艳丽,活灵活现,若是放在几日后的上元节,孩子们一定喜欢。”
左手探出,拽住剑蛟蛟头。
单臂下压,滚滚剑气居然无法动弹。
步箴石双眸透出惊恐神色。
叶不器略微叹息道:“挺招人稀罕的玩意儿,可惜留不到上元节了。”
椅子腿朝天举起。
朝着剑蛟当头就是两捶。
顷刻间化为点点繁星,跌落后宛如万家灯火。
叶不器带有歉意笑道:“打了我那么久,是该风水轮流转了,有劳二位,请挨揍。”
──
──
上面打的火热,
李桃歌,崔九,南宫献,三人联手对付郭平,仍占不了上风。
断了一只手的崔九顶的最猛,似乎想和郭熙以命换命,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无奈郭平无动于衷,任凭崔久伸出脖子如何勾引,始终不去摘掉他的头颅。
战场中瞬息万变,一剑削出,会给李桃歌和南宫献可乘之机。
通过短暂交锋,郭平大概摸清了三人路数,李桃歌术武双修,南宫献擅长刺杀,若是给他们二人找准空隙,身手平平的大都护,绝对挡不住他们攻势。
剑气掠过小腹,李桃歌挂了彩。
无极境和逍遥境,中间差了不知多少座山,要不是郭平心存顾忌,三人早已横尸在白虎堂门口。
当疼痛袭来,李桃歌想起杀琴师句离和贪狼军梁小姑的画面。
自己有妖修血脉护体,没那么容易死,干脆故技重施,用命去勾引郭平。
崔九的脑袋不够分量。
李白垚唯一的儿子,不信郭平不动心。
才打好主意,就听见郭熙威严沉闷的嗓音响起,“最好不要动弹,要不然都得死。”
李桃歌循声望去,看到郭熙旁边站满了人。
三人尤为显眼。
一名白发苍苍身披龙袍的老头。
一名体魄壮硕长相有些荒唐的年轻西军。
一名枯瘦颓败的老卒。
刘夫子。
牛井。
老孟。
以为是阴阳两隔,没成想故人再相逢。
李桃歌望着对自己视若子侄的灰发老卒,瞬间湿了眼眶,颤声道:“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