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尝父爱的李桃歌走出书房,脚步轻快,哼着从勾栏里学来的小曲,完全是纨绔子弟模样。
学好如逆水行舟,学坏如水到渠成。
回到小院,拽了一把枇杷果,朝鱼池丢去,见到锦鲤翻腾夺食,猛然想起欠了张燕云十尾,至今还未送去,李桃歌为人重诺,不喜食言,又想到天色已晚,明日再去也不迟。
想到昨夜筑台只筑到一半,李桃歌盘膝坐在床榻,闭目入定。
和刘贤交手时,明显能察觉出对方是修行者,并且境界不算很低,换作没有入观台之前,赢倒是能赢,可赢得不会太轻松,势必会大费一番周折。
能够一招制敌,多亏了昨夜之功。
内视一番,真气几乎将丹田填满,一丝丝,一缕缕,又乱成了几团。
李桃歌耐心向来很好,不慌不忙将真气捋顺,一条一条铺平,先搭好台子,然后逐渐朝上盖。
筑台,不就是盖房子么。
说着容易,做起来难,真气不通人性,全凭气息荡漾驱使,花了两个时辰,才勉强铺好了一层。
李桃歌擦了擦汗,长舒口气。
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一砖一瓦皆根基。
为了自己修行坦途,再苦再累也值得,在休息了片刻之后,李桃歌再去搭第二层。
三层。
四层。
七层
直至九层。
当真气全部搭建起来,宛若一尊宝塔。
九层真气搭建的宝塔,在丹田徐徐旋转。
李桃歌睁开眼,只觉得目明耳聪,五官敏锐许多,在夜里都能瞧的见角落里的蛛网,体内气力澎湃,操纵起来细致入微。
这就是步入观台境的好处?
没来得及感受武者玄妙,李桃歌突然觉得房间里不大对劲。
猛然抬头,在房梁看到了一名男子。
三十左右的年纪,五官深邃,目光出奇的黯淡,全身穿着黑色劲装,整个人和黑暗融为一体,躲在暗处极难发现。
李桃歌骤然一惊,抄起床边的黄泉枪。
“少主,莫慌。”
黑衣男子从房梁一跃而下,轻声说道:“属下是珠玑阁副统领南宫献,奉相爷之命,来守护少主。”
李桃歌听说过相府豢养五百门客,也见过藏在暗处的修行者,对方既然能潜入到室内,杀自己易如反掌,于是松开黄泉枪,抱拳道:“见过南宫统领。”
对方虽然近在眼前,可瞧不真切,五官模糊,身体隐约,还是像躲在暗处一样。
李桃歌用感官打探对方修为,仍旧是若隐若现的一团黑雾。
很奇怪。
张燕云提及过,相府几百年底蕴,可不是闹着玩的,珠玑阁里的修行者深不可测,若是拉开架势对战,三千锦衣使未必能够获胜,南宫献贵位副统领,自然非比寻常。
南宫献淡定说道:“少爷两夜修行,破两境六品,抵常人五十年有余,实在是令人惊讶。”
“两境六品?”
李桃歌是初窥门径的菜鸟,还没搞明白自己体内那座九层宝塔,究竟该算作是何境界,惊愕道:“你的言下之意,难道说我入了璇丹境?”
“璇丹境巅峰,离灵枢境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南宫献笃定道。
“不会吧?”李桃歌自言自语道。
昨夜才叩开修行者大门,今日竟然修成璇丹境巅峰?
按照这个速度修炼下去,岂不是有望谪仙人?
南宫献平静道:“所谓璇丹境,是将真气藏入丹田,形成气海,轮转不停才能生生不息。少主丹田真气格外充沛,璇丹境巅峰无疑,就是不知,少主的丹田藏了多少真气。”
李桃歌纠结道:“我也不知道算多算少,南宫统领,这该怎照何物参考?”
南宫献解释道:“真气凝结成核后,米粒大小算下下之资,黄豆大小算下中之资,按照这个程度推断,只有到了橘子大小,才能算中上之资,能够修炼到逍遥境的大宗师,璇丹境时至少有拳头大小,不知少主丹田内的真气,筑成何状?”
“这个……”
李桃歌随意说道:“橘子大小吧,可能再略大一些。”
自己体内的九层宝塔,可不止是略大,而是大出了数倍有余,几乎占满了丹田气府。
经历过明争暗斗,他不敢将实情和盘托出,万一南宫献生出二心,把九层宝塔传了出去,自己岂不是成了妖怪?那得遭多少人嫉恨。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这些道理,他都懂。
南宫献点头道:“中上之资,难能可贵,在修行者也是万里挑一的存在,若是肯下苦功修行,有望不惑之年步入无极境。”
“啊?中上之资苦练到四十岁,才能达到无极境?”
李桃歌惊讶道:“那我两夜破两境六品,不算天才吗?”
南宫献不爱笑,始终绷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把他老婆拐跑了,面对少主依旧淡淡说道:“修行之初,乘风破浪摧枯拉朽是常态,两夜破两境,是相当傲人的天资,少主气血异常充盈,想必之前服用过灵丹妙药,有了药力加持,以至于在修行初期能够顺风顺水。修行修行,本是逆天而行,到了灵枢境之后,才是真正的开始,用灵药为引,使一名普通人来到璇丹境巅峰,并不罕见。”
听完他的解释,李桃歌喜忧参半。
张燕云给自己服的丹药,似乎是挺了不得的宝贝,巫马乐每当提起,心疼的直咬后槽牙,不知体内的九层宝塔,是否乃灵药之功。
李桃歌询问道:“南宫统领,你说灵枢境才是修行开始,我何时能抵达,半年够吗?”
南宫献缓缓摇头道:“修行途中千姿百态,有人百年苦功寸步难行,有人一朝悟道成为仙人,困在璇丹境的修行者不知凡几,或许蹉跎半生都未必能如愿。能入璇丹,未必能入灵枢,不过按照中上之资而言,希望还是极大的。”
李桃歌随意一笑道:“以为自己是天才呢,看来也是凡夫俗子。”
南宫献木讷道:“比起凡夫俗子,还是略强一些。”
李桃歌含笑不语。
这个南宫统领,聊起天来专戳人痛处,又是一张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死板面孔,跟他相处实在是受罪。
跟那位漂亮到天上的墨川姑娘,简直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