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梆子响处,一伙劫匪拦住去路。
为首三员猛将,均用黑布袋面罩蒙住脑袋,只有窟窿露出眼睛。中间一个,身高足有一丈,穿一身皂袍,戴黑缠头,浑如一尊黑铁塔,手执一柄开山大斧。左右二将,身穿绿袍,黑布袋面罩上顶个绿头巾,各手执一把鬼头刀。
三将身后,聚集着上百小喽啰。个个头戴绿头巾,手拿棍棒,呲牙咧嘴做威武状。一眼望去,这些小喽啰浑似池塘里挤满了拿棍棒的青蛙一般。
卷毛狮子头包进见终于遇上了劫匪,仰天长啸,心说可把你们盼来了,正好给老夫解痒。他登时觉得胳膊腿关节嘎嘣作响,浑身经脉仿佛触了电似的一阵麻酥酥。当即将手中亮银锤一挥,命令马车远远地停下来,冲身后大呼一声:
“兄弟们。起风。亮家伙。”
一声令下。十八太保纷纷跳下马来,各自拿了兵器,迅速排成三排,按三六九站好了队形,形成一个锐角箭头阵势。
再说高衙内,本来在车里与燕青切磋扑跤技艺,谈得眉飞色舞正起劲呢,冷不防马车嘎地一声停住,他一句话没说完,脑袋晃了一下被吐沫呛了一口,连连咳嗽,打开车门骂道:
“什么鬼?好好走着干嘛停车?害爷爷被吐沫呛了一口。好一顿咳嗽!”
“回衙内。好像咱们碰上劫匪了。”羊毛刷子张旺和鸡毛掸子李达撇着嘴说道。
“让卷毛狮子头一锤把劫匪杀了就完了。停车干嘛?”
“回衙内。劫匪有百十号人呢。绿油油地一大片。用锤子挨个砸也得一会子呢。”二人回答。
燕青立起身来:“九剑哥,我出去帮忙对付劫匪。”
被高衙内一把拉住:“不用你。燕子弟,有十八太保呢。你坐着跟我继续聊天。等他们杀完一百人咱们再走。”
燕青只好又坐下了。
另外一辆马车里,牛轟轟见马车突然停下,又听见卷毛狮子头高喊“起风亮家伙”,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推开车门往外一看,只见官道被一伙劫匪拦住去路,连忙缩回头,使劲关上车门。
他压低了嗓子对晶晶、羌锵、熊铁说道:“大家都别吱声。那什么,外面有劫匪。”
“有劫匪?”三人霍地站起来,“我们出去看看。”
牛轟轟一拉门闩将车门反锁上。
“哎呦喂!劫匪有什么好看的?暴脾气的。谁也不许出去。那什么,劫匪肯定冲着高衙内来的,跟咱们没毛线关系。都给我坐下。坐山观虎斗。那什么,让劫匪把高衙内小王八蛋暴打一顿,正好给我出出气,好歹也算给林冲报仇了。”
“老爸!这破马车里面黑咕隆咚的。怎么坐山观虎斗啊?”晶晶嘟着嘴抱怨道。
他们这辆马车是运送神祗牌位和祭品用的,车厢虽然宽大,但是没有窗户,漆黑一片。只有一扇门,还牛轟轟锁上了。
“干嘛非要出去看?一百多人在外面打架呢。误伤了你们咋办?”牛轟轟搬过椅子来,靠门坐着,翘起二郎腿,“那什么,你们长耳朵干嘛使得?听听动静不是一样吗?”
“小姑父,看和听能一样吗?”羌锵抗议道。
“怎么不一样?那什么,忘了打木星之眼游戏得时候,你们俩脑袋挡住屏幕,我看不见画面,光听声音也过瘾啊!告诉你们,凭我的经验,听到砰砰砰,就是亮银锤砸人呢。听到噗噗噗,就是长枪戳后脊梁呢。听到咔嚓嚓,就是大刀砍头呢。听到哎呦呦,肯定是谁受伤了疼得叫唤。听到哎呀呀,大概率是谁死了嗝屁着凉大海塘了。等听到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那就说明全特么死了盖么欧文了。咱们到那时候再出去看!”
“可是小姑父,光听声音哪知道是劫匪赢了?还是高衙内赢了呢?”羌锵问道。
“你管他们谁输谁赢呢?”牛轟轟分析道,“那什么,先让他们火拼乃是上策。到最后就算劫匪赢了,肯定也累瘫了。咱们再出去打扫战场收拾残局。三拳两脚解决战斗。骚易贼小开斯。这是孙子兵法,叫做袖手旁观不战而屈人之兵。懂不懂?”
“老爸,孙子兵法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没有袖手旁观这几个字。”晶晶纠正道。
“可说呢。晶晶,不战的意思不就是揣着手看别人打架么?”牛轟轟胡搅蛮缠道。
晶晶没有回答,转头对羌锵说:“羌锵,你用轩辕无极功,试试能不能看到外面?”
羌锵听了,气运丹田发起轩辕无极功。他聚精会神凝视车厢木板。片刻,只听脑子里咔哒一声,犹如打开了一个开关。顿时目光穿透了车厢板,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玻璃,将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我用轩辕无极功能看见外面了。”羌锵叫一声。
“哎呦喂!你肚子里的轩辕镜还有这功能?真是弯的佛盖了帽了。羌锵,赶紧给我们来一个现场解说。”牛轟轟兴奋得直拍巴掌,“那什么,外面什么情况?有谁死了?”
“还没开始打呢。燕青和高衙内呆在马车里没动。十八太保正排兵布阵呢。”羌锵说道,“他们摆了个三角阵型,三六九,看上去有点儿像被人咬了一口的糖三角。”
“哎呦喂!羌锵,这么惊心动魄你还能想起来糖三角?还被人咬了一口!只有你的。那什么,你这现场解说水平跟韩老师有一拼。哈哈哈。”牛轟轟大笑道。
再说外面十八太保摆出三六九糖三角阵势。
站在最前面三人,正是卷毛狮子头包进,窜天猴何挺和通臂猿何方。
他们与拦路劫匪相距一箭之遥,留出一片空地正好厮杀。
卷毛狮子头包进将手中亮银锤一挥,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三个蒙面劫匪从面罩窟窿里瞪眼看他,回了句:“直娘贼!爷爷们乃是江湖鼎鼎大名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是也。”
“呸!甚么不入流的狗屁毛贼。看不见这是天下第一公子的官车么?高衙内你们也敢劫?”何挺、何方直嗓子骂道。
“哈哈哈。”三个劫匪仰天大笑,“俺们劫的就是高衙内。请他跟俺们上山呆几日。等他爹高太尉送来五十万两雪花银再放他回家。”
高衙内在马车里听到劫匪的要价,气得忽地一下打开车门,探出脑袋,高声骂道:
“握草!你们三个龟孙子真没见过世面。就要五十万两雪花银?这算甚么狗屁小目标!你们拿爷爷身价开玩笑呢?难道天下第一公子就值区区五十万两银子么?”
十八太保见高衙内从车里探出头来,连忙散了三六九阵势,在马车前分开站成两排,垂手而立。
那三个劫匪仔细打量马车里露出来的那张脸:上下等分为二。一半额头,一半五官。好似肉包子顶个土豆。不错,正是高衙内本人,不是替身。
他们心里踏实了,兴奋地打个呼哨,高声叫道:
“高衙内,你的意思是说五十万两银子小目标要少了?那油塞豪马吃?”
高衙内耸耸肩膀:“把十换成百还差不多。”
“五百万两银子?”三个劫匪差点儿把眼珠子从面罩窟窿里瞪出来。
“是金子。不是银子。”高衙内撇着嘴答道。
“五百万两金子?”三个劫匪的下巴几乎从面罩布口袋里掉下来砸脚面上。
“不错。五百万两金子。就先暂定这个小目标吧。你们拿这个小目标试试我爹爱我有多深?月亮能不能代表他的心?这笔钱小意思。我爹肯定会出。犯不着派大军围剿你们。如果定在一千万两金子,那可就说不好了。万一他一怒之下派大军来扫平你们的山头。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还是不要冒险吧?”
“是。高衙内,俺们听你的。就五百万两金子小目标吧。俺们不想冒险搞得人财两空。”三个劫匪回答。
“好!那就这么定了。不过,前提是你们先要打赢了我的十八太保才行。明白吧?”
“明白。”三个劫匪回答。
“好了。该说的说完了。我数一二三。你们开始抢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