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熊孩子的转变

他的秘密……没关系,不出意外的话,他还会再活很多很多年。可能还会换一个地方,换一个身份重新开始。就算这些个人不能把它带进棺材也没什么。届时,这充其量只会成为一个传说。

直到有一日,新的传奇故事降临这座大陆。

少帝走出天牢。只瞧着外头乱哄哄的。是了,这人已经不是皇太后了,自然不配让整座城为她鸣钟。

唉,又下雨了。这洛氏是有多大的冤情啊。老天爷偏这么向着她!让自己淋个透心凉不说,连那几个大周忠臣也牵连上了,偏让他们跪在泥地里送殡哭丧的。

少帝笑了笑,复又返回天牢,向狱吏们借了把伞。只说是明儿托人送回来。

狱吏们仍旧口称“不敢”。

私下想想,也觉得荣幸。能在皇帝跟前露脸儿,那可是飞黄腾达的第一步。想当年,他们也是考过举人的。只不过因为字儿写得丑了点。

考官不喜,看都不看就进了垃圾篓。这才到府衙当了个小吏。

这恩科,到底还是不公。

“陛下。”其中有一个斯斯文文的小吏,到底还是追了上来,扑通一声跪倒,“微臣的策论。您就看上一眼吧。”

拿人手短。少帝怎么也得看一看呀。他看了那小吏一眼。按理讲似他这样自小便是为帝位而生的人,是不会对这人心生怜悯的。可那个占过自己身体的家伙,也把他的记忆,留在了少帝的脑海中。

你要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比你有才。

少帝微笑着将伞和策论塞回那小吏的手中:“朕知道了。待过几日丞相回来,你去见见他吧。”

细雨连绵,一洗浮尘。竹杖芒鞋轻胜马。

怪道有人说,雨后的南郡才是真正的南郡。

“启奏陛下。洛夫人殁了。”方才走了一半路,报丧的人便来了,眼眶干干净净的,几小滴雨水便充作泪水了。

少帝点了点头,冷冷地问道:“离王怎么样了?”

“正闹着呢……皇后娘娘在呢……”谁都知道“离王”二字在少帝这儿是个禁忌。来人自然小心异常,生怕触了霉头。

南阳郡主?

那他就放心了。恶人自有恶人磨。也罢。先象征性地露个面。毕竟有的时候,南阳和那洛卿卿还是挺异曲同工之妙的。

“圣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周这一对孤儿寡母,如今也剩了单只了。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呀。说来也奇怪,这孩子今天沉默得有点让人害怕呀。

“平身吧。”少帝环视四周,终于在棺材旁边的角落里发现了他。

不会吧,南阳这么厉害!!

这离王殿下的心理阴影面积得有多大呀。

少帝欣慰地笑了笑:“洛夫人之事,一切从简。上王太后封号,朝廷诸臣公不必举哀,百姓不禁婚娶。”

“遵旨。”

“风策!你别太过分了!”离王像是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似的。他是真没少帝居然会如此狂妄。

连胜利者的故作姿态也不屑于摆那么一下子。

“我要取你的狗头,放在父皇母后的灵前。”他想扑上来。但可惜的是,离王还没碰到少帝的衣角,便被侍卫们麻利地按倒在地。

少帝冷笑着喝道:“放开他!离王。别老像疯狗一样的乱咬人。你不是想要杀人吗?行,给你这个机会。”

离王似乎是让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双眸中尽是畏惧之色。

“叔父,离儿知错了。”

你知错了……少帝只在心底暗自冷笑。方才他分别看见这人死命地攥着拳,将那满是污泥的指甲嵌入手心。

罢了,罢了……

看在你爹宁缺的面子上,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这次机会用完,咱们便谁也不欠谁的了。

少帝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知错便好。”

“叔……叔父。母后薨逝,皇祖母久病。臣不知还有何人可依靠。母后去时曾说。叔父与父皇相交甚厚,便是亲兄弟一样的。日后你叔父便是你亲父。前先儿臣年幼无知,伤了叔父的心。还望叔父原谅。”

孩子死了娘,果真一下子便长大了。少帝默默地听着他说了这么许多,越听越是心惊胆战。

可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也只得应了。叫这离王守完孝之后,便搬到自己府上来同住。

这分明就是引狼入室啊。

少帝心下不快,匆匆地便离了灵堂。想要喝两口酒吧,又怕有人借机发难。

只拿着剑在院子里乱砍了一夜。

次日洛太后出殡,他自然是托病不去的。只听看热闹的人说,当天太皇太后是扶灵痛哭啊,人人无不恻隐;而那离王则是端端正正,举止得宜,人人无不敬佩。

这两个人,还真把他衬成了曹操董卓了。

“离王能说出这些话,肯定是有人教的。至于这人是谁,还有待查证。”众人凑在一块儿,疑神疑鬼,相互猜忌。

太极打了一轮又一轮。

少帝笑了笑。只怕这太极还没打完,元首就已经动手了。

当然,他最怀疑的人仍是巫桓,这一点始终没有变过。

而秦宜贞也始终没有附和:“陛下。臣以为巫太傅根本就说不动离王。能让离王殿下如此言听计从的,在世的只有一人……”

“何以见得?”

少帝怔怔的,只是不说话。他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三十八年前,这人曾像教离王如何活下来一样教过他。

一个是为了卷土重来,一个为了苟且偷生。

他呀,就是当惯了皇子,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怎么也想不到,在别人眼里,自己竟什么东西也算不上。

秦宜贞痛心疾首地说道:“陛下不要忘了。人家毕竟是亲祖孙啊。祖母为孙子筹谋,又有何不可?”

少帝点了点头,微笑道:“是啊。我糊涂了。”

“依臣看。咱们既然是要争天下的人,那便不可拘泥于这些内廷阴谋。与这些人又何必废话呢?”秦宜贞说得起劲儿。她今日,非要将胸中丘壑,尽数吐尽不可!

真是,这女子,比爷们儿还爷们儿。

“那……此事交与你办理。行吗?你先试探一下,别出了冤/假/错/案。”

“朕就不去了。”

一杯酒送上一送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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