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风雨楼

“听说凤谷这地方人杰地灵的,想来风水也定是不错的。”慕洛花笑着宽慰道:“何况,修行之路何其漫长,今日你悟的多些,明日我悟的多些,后日或许他悟的多些,长长久久何有尽时。你又何须妄自菲薄。”

汤一查看着慕洛花,眼神明亮专注,似是颇有几分敬仰之情。

慕洛花耸耸肩,似是无所谓般接着道:“你看我,还不是八九年了,依旧.....”说到一半似乎发现自己说多了,便立刻停了口。

汤一查笑的温和道:“原来孟兄也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

慕洛花也笑了起来,问道:“对了,汤兄看着不像本地人。”

“这么明显吗?还太特意打听了这宁州城的穿衣打扮。”汤一查懊恼道。

“那汤兄为何不先打听一下这宁州城的口音呢?”慕洛花调侃道。

“哦,是啦。我说那妇人一眼便看出我是异乡人。可着口音....”汤一查挠头道:“可当真为难我了。

“其实口音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宁州城多的是各地来往的商人。”慕洛花故意摇头无奈道:“真正的问题是,汤兄这好脾气。”

“啊?”汤一查看着慕洛花故意蹙眉的样子,忍着笑,认真道:“这就更为难我了。俗话说本性难移,莫不是要重新投胎。”

“哈哈哈哈——”车厢里一阵阵的笑声。

一个性格开朗大方,不拘小节,一个性格明快洒脱,狡黠风趣,两人谈着四处听来的宁州城风土人情,分享着各处听来的仙门趣闻轶事,说说笑笑,当真是一拍即合。

半响之后,外面安静的环境忽是变得热闹起来,慕洛花掀开车帘向外看去,两边商户琳琅满目,街边摊贩吆喝不断,各式杂耍玩物列之不尽,期间人流如潮,车马难行,相次壅遏,不复得出,到处一派喧嚣之景。

明明大半天的路程,慕洛花却只觉得似乎转眼便已经到了。

她将窗帘挑开,笑容满面的对汤一查道:“汤兄,我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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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日光渐盛,薄雾已散。

与现在慕洛花和汤一查大好心情截然不同。

此刻有两个人站在朝凤门前,满脸郁闷。

严岩焦急的安排道:“我去找小花,你在谷中盯着,切不可让他人知晓,好在大家都忙着准备三礼会的事,她又被禁足,可以瞒过一时。”

“严圣人,你快去快回,我总是有些心慌,万一慕堂主提前回来该怎么办?”落红满脸不安道。

“落红。”严岩转身将手按在她肩膀上,郑重的说道:“小花的幸福就全靠你啦,这事千万,千万不能让大师兄知道。”

“嗯。”落红亦是郑重的点头道。

“何事?不可知。”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你,你回来了......”严岩脸色一紧慌忙招呼道。

“慕,慕堂主.....”落红亦是笑的十分局促。

“嗯,早上你不督促早课,在这里作甚。”慕云峰脸色一沉,剑眉微蹙道:“发生何事?”

严岩与落红两人表情郁闷,缓缓对视一眼,默契的齐声赔笑道:“没有,绝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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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州城内。

被繁华早市吸引的慕洛花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道:“怎么突然感到一股寒意。”

汤一查关切的问道:“孟兄,莫不是着凉了。”

“着凉到没有,肚子却是饿了。”慕洛花指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囊郁闷道:“从晨起便什么都没有吃呢。”

“正好,若孟兄不嫌弃,与我一起去用些小点,休息片刻。”汤一查从怀中拿出一块精巧别致的木牌道:“我刚好定了坐”。

慕洛花拿过木牌,放在手上细细观赏。

那木牌长不及拇指大小,握在手中隐隐有香味,正面刻着一个草书的“风”,背面刻着一个花型图案,下面系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日期,正是当日。

“风雨楼?”慕洛花眼睛一亮道:“那还真是让汤兄破费了。”

汤一查摇了摇手中的钱袋道:“孟兄忘了,我这银袋里的钱可都是孟兄帮我救下的。”

“自是这样。”慕洛花假模假样的抱手作揖道:“那便让汤兄破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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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楼,坐落在一个不算主路的主路上,说是楼,却更像一个富户人家的私宅。前有亭台水榭,后有楼台阁宇。说是一个听书的地方,却又比普通茶楼大一些,要说是一个吃喝玩乐的地方,却又似乎不见豪华奢靡。这里既是文人们聚集品评之地,也是城中百姓饭后消遣之地,最主要这里的饭菜,小点也十分出名,所以,几乎每日都客满盈门。

尤其公布今年的“百花宴”由风雨楼承办后。半年来,客人陡增,虽然从第一天营业,风雨楼的雅间、雅阁便是需要提前预约的,熟客们大多习以为常,也理解这是为了更好的准备妥当,服务客人,可就算是以往年关节日,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排队排到几十日后的。渐渐抱怨声愈来愈多,可是,奇怪的是,风雨楼的生意却越来越好了。

慕洛花站在风雨楼门前,看着门框上“风雨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微微一笑。

“坐听世间风云,笑看亭台烟雨。”汤一查念道:“好!写得好,这气度,情致,当真和想象中一模一样。”

“气度?情致?”慕洛花歪头看了看。

“怎么了?”汤一查不解。

慕洛花想若是眼前之人知道风雨楼是她父亲慕海月喝醉酒后胡诌的名字,会不会有些失望。

还记得那时慕海月喝的酩酊大醉,便挥笔写下了风雨楼这几个大字,笑说,这就是他心中最好的楼,能遮风,可避雨。

若是你知道现在有人成你之思,圆你之言,还建了楼,你会不会有些开心。

以你之性情定会很感动,很开心,然后装作毫不在意,自吹自擂很多天吧。

只是你终究看不见了。

慕洛花心中泛起了几丝苦涩,久久看着那三个字,无法释怀。

“孟兄,怎么了?”汤一查见慕洛花没有回答,疑惑的再次问道:“这名字不好吗”

“没有,没有。”慕洛花立刻摇头,笑道:“好,很好的。”

有幸拥有如此弥足珍贵的情谊,又怎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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