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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青兴奋的走了两圈才坐下,看看众将,又对红娘子笑道:“红帅还没发言,对我们的计策有什么说的么?”
红娘子笑道:“我没什么可说的,主意都被你们想遍了,只要按着你们这些计策走,我看全胜不难。”
范青点点头道:“我和军师上午仔细勘察了贾鲁河沿岸,沿着河流向上走了几里,已经看好地方截断河流,把水引向河流北面的洼地,汇成一片湖泊。另外还要挖几道沟,将水引入我军营之中,供大军饮用。这个筑坝引流不算难,但要在坝的周围挖一条壕沟,同时把兵力隐藏在堤坝周围。”
红娘子道:“对,这条坝很重要,咱们拦出一条湖泊,固然是断了对方水源,但也等于给自己增添了危险。如果官军趁机摧毁了堤坝,不但解了他们的缺水之患,而且能淹没咱们的营地,甚至整个朱仙镇,这样一举两得的计策,左良玉那老贼必然想的到,所以必须要防他一手。”
范青扫视众将,最后落到田见秀身上道:“田哥,你擅长防守,挖掘堤坝且派人防守,就交给你了。”
田见秀站起来拱手道:“遵命。”
“你需要多少人?”
田见秀道:“河边那地方比较狭窄,不适合大部队作战,兵多了也无用,我只要五千步兵,再加上两千骑兵追击敌人的时候用就行了!”
听到这么少的兵力,范青有点出乎意料,道:“这堤坝十分重要,事关全局,田哥,这五千步兵是不是太少了?”
田见秀站起来,拱手道:“大将军放心,那地方易守难攻,我心里有数,只需五千兵就足够了。如果大将军不信,我愿意立下军令状,用我项上人头担保。”
刘芳亮哎了一声道:“田哥不必如此,大将军没有让你用性命担保的意思啊!”
范青点点头道:“田哥心里有数就行,唉,我是怕重蹈黄河大堤的那一幕。”
众人想起去年,官军挖掘黄河大堤,差点溃坝的危险景象,不由得都有些心有余悸。
范青又道:“咱们截断官军水源之后,官军不会坐以待毙,定然拼死反扑。我估计,他们除了进攻堤坝之外,还会猛攻朱仙镇正面,面对水坡集的营垒,战斗定然惨烈,我把守卫正面营垒的任务交给永福,怎么样?”
陈永福立刻站起来插手齐额,道:“接令,永福定会完成任务,不辜负大将军期望。”
范青道:“正面营垒,我拨给你五万步兵,一万骑兵,你以前用的顺手的手下都调拨给你,必须挡住左良玉的正面进攻。”
开封重建军制之后,陈永福原来的家丁家将都被打散,分散到别的将军麾下。现在范青让这些陈永福旧部都归他指挥,是表达对他的信任。
陈永福拱手道:“大将军放心,我陈永福如果这么些兵马还守不住一座营垒,那也没有脸再回来见你了!”
范青点头,又道:“第三件事是建筑炮台,昨晚在争夺朱仙镇的时候,咱们没有大炮吃了左营炮火的大亏。今天咱们的大炮也陆续拉来了。张鼐!”
张鼐赶快站起来,拱手道:“听令。”
范青接着道:“炮台要尽快筑起来,尤其正面对左营的炮台,要修的快些,高些。把大炮架设好,轰他左良玉个昏天黑地,让他们知道咱们闯营大炮的厉害!”
随后范青又对白旺道:“白旺,为了牵制官军,我命你率领两千骑兵,三千步兵,迂回水坡集的东面,西面和南面,烧毁田间麦子,扰乱官军。如果大队官军来,你不可硬拼,要退走。如果小股官军来,就将他们剿灭。使官军不得安宁,既不能砍柴,也不能打粮。”
白旺拱手接令,对这任务,他心中有些不情愿,但又听范青说可以剿灭小股官军,他就在心中发狠,一定要多剿灭些,杀的痛快些。
随后范青又安排刘体纯和马世耀率领一万兵马,守卫在朱仙镇通往开封的要道上,以防止左良玉派偏师偷袭开封,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但范青做事谨慎,大战之前尤其如此,每一步行动都要反复思考,斟酌利弊。
直到傍晚,会议才结束,范青单独把刘体纯留下,问:“二虎,昨天夜里到天明起雾的时候,一些左营军官和部下走散了,结果被你擒住,可有此事?”
刘体纯连忙拱手道:“有的,昨天一夜激战,总共俘虏了官军一千多人,大多都是伤兵,因为受伤没法撤走,所以被咱们给擒住。其中有一名偏将,是左良玉的部下,接近黎明的时候才赶来朱仙镇增援,同义军接战不久就起了大雾,和部下走散,被我擒住后,关押起来。”
范青感慨道:“官军俘虏中伤兵这么多,也侧面证明左良玉部下还是有些锐气的!”随后他压低声音悄悄嘱咐了刘体纯一些话,要他照办。他对于刘体纯的聪明机警,素所深知。这任务很重要,所以他唯恐刘体纯没听明白,问道:“二虎,我的用意,你可都听明白了?”
刘体纯拱手道:“明白了,大将军,我一定遵照您的指示去办,请大将军放心。”
范青满意的点头,说:“去吧!晚上,我要见左营那个军官。”
吃完晚饭,范青还是觉得不放心,他让李岩去看看田见秀筑坝,自己则去看陈永福建筑的正面堡垒。堡垒建筑的非常坚固,营地中的士兵也安排的井井有条,一看就是久经阵战的老将才能布置出来。随后范青又带领三百亲兵去检查马世耀的营地。马世耀驻守在距离朱仙镇十五里,通往开封的大道上。范青视察了他们在仓促中修筑的营垒,感到这座营垒虽然截断了大道,但还不够坚固,他指示他们要挖两道壕沟,壕岸上要多设一些堡垒,马世耀听了赶快去修补。
这时候,偏将丁国宝带领一群士兵过来,他的任务是在开封和朱仙镇之间巡逻,捉拿敌人派出的奸细,只见他押着一名乡下人打扮的汉子,把这名汉子推到范青面前,让他跪下。丁国宝拱手道:“大将军,这人是开封城的内奸,去向左良玉传递消息,被我拿个正着。开始还嘴硬不承认,被我从棉袄里搜出这封密信来,才不得不认罪。你看……”
说着把这封密信交给范青,范青仔细看了信,原来是官军留在城中的奸细,他潜伏在城中等官军来攻城便做内应。信中把开封兵少,民心不稳的情况说了,建议左良玉派一支偏师偷袭开封。到时候,约好时间暗号,开封城潜伏的奸细一面放火,一面做内应打开城门,让左良玉大军进城。
“这群兔崽子!心思好毒!”范青喃喃自语。如果左良玉得到这封信,真的派出偏师。万一马世耀拦不住他,被他攻到开封城下。且不说他否能够攻破开封,就算惊扰开封,也会让闯营失掉开封民众的信任。
“从哪抓到的?”范青问。
丁国宝道:“我就知道这些人鬼鬼祟祟定然不敢走大路,所以我专门在各处小路上设伏,果然抓到这条大鱼。”
这名奸细不认识范青,但他见众将士追随在范青身后,丁国宝也对范青十分恭敬的样子,而范青说话的语气和腔调也带着上位者的姿态。知道他是闯营的大人物,所以在地上不停叩头道:“大人饶命,小人只是个送信的,虽然为官府做事,但从来没与贵军交过手。小人家里还有老母和妻儿,请大人手下超生,饶小人一命,小人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感谢大人。”
“住口!”丁国宝在他身上踢了一脚,对范青道:“这小子是个孬种,也不用拷问,一股脑的把开封城中潜伏的同伙都给交代了,据说是开封一些乡绅暗中串联,组建的一个叫‘平贼会’的组织。他奶奶的,咱们这么优待这些开封乡绅,他们居然还骂咱们是贼!我已经飞骑通知傅大学士,让他把城中的奸细,包括这些乡绅全都抓起来,免得他们趁机作乱。”
范青点点头,道:“国宝,你做的很好。”丁国宝十分高兴,拱手道:“多谢大将军夸赞。”
范青让人把这奸细带走,给他东西吃,严加看管。随后又叹道:“咱们虽然尽力笼络这些地方乡绅,但还有人心中不服。这次挖出的‘平贼会’定要重重惩处。不弄几个抄家杀头,总有些人不服气,总以为我范青是心慈手软,不会杀人的首领。”说话的语气已经带着一丝狠辣的意味。
然后,范青同丁国宝走到附近一棵树下,屏退左右,小声说:“今日捉到奸细的事情不可声张,这人一会儿我带走自有用处。捉到奸细的兄弟们可以给重赏,但要把此事保密。”
丁国宝会意,道:“大将军放心,捉这奸细的将士都是我的亲信,我只要嘱咐一声,他们绝不会泄漏消息。”
范青满意的点头,让丁国宝走了。
李岩被范青派去视察田见秀修筑堤坝的情况,在贾鲁河上游的一处位置,已经被田见秀率领的将士给拦腰截断。河水向西北不远处的一片洼地倒灌,渐渐形成一片新的湖泊,夕阳中,湖水波光粼粼,将一抹斜阳倒映在湖水中。
因为这一带没有山,没有石头,两三千将士就用在附近村子所能找到的筐、篓、麻袋、草包……在里面塞满黄土,一个一个的堆在河身较窄处截断水流。他们一边截流,一边开沟将河水向西北方的洼地引导,使新筑的拦河坝容易完成。
河南岸凡事容易决口或溢流的地方,都用土堵塞牢固,而一条通向朱仙镇方面的主要渠道也同时有将士挖掘。大部分利用原有的小沟和低洼地方。另外有许多地方,将士们正在挖修小渠,准备将干渠中的水引向各个驻地。
到了第二天清晨,一条横在贾鲁河上的堤坝已经完成,有两米多高,长度五六十米。此外还有几条沟渠的堤坝,加起来总共一百米左右。由于堤坝的阻拦,西北面的洼地形成的小湖逐步扩大。对于闯营的战士来说,这不禁是迫使敌人溃败的一个妙计,而且在这干旱的平原上,忽然出现了小湖和小渠,多么的令人高兴!这样的新鲜事情,老战士随着闯营转战十几年都第一次看见!
忙碌了一夜的战士们个个满身泥污,好像一群泥人一般,他们先是站在水边观看,很多人在河边、小湖边饮马。很快,一些战士脱得精光,跳入河中和小湖中洗澡、玩水,一片欢快。
田见秀从上午就同众将士们一起挖土,抬土,挑土。他一边杂在小兵们中间劳动,一边指挥全部工程的进行。他手下的将领和左右亲兵因为他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在古代已经属于中老年的范畴,又是大将的地位,天气还有些寒凉,便几次劝他不要同兄弟们一起干挖土和挑土的力气活,只坐在舒服地方指挥就行了,但他一概不理,一直抢着干活。他和士兵一样,光着上身,虽在初春的凉爽天气中,也不停的从脊背上淌汗,整个身子又是泥水,又是汗水。
他打着赤脚,裤子卷到膝盖上面,连裤子也完全湿了。晚饭和早饭都是在工地上和普通士兵一样,端着大碗,蹲在河边吃。吃完之后,也不休息,立刻又开始干活。
当工作完成之后,田见秀也同将士们一起跳入湖中洗澡,湖水渐渐升高,最后深的地方已经没过胸脯了。于是小伙子们快活的吹着口哨,叫嚷着,互相泼水,还用笨拙的姿势游泳,双脚打得水面噗嗵噗嗵响,水花四面飞溅。
田见秀在离他们一丈远的湖水浅水处洗澡,搓下身上的泥垢,几次被他们扑腾起来的水花溅在身上脸上。他的亲兵为了保护他,坐在湖岸边,相距不过几丈,四面警戒,留神他的安全,等候他的呼唤。见到这种情况,不禁对这几名愣小子怒目而视。